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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廷强:课间随笔,冰花

 新用户1534Bpiv 2023-08-16 发布于陕西

 课间随笔,冰花

索廷强

几片干透、卷曲的树叶,在中午的大风里滚动。它们摩擦地面,碰撞路边的台阶,滚动到我的脚下。它们来自那里,路边这棵树是吧。我来自那里,我从山上下来。我捡起它们当中的一片。它不是一片完整的树叶,它的边缘已经缺了硬币大小的一块。还有几个地方,叶片已经碎裂,碎块在叶脉的牵连下,正在做着无望的挣扎。我把它轻轻地放下,放在稍微避风的地方。我知道,不论把它放在哪里,它终会被风吹走。我没有想象,它会被吹到那里去。我没有想,下一刻,我要到那里去。

到了深冬,屋外的花大部分都死了。一个月前还金光灿烂的金丝菊,现在已经干枯,手一碰,灰黄的花瓣就掉了。办公室的花却没有死,它们的枝叶仍然是绿色的,而且大部分都在开花,红的黄的紫的,开得热烈鲜艳。但我总感觉,这花开的不自在,不高兴,不灿烂,也没有意思。

入神发呆的时候,会写出好诗。诗有时就是写那点入神的感觉。清醒的时候,反而写不出来。清醒的时候,应该写客观理性的文章。

阳光灿烂,坐在窗户前,感觉很暖和。阳光照在电脑屏幕上,屏幕反光,看什么都费力。

那天晚上去爬山,看起来,月光下的路面很亮,很清楚,但和白天比较,有些地方还是看不清。一个小坑,一个不明显的台阶,都可能让你走不稳当。月亮自己不发光,它的光,是从太阳那里借来的。借光。借来的光,光的强度和亮度已经丢失了很多,它已经不是太阳燃烧时产生的那种锐利火热的光了。它阴柔、清冷、模糊不清。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月亮躲到云层里去了。哎,这鬼月亮,它自以为美丽漂亮,扭扭捏捏,不知道那光是借来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同一座山,白天和晚上,看起来是不一样的。同一条路,白天和晚上,感觉也是不一样的。白天想的事情,晚上再想,会有不同的结果。白天理性,晚上感性。太阳照着我们的时候是白天,太阳不照我们的时候是晚上。有太阳时,我们理性,没有太阳时我们就感性了。这么说,太阳是一个理性的天体。

天气冷的时候,出门跑一跑就不冷了。如果坐在家里,抱着火炉子,就会越来越冷。

如果一种感情无法诉诸于语言,就不应该用语言来表达。

突然想到某个问题,想了半天,相通了问题的本质,把问题放下了。出去散了个步,回来后发现,那个问题好像不存在。问题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针对同一事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描述,是人的观点不同。看到同一个事物,譬如说,某个建筑,某个景区,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描述,是人的视觉不同。那么,事件或者事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们看到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是你描述的样子,还是我描述的样子。我们感知的世界与实际的世界到底有多大的距离。

在大众看来,科学是理性的,它能穿透现实世界虚幻的表象,直达其本质。但在科学家看来,科学有时比现实更加虚幻,难以捉摸。

要控制文章的节奏和气氛,可能会产生一些语法错误,生成一些病句。这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你写的是学生作文,公文,论文,还是文学作品。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取决于你的立场。

光压。光可以产生压强。譬如说,我看你的目光,你看我的目光。譬如说,如果一直盯着这株映山红,它的花朵在你目光的压力下,会更鲜艳,还是会衰败。如果盯着它看一个小时,它会不会感受到压力而冒出新的花朵。在花朵眩目的光彩里,你会不会因为感受到了那种压力,而变得比原来丑或者漂亮,年轻或者衰老。

那天一口气爬到山脊上,出了一身大汗。我坐下来,先是靠在一棵大松树上,然后躺下来,看那棵大松树。看着看着,突然想抱抱这棵树了。我站起来,抱着这棵松树,看着它裂开的树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疼,有点心酸。

盯着某件东西时间长了,觉得自就变成那件东西。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坷垃。一朵已经干枯的野菊。路面上被车轮碾压过无数遍的石子。成为它们时,目光凝结在它们面前,时间静止在它们死灰一般的表面。

树叶在面前跳动,有时我会嫉妒它们。嫉妒是因为,我无法真正变成它们。只有我发呆,灵魂出窍时,才觉得自己变成了它们。

只要人还活着,心中肯定还有爱。爱某个人,爱某件物,爱某件事。爱是一个人活着的必要条件。

身心疲惫,根源是心情疲惫。心情不好的时候,感觉灵魂里会分泌出了某种毒素,通过大脑一直扩散到身体所有的部位。整个人就处于一种垂死的状态。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毒物,如果你遇到他,和他接触,就有可能被感染。

水泥做成的沟底上结了一层冰,下面应该有散漫开来的水流,但是,由于冰层发白不透明,下面的水流也很小,就看不到水流。我们丢了一枚石子下去,石子在冰面滑动一段距离后,就停下来了。我想,再过几天,这枚石子会被冰层冻住,不能自己。

这些被冻住的水,在气温不断降低的过程中,不断地鼓胀自己,不断地坚固自己,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坚硬。它们是在失去自由的形态后,才变得如此生硬,冷漠无情的。

水管破裂,从中流出的水,开始是水,当它从几米高的水泥坎上滴落下来时,它的形态开始变化,它们慢慢地变得粘稠,最后凝固,进入沟渠时,几乎变成了真正的固体状态。它们落在下面的冰面上时,不是哗啦哗啦的声音,而是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这滴落的水不是水,而是一些顽皮的石子。

水在落下时,肯定有一些飞沫,这些被水流挤压出去的异端分子,提前完成了自己的脱变,它们很快变成了固体,白色的冰,附着在水泥石壁上。

水一直有,一直在流,异端分子存在于每一束流出的水里,它们被挤出后,就立即加入自己的队伍,它们的队伍不断地壮大,占据的空间不断地增加,它们把那股水流包裹起来了,它们在外面制造一个白色的冰柱,向四周散射状地伸展开来。从对面路上看,几米高的石壁上,好像长着一株高大雪白的花朵。

这不是真正的花朵,这是冰花,春天来时,风一吹,太阳一晒,它们就会显形,它们会被温暖拉回它们自己原初的状态,消失在沟渠的水流里。真正的花朵开在冰花旁边的石壁上。从上面的场院里,悬吊下来一丛鸡蛋花,它们紧挨那朵白色的冰花,在这冰封寒冷的冬天里,发绿发灰的花枝上,开着三五朵黄色的小花。在冰花雪白的反光里,黄色的鸡蛋花显得瘦弱渺小,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到。

这些鸡蛋花,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它们怎么开了。它们不怕冷吗。它们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它们这么着急地开了,难道不怕冷风吹,不怕寒露打吗。

那天,从雪地里捡回一枚石子。石子长得像一片豆角,表面皱巴巴的,像是已经冻僵了,而且还在不断地紧缩着自己。它是灰色的,还有绿和红。我小心翼翼地擦干表面的冰水,对着它呵气,把它噙在嘴里,在掌心摩擦,把它紧贴在胸部,想用一腔热血温暖它。

它仍然是冰冷的。它是一枚冰冷的石头,我的能力有限,无法让冬天的石头发芽,无法让冬天的石头开花。我想,还是春天吧,等到春天来了,它一定会发芽开花,释放出它所有的色彩。

 2021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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