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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连载之九: 长长的生命线

 新用户1534Bpiv 2023-08-16 发布于陕西

说明:
1、小说写于2006年。
2、内容较长,故用连载形式,每周发布一章。
3、原文并无章节标题,现为方便发布,据内容所加,并无隐含意义。
4、发布此小说,是因为最近的新冠肺炎病毒,但其并无内存联系。
5、部分内容可能引起读者不适,慎读。

《病毒》连载之九:

长长的生命线

一周后,我约陈红出来,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她。

她说:“什么时候有机会,我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那你什么时候你会有机会呢。”

她没有回答,她只是用眼睛看着我,脸上带着微笑。那不是微笑,那是一种怪笑,那种怪笑让人觉得,她是对我有想法了。

“什么时候,你会有机会看到他呢。你笑什么。怎么不回答我的问话。”我觉得,从我染发过敏之后,我情商有了很大的提高。我能一个女人的言行举止上看出来,她心里想着什么。虽然我还不能看出她们心里想的所有东西,但和原来比较,我在这方面的进步还是非常明显的。

“我笑一笑,你管的着吗。什么时候有机会,我怎么知道。”

我们是在市郊,正在一个农田边散步。农田里生长着齐腰深的玉米,现在是黄昏时分,玉米叶子都蔫蔫的。虽然如此,她那白色的裤子还是非常显眼。我想说,来这市郊的田地边,穿白色的裤子不合适,但我没有说出口。我不是过去那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马大哈,我现在已经是一个精制有趣,受女人欢迎的好男人了。

除过那条裤子之外,其它都很好,简直是完美无缺。作为一个有五岁孩子的妈妈,她的身材非常好,从某些方面看,比那些青春少女更耐看。她留着短发,颜色仍然是黑色的。“自己开发廊,头发怎么没有染过。”

“怎么了,开发廊的难道都要染头发。”

“我是说,如果你把头发染了,可能会的广告效果。别人看你染了一个好看发型,然后来你发廊也要染那个发型,生意不是就来了。”

“我这发型不好看。”她拉起我的手,“你摸摸,再好好看看。”

“我是说,你怎么不像其它理发的一样,染一个头发。”

“我当然不会染发了。”她还拉着我的手。“你看我这头发,需要染吧。”她放下了我的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发。“你看你,染发过敏了吧,是不是,不论那种染发剂,里面都有一些有害物质。我这头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染一下。染成红的,黄的,或者其它颜色。根本没有必要。”

“那你们给人染发都是骗人的。”

“你看你,我们那叫美发。每一个进入发廊的男人和女人,都是根据自己的意愿,想染就染,我们没有强迫他们。”

玉米地里有人,远处的稻田里也有人,他们都在田地里忙碌。我们经过他们的时候,他们会不时地抬起头,看我们一眼,然后很快地低下头忙他们手里的活路。玉米地尽头,有一条水渠,水渠边有一片草地,看起来还干净。天已经快黑了,这里也没有人,我说,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吧。

来时,我在书滩上买了一个杂志,我把杂志铺在地上,“你就坐这杂志上,不然,地下的青草会染绿你的裤子。”

“你这是准备好的。”

“什么准备好的。”

“杂志呀。”

说实话,买杂志的时候,我并不是想要看它,所以杂志的内容我都没有仔细看。我就是想着,如果走累了,这本杂志可以当作一个坐垫使用。

“杂志怎么了。如果不是我买这个杂志,你那白色的裤子怎么办。”

“真的吗。”她说,“把包给我。”

一般女人都是手里拿着一个小包包,可陈红不一样,她像学生一样背着一个小书包。我们是从不同方向来到这里的,她背着书包,我拿着杂志,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书包就背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把小书包递给她。她从里面取出一张小毯子。小毯子也不大,但坐两个人没有问题。书包里除过装了这张小毯子外,再没有装其它东西。

“你也早有准备。”

“当然。”她把毯子铺在草地上,“不然,你又要笑话我的白裤子了。”

“哈哈,我不是笑话你的白裤子。”

看她毯子铺好了,我一屁股坐了下去。“你那白裤子很好看呀。”

她抬起脚准备踢我。我条件反射,举起了手。

“吓唬吓唬你,我怎么敢真的踢你。”她也坐了下来。

落日的余晖照在裤子上,白裤子成了红裤子。


她拿起了那本杂志。那是一本文学杂志。

“记得我上学那个时期,你和几个老师办了一份文学小报,我经常在上面看到你的文章。那时我们觉得你好酷,能写那么好的文章。你现在还写文章吧。”

“现在,现在还写什么文章呀。”

我转了一下方向,我们就也了背靠背,我说话时,就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我。“大部分人在年轻时,都有一个文学梦。我现在已经四十岁了,那个梦早就醒了。”

“可惜了。”

我把头向后靠了一下,头碰在了她的头上。“有什么可惜的。”

“头碰痛了。”她手背到后面,摸了我的头,“你这头可真硬,把我头碰痛了。”

她转过身,然后脆在我面前。这样,我们就面对面了,也许是因为眼睛看着眼睛,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她在上学时可能暗恋过我。象许多女人一样,现在虽然已经结婚生子,但内心里可能还保留着那份最初的情感。她拉起了我的手。她看着我的手,她说:“你的手像是一个女人的手,手指那么细。”

我说:“怎么可能。”

我伸开我的手,我的手就在她的面前。我说,我从小受过许多苦,这苦你们那里受过。我的手是纤细如女人的手,但我的手掌里云却有许多老茧,如果你用手摸起来会感觉非常粗糙。她拉起了我的手,用她的手在我的手上抚摸。她把我的手拉到好的脸上,她的脸光滑而且烧乎乎的。她把我的手拉到她的怀里,我的手能感觉到她的肌肤里渗透出的力量。这是她拉着我的手,我并没有故意的去触摸她,我是被动的。她拉着我的手去触碰她身体的不同部分,每一次触碰,她都会有反应。这像是某种冒险,她很喜欢这种冒险,她也很享受这种冒险。不过很奇怪,她表面上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她好像很平静。她假装是一个大姐姐,正在和自己的小弟弟玩耍。其实,事实非常清楚,她是喜欢我。她在勾引我。

“你的生命线好长。”她用指甲在我的手掌里划着,好像我手上的纹路不够深,她要用指甲在我的手掌里划出一道更深的生命线。

“你把我的手弄痛了。”我说。

“你就那么娇气。”她说,“你看,你的爱情线有问题,在这里有分岔。”

“什么爱情线,那是迷信,我根本不信那些。难道你信这些东西。”我把手缩了回来。但她又很快地把我的手又拉了过去,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而且不时地拉向她的怀里,我的手就不断地在她的腿和胸腹之间移动,我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周围没有一个人,非常安静,安静地连一只虫子的叫声都听不到,但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天已经黑了,天边的那片红越来越暗淡。天虽然黑了,但我们头顶的天,却是蓝色的。蓝蓝的天空,有一些丝一样的云彩,不在缓慢地移动。她把我的手放在了她的嘴边。“我能亲亲你的手吗。”我没有回答她,我想尽量地控制自己。但这有什么用。

她再次把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脸上。我看着她的脸,她的脸上光灿灿的,充满了生气。这是一个成熟女人的脸,里面蕴含着许多丰富的内容。虽然光线暗淡,但我还是觉得刺眼。她把身体移了过来,她几乎骑在了我身上。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火焰。水汪汪的眼睛里,那片燃烧的火焰烧痛了我。我突然看到了我自己的那张脸,一张忧郁的脸,一张矛盾和迷惘的脸。

她用嘴唇亲吻我的手心,在这炎热的夏天里,她浑身发热,嘴唇却是凉凉的。我们的头最终抵在了一起,她的头上有一股青草的气味,那味道不是从她的头发里发出的,而是从路边的草丛里来的。有人从玉米地里探出头来,很快地又把头缩了回去。田地里劳做的农民都已经收工回家了,谁还躲藏在这郊区的田地里。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天上的蓝色开始变暗,慢慢地成了灰色的布片。好像有露水升起来了。我们坐在那里,像是两只不停蠕动的虫子。在某个安静的间隙里,我看到我们周围,是一种动人的色彩。红色的是落日产生的余晖,深蓝色的是茂密的玉米地,白色是月亮的颜色。我的心情是粉红色的,愉快、紧张和温暖混合起来的一种颜色。

这里并不陌生,有多少次,我一个人孤独地徘徊在田野里。一个人躺在草丛里,眼睛望着蓝天,心里想着事情。我都想了些什么事情,却又无法确定,无法说出。那些不可知的事情,那些梦里的事情。自由的畅想,没有肉体和精神负担的事情。有时,我也什么都不想,就那样躺着,静静地呼吸,想象自己就是一棵草,一只昆虫,感受周围其它青草的声音,其它昆虫的声音。

一个人的时候,我的面目应该是忧郁的,如果谁看到我,我的脸上肯定没有表情,就像路边的石头。我也没有烦恼,看到那些匆匆忙忙的人,看到那些为生活忙碌的人,看到他们脸上所挂着的微笑,我就想,把那些烦恼忘掉吧,我真的有那么多烦恼的事情吗,我真的该忍受这些事情的折磨吗。我应该忘掉他们,我忘掉他们,他们就会消失,他们就不存在,就不会再折磨我。

我是孤独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每一个人都在孤独地活着。陈红,若亚,柳芸,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他们因为孤独才会产生梦想,因为孤独才会和我产生那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孤独是一个囚笼,会把自己封闭起来,而封闭的自己,就容易产生一些畸形想法。孤独就像是身体里的一个毒瘤,在时间的包裹下,会慢慢地肿大,化脓,总有一天,那毒瘤会破裂,会释放,会使你遍体鳞伤。

我为什么要约陈红出来。

我想要找到病毒的来源。

我不知道,我将会找到什么,找到使我中毒的真正原因还是找到我真正的自己。我就是找到了中毒的原因又能干些什么,难道我要到法院去告他们吗。如果我真的真的找到了他们,而且打赢了这场官司,我能得到什么呢。我难道要成为一个公众人物吗。如果我真的成为一个公众人物,我将会等到什么,我将会失去什么。我将会失去自由。不论我得到什么,我肯定会失去自由。我不想失去自由。我想,我是一个喜欢安静喜欢孤独的人。我应该回归到本质的自我。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会,把我引入歧途。我简直就像是一个傻瓜,一个精神异常的疯子。

回想起来,我只所以变傻变疯,都是因为染发。染发不光改变了我的形象,也改变了我的智力,改变了我的思想和灵魂。现在,肉体上的毒素也许已经消失,但精神和灵魂里的毒还没有消失,而且有慢慢扩大的迹象。那天晚上回去,我费了半个月的时间,仔细地回忆这两年多来的生活。我早已不是原来的我了,原来的我好像是一个梦,是从书上看到的一个故事。

也许,我的头脑清醒了那么一瞬。就那一瞬,让我明白,我过去两年多来的生活是如此地糟糕。在我清醒的那个瞬间,我觉得应该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但我还能回到过去,回归我原来纯净的生活吗,我能把我灵魂和肉体上的毒素都清除干净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切从头开始也是不可能的。也许,我该换一个环境,譬如说,到一个偏远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到那里去呢,当然是回到自己的家乡。有一天下午,我突然想起了农村的父母。我已经有两年多时间,没有回去看过他们了,现在正是时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我的妻子和女儿也没有告诉,就坐上了回家的汽车。我知道,也许我会永远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也许明天,也许明年,我就会回来,谁知道呢。

20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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