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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园 焦富军 海棠园是我爷爷的故居，是秦岭南麓的一个小山村，辖属安康市宁陕县的一个乡镇，海拔约1000米。这里气候温润，适合各种植物生长，“海棠园”之名也因这里的野生海棠较多而得誉。村子处地像是一个高山之巅的小盆地，有着“九山半水半分田”的说法。村里共有二百多户人家，近一千人。而我并不在之内，但由于爷爷的缘故，我的一生与这个地方结下了不解之缘。听父亲说，在他尚未成人时，爷爷和奶奶离了婚。父亲同奶奶一起在孔家湾生活，爷爷只身一人去了海棠园安了家，同夏奶奶又生下了我五个姑姑。从我记事起，每到过年，我和姐姐都要同父亲一道去给爷爷拜年。孔家湾同海棠园两地相隔好几座大山，在那个不通公路的年代，只能靠双腿翻山越岭，一个单趟需要徒步五六个小时。我记忆犹新的是去海棠园的山路又难走又遥远，实在是令人胆寒。那段路我几乎每年走一回，一般是吃过午饭出发，用背篓背着酒、罐头、点心、饼干等礼品，我们轮换背行李，举步维艰，走走歇歇。我还清楚地记得详细路线，去海棠园需翻过狮子堡，穿过文家沟，爬上一把伞，穿越殷家坪，登上天心桥，又一路下坡，一般到下午时分方才到达海棠园的爷爷家。那些年冬季时常下大雪，春节时候沿途的积雪还很厚，深可没过脚踝，山路又滑又陡，到达爷爷家时我们的棉布鞋已被雪水浸透，累得筋疲力尽。倘若从油坊坳方向去海棠园，要爬15里陡上坡，期间没有一处平路和下坡。但一旦到了那里，环视四周，你会发现这里四面环山，之间相对平整，梯田梯地层层叠叠，一条不知名的小溪穿流而过，青瓦土墙的农家小院或依山而建，或邻水而居。这里植被茂密，空气清新，珍禽异兽时常出没。这里乡风淳朴，村民或上山砍柴，或下地播种，或半山坡放牛，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来到这里，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清幽恬静、原始古朴、安定祥和的田园风光，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当地的村民们广泛流传着一个关于石船和白果树的传说故事。据说在溪流中段有一棵白果树，这是棵特别高大的古树，枝繁叶茂，树枝的直径足有一尺多，树干特别粗，需五人合围。可能是由于树龄太长的缘故，主干下部中间有个天然大洞，可以同时容纳四个人在里面打骨牌。溪流下游的河道中间有艘石船，长近两丈，宽、高各两米开外。每到深夜，那艘船便逆着溪流而上，行驶到白果树附近。拂晓时分，那艘船又奇迹般返回到原点。古人说这棵白果树是神树，是那艘船的桅杆，它俩配合默契，趁着夜色上下穿梭，周而复始，确保了海棠园的风调雨顺。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有人砍掉了这棵古树，从此以后那艘船便停在下游河道里再也不动了。据说砍树的情景格外悲壮和惨烈，一斧头下去那棵树鲜血直流。再后来，那艘石船受到雷击炸成了两截，更是面目全非。现如今，村里的老人只能大致记得那棵神树的位置，只是溪流下游河道中间那块形似船舶的巨石尚在。这个故事却被村民们口口相传，让海棠园充满了传奇色彩。每年春节，我们在爷爷家住几天，总喜欢到二姑奶家去玩耍。我二姑奶和二姑爹膝下无子女，两个老人蜗居在庙梁上的一个草棚里。尽管贫困潦倒，但他们却特别慈祥和热情。每年春节，二姑奶都用红薯精心熬制了一大簸箕麻糖招待我们，那麻糖特别好吃，也特别粘牙。那时候我恰逢换牙，贪吃的我曾经被麻糖粘掉了几颗牙齿。我们每次去，二姑爹会杀一只大公鸡，给我们炖一锅猪脚棒，让我们饱餐一顿。直到现在，每每想起那些好吃的饭菜我还垂涎欲滴。我在这里最喜欢玩的是踩高跷，二姑奶房屋旁边有一块茂密的竹林，我会砍两根铜钱粗细、特别端正的竹子，再用树枝和葛麻藤绑一副高跷，然后在院场里踩。看着别的小伙伴对我投来羡慕的眼神，我越发趾高气扬，自我感觉帅呆了。踩熟练了，我还会沿着那条乡间小道一路向上，踩回到两公里开外的爷爷家。春节的晚上，海棠园村民都会自发组成狮子彩船队，挨家挨户舞狮子划彩船。我最喜欢看舞狮子，狮子舞到哪，我会跟到哪，紧跟不舍，毫无睡意。只见两只狮子伴着锣鼓节奏在大头和尚的指挥下做出各种动作，或摇头摆尾，或腾空跳跃，或匍匐蜷缩，或二龙抢宝，动作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农户会用火药和竹筒自制很多花炮，点燃后对着狮子喷洒，两只狮子像神兽一般，在火星中欢快舞动。为了增加耍狮子的难度和观赏度，有的人家还设置了一些游戏。如将一条烟悬吊在很高处，让狮子想办法高空取物；有的用楼梯和桌子搭建成桥，两只狮子从两头同时相对挤过，称之为“过天桥”；有的将楼梯立起来，让狮子从一面爬上去又从另一面下来，称之为“翻云梯”；有的将八仙桌倒置，让舞狮人踩在桌腿上拜四方，这个项目俗称“翻天印”，是难度最高的一项绝技，需要两个舞狮人身体协调性特别好、配合特别默契方可完成。还有的人家会设置一些猜灯谜游戏，让舞狮人猜中后方可取得奖品。那时候经济落后，几乎没有人发红包，接狮子的人家大多会准备烟、瓜子、花生、米花糖、芝麻糖以及油炸的虾片、土豆片、红薯片等。到了十二点左右，接狮子那家会准备几桌饭菜，让舞狮人宵夜。宵夜后，当晚结束，第二天晚上继续到下一家。舞狮子使这个贫穷偏远的小山村显得异常热闹，充满了浓郁的节日气氛。近年来，由于工作的原因，加之我爷爷、奶奶、二姑奶、二姑爹相继离世，我叔叔在山下的麻阳坝当村医，堂哥、堂弟也都在县城安了家，我去海棠园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没想到，海棠园这块贫穷落后的小山村竟然借着脱贫攻坚的春风彻底变了模样。叔叔告诉我，这里是中央办公厅的一个扶贫联系点。自从中办包扶后，新修了通村盘山公路，结束了“出门就爬坡”和“靠双脚丈量”的历史；新建了中国移动铁塔，解决了通讯难的问题；并争取到高标准梯田示范点、有机水稻示范点、淡水养殖鱼塘、林麝养殖基地、陕南移民安置点和农村房屋改造等一系列惠民项目，还发展了“林上种板栗、林中养蜂、林下种药材”的立体山林经济。每年县旅游局还在这里组织栽秧节、垂钓大赛、摸鱼大赛等乡村旅游活动，引来了无数西安、安康及周边县区的游人前往，成为了一处城里人无比向往的乡村旅游目的地。如今的海棠园，自然风光秀丽，道路交通便捷，基础设施完善，产业遍地开花，群众的腰包越来越鼓，脸上笑容越来越多。海棠园，这块让我魂牵梦绕的儿时乐土，正在党的指引下旧貌换新颜，成为勃勃生机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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