消失的镜子

​我砸碎了一面镜子。

是看手机的时候失手砸碎的，镜子的碎片散了满地。我攥着手机愣了三秒，竟然没有什么突然上涌的情绪。

我平静地将空荡荡的镜框捡起来，心里想着如果《红楼梦》里的贾瑞看的是这面镜子，就不会死了。也不带什么情绪，只是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我用扫帚把满地的尖利的碎片扫到一起，低头看见数不清的我。长得都一样，面无表情。

那些碎片被收进塑料袋里，扔到垃圾站。走回家的路上，我抬头看了一眼月亮。说是惨白也好，说是皎洁也好，其实都是同样的月亮。

我平静地写完了剩下的数学题，平静地写完了日记，平静地想起一整天里发生的一切。

突然之间，我看见那面空荡荡的镜子

我在镜子里再也看不见自己，只剩残余的氧化了的发黄的胶水痕迹，和灰白的底色。

我在那一刻心里猛然一颤，我意识到，我失去了一面镜子。

我不是只有这一面镜子，但我失去了这面镜子。

刚好回忆到今天的下午，朋友对我说，在知道喜欢的人有女朋友的时候，她很平静，没有哭，没有崩溃，她平静地走回去，平静地做完了题，平静地和别人聊天，平静地小声唱了一首歌。

她以为她一点都不难过。

但她整晚睡不着，什么都吃不下，看见他就心里发抖。她写他的名字，写下姓氏就下意识地写完了整个名字。

她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她真的彻底失去他了。

我再一次想起，我砸碎的那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