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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如果说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体现了一个“积年”农妇朴素的生活智慧和老到的人生经验，那么二进荣国府则更多地描写了刘姥姥的人情练达和精明。 她的人情练达与精明，与宝钗的随分从时、趋利避害同样精于算计。但是，多了一些因感恩而来的真诚，也露出了刘姥姥犀利的谈锋和棱角，表现出更强的更明显的攻击性。 单从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的序章看，刘姥姥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来贾府时的窘迫和手足无措，开始表现得进趋裕如。 这种进退裕如，源自其打秋风的坦荡和表里如一。 02 刘姥姥这次来贾府的目的很明确，仍然是打秋风。 与第一次含羞忍耻不同，刘姥姥这次来打秋风，心里十分坦荡和理直气壮。因为她也给贾府送礼了，尽管是“野意儿”，但究竟是有来有往。 按照刘姥姥的盘算，二十两银子是足够庄家人过一年的一笔财富。 去年初冬凤姐给刘姥姥的银子恰恰是二十两，再加上王狗儿家积贫已久，恐怕这二十两银子也是掰成两瓣儿花，才足以支撑这么一大家子一年的生活。 刘姥姥对这次来贾府的时间上把握得十分好，既能够有很大可能实现她的目的，又不会让人讨厌她。 03 一是与上次上门时间相隔接近一年，不至于让人因索要太频而厌烦。 二是已经过了中秋，正是准备过冬的时候，容易让人体会到她家贫的情况。 三是没有赶在中秋节前来，主要是减少中秋节礼的负担和压力。而在离中秋节后已经有一段时间再来，又不会让贾府与中秋节联系太紧密。 四是送瓜果菜蔬给贾府，将打秋风包装成感恩的形式，既传递了她们一家的善意，又减少了贾府人对打秋风的反感。 这是刘姥姥的智慧，以及洞察人性的安排。 04 刘姥姥对平儿说的那番话，说明了她的来意，共三重意思。虽然已经见过凤姐，以凤姐上次对刘姥姥的态度，可能还没有听刘姥姥说。 一是请安问好。 二是用“庄家忙，又多打了两石粮食”两句话，简明扼要地用“民以食为天”这个理由解释了为什么没有早上门，又不会让人反感、觉得絮叨。 三是重点介绍送的东西，强调的是心意。与西部某省农民请总理吃花生，介绍说都是挑出来自己留着吃、不拿到市场卖，有异曲同工之妙。 中秋节都过了好久了，所谓的“头一起摘下来的”“没敢卖”“留的尖儿”等等，也就姑且一说姑且一听的事儿。 同时，她也委婉地表达了不要嫌弃自己送的东西，尽管这已经是她挑选最好的东西，最能表达心意，但毕竟与贾府的生活无法相提并论，所以说是“吃个野意儿”。这仍然在强调自己出于一片心意。 刘姥姥的坦率和真诚也确实打动了平儿。所以平儿忙道费心，连续三个“又”字既写出了平儿的殷勤，也反映了平儿对刘姥姥的态度。 05 刘姥姥计算螃蟹宴费用那一段，有关分析和讨论多如牛毛。不管是巧合还是刻意，她二十多两银子的计算结果，以及够过庄家人过一年的表述，就是刘姥姥表达自己打秋风的意思。 正因为刘姥姥很直率的表达了打秋风的意思，平儿才紧接着问是否见到凤姐。 非常有意思的是刘姥姥看窗外天气这个情节，体现了她的精明和狡狯一面。 从平儿要螃蟹到吃完酒回来，这段时间不会太短，但也没有太长，刘姥姥等候不会超过这个的时间。 刘姥姥说天气，实际上也有两方面的因素。 一是刘姥姥和贾府的关系还没有到贾府留客的程度。上回来仅仅吃过早饭，只不过刚过巳时还不到中午，凤姐就送客了。 二是刘姥姥借出城的事儿说回去，是催促在座的让帮她问问凤姐等人意见，是否还有打秋风的可能。 这个忙，又是周瑞家的主动热情地帮了。 06 我们曾经说过，周瑞家的虽然有显摆之意，但不失是一个感恩和厚道的人。 当刘姥姥提出能否再帮她们家的时候，不等平儿发话，周瑞家的就去帮刘姥姥探听去了。 她能这样连续两次帮助穷乡僻壤来到刘姥姥，自然更会服务好王夫人，照顾或帮助贾府的其他人。 从这一点我们也能够判断出，周瑞家的在贾府人缘一定不差。 而张材家的见平儿时，所说的打趣平儿的话，看得出她和周瑞家的还有一定差距。这也是平儿见贾母时只让周瑞家的跟着，而没有叫张材家的原因。 再一次印证，周瑞家的不可能平白无故欺负黛玉。 黛玉当初对周瑞家的送宫花挑剔，不完全针对她这个人，主要是她“奉命”曾经对黛玉所做过的事。 只因为黛玉没有挑明事情原委，周瑞家的当时只能闭嘴替人背锅。 07 一个有意思的插曲，是刘姥姥听说贾母要见她，竟然冒出打退堂鼓的想法。 这不是刘姥姥以退为进，而是她所处的境况让她做出这种选择。 刘姥姥来贾府不过想打个秋风弄点银子补贴家用，现在还没有和贾母直接对上的思想准备。 在她的计划里，目前最理想的状况也就是能接触到“二小姐”王夫人，实际上连这一点她都没有抱什么希望。 上一回来贾府的待遇，已经足够给她这样的判断。这一次安排由张材家的、周瑞家的出面陪伴，那就是王夫人不欲见她。 她仍然先找凤姐而不是找王夫人，或者名义上找王夫人，实际上奔着凤姐来的。这也正是当初周瑞家的给她出的主意。 因为没有思想准备，当听到贾府最尊贵的人物要见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时有些乱了阵脚。 无论从刘姥姥后来的表现，还是眼前的情况，平儿对刘姥姥“怯上”的判断还真有些不太准确。 08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是一篇绝大文章，其中也有好几处的意思与表面故事情节貌似脱节，让人难以费解。 这些难以费解之处，也正是红楼梦“醒”读者耳目之处，是红楼梦小说中的重中之重。 解开这些难点，是阅读红楼梦的乐趣之一，更是正确理解红楼梦的关键。 理解这些难点，对判断二进荣国府这个情节的背面故事很有帮助，甚至能够接触到第二层。 但是由于二进荣国府场面太大、前后勾连太深，所影射人物又存在性质上清晰、认定上模糊等因素，这些解读很难成为被广泛接受的“正确”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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