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索廷强：去龙亭赶集（二篇）

去龙亭赶集

龙亭三、六、九逢集。龙亭有集市的时候，村里有人用一个小面包车接送村民，一趟三元钱。早晨十点多，我坐小面包车到妹妹家。十二点，准时到马路上接妻子和女儿。天气暗着，吹着冷风，感觉就是冬天。妻子下车说，昨这么冷，比佛坪还冷。我说，天气一直很暖和，只是今天才这么冷的。到了妹妹家，吃完饭，休息了一会，我说去赶集，妻子不愿去，说是有点累。我说，你不去，我买的东西你别不满意。

妻子最怕我买东西，第一不讲价钱。第二，该少买的，往往就买多了。第三，有些零碎的小东西往往会忽略了不买。她对我的不放心，还是占据了上风。走在路上，她问我，家里都有些什么，我这几天在家里都买了些什么，还缺少些什么。

我说：“米，妹妹家给的有，面条我前面买了，吃几个月都没有问题，水果也买了几箱，只是里面有许多都是烂的，不过，就那些没有还好着的也够吃了。油家里有，肉也有。”

妻子说：“我知道肉有，杀了猪的，咋能没有肉，我是问，家里都有什么菜。”

“萝卜，白菜，菠菜都在场院里长着，多的很。其它菜我没有买。”

“那就是什么菜也没有买了。”

“我怕放坏了。噢，莲藕也有一些，不用买了，豆腐，豆芽也有。青椒也有七、八斤。”

“买那么多青椒干什么，七、八斤，能吃完呀。”

“是老表在那里卖，我看便宜，而且方便，就多买了点。”

“再便宜，再方便，吃不完，放坏了，有什么用。我看你是乱花钱，瞎整哩。”

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骑车的和开车的，我们两个走在路上，算是比较少见。而且，就算是那些坐车的人都改成步行，也和过去几年无法相比。

街道上也不是过去那种人挤人的状态，小车都能轻松通过，在过去，你就是推着一辆自行车，要走过那条街道，都是非常困难的。街道上有许多我们村里的人，他们大部分都已经采购完毕，准备要回去了。

摆摊卖东西的，都喜欢把东西靠近街道摆放，好像越靠近街道中间越好。本来非常宽大的街道，逢集的时候，就显得非常狭小。不论怎么说，到底是要过年了，街道上的人还是非常多。我知道妻子买东西，开始肯定不会买，开始只是观察，要到所有东西都看过了，想好了，走不动路的时候，才会真正买东西。我就提起一百分的耐心，和她一起，这里看看，那里望望，看到我们要买的东西，就会问问价钱，然后，也不买，去看下一家。慢慢地，我们来到了马路上。

马路上的人要更多一些，过去在街道上的集市，好像被搬到了马路上。这里马路的宽度本来有街道的两倍宽，现在变得非常狭小，而且马路上的人密密麻麻，车辆只能蜗牛一样慢慢地移动。在这里过马路，根本不需要左顾右盼，你闭着眼睛过马路，也不会有车撞上你。

龙亭现在的集市，是一个井字形，我们走到西北面井字出头处后，就开始返回。那里有买鱼料的，十元三袋，送一袋。为什么要十元三袋送一袋，而不是十元四袋，我没有想明白。我对妻子说，前面河边打鱼的到村里卖鱼，我一百元买了十斤小鲤鱼，是不是我们也十元三袋送一袋。

“多大的鱼。”

“每个都三、四两重，估计有二十多条。”

“那小鱼刺多，咋吃。”

“那这鱼料买吧。”

“这鱼料肯定不行，十元四袋，我在佛坪的时候，七元才买了一袋。”

一辆车上放着小小的桔子，记得去年买七元一斤的，在前街我们问了几处，有四元一斤的，四元五一斤的，还有三元五一斤的。这辆车前面有两个箩筐，一个箩筐里的桔子四元一斤，一个箩筐里的桔子三元一斤。我问卖家，它们有什么区别。

“三元的放的时间长，颜色不行了，四元的是刚进的，看起来好看。”卖家说。

我对妻子说：“那我们就买三元的吧。”

妻子说：“为什么，明明四元的那桔子看起来更好呀。”

“三元的是在卖家这里放了几天，四元的是在批发商那里放了几天，估计它们是同一天从同一棵树上摘下来的，里面的新鲜程度应该是一样的。而且在批发商那里放置时，肯定撒了许多防腐剂、光鲜剂之类的东西，而在经销商这里多放几天的桔子，虽然不好看，但那些有害物质应该挥发了一些，所以这三元一斤的桔子应该更好一些。”

“买个桔子，咋那么多大道理，那就三元的吧。”

趁卖家照顾别的顾客，妻子还是偷偷地从四元的那个箩筐里捡几个桔子到袋子里。主人发现了说：“你别从那个筐子里捡。”

“你这三元的桔子有假，好多像是一般的桔子。”

卖家显然底气不足，估计心里有鬼，但嘴里嘟哝着：这都是一样的。然后，把那个四元一斤的箩筐移到了别处。

车上还放着大桔子，十元七斤。这么便宜。我说买几斤吧。妻子说买吧。

转过身，妻子给我喂桔子吃。我说，我不想吃。

妻子说：“吃呀，走的时候，我从那里拿了一个，太酸了，不好吃。”

其实，我很少吃水果。买水果的时候，商贩让我尝尝，我一般都不会吃。妻子可不一样，每次和她一起，买水果前都要先尝一尝。

不过，我还是吃了两瓣，是有点酸。

老是看到熟悉的面孔，但一时又记不起名字。

蒜苔，新鲜程度不同，价钱也不一样。卖蒜苔的也买西红柿，女儿喜欢吃西红柿面条，这是必须要买的。女儿还喜欢吃绿豆豆芽，但整个集市上找不到绿豆豆芽。

饼干，看起来不错，我尝了一下，香脆可口，估计父母能吃，就买了几斤。想不到的是，饼干拿回去后，母亲一直放在那里，没有看见他们吃过。到是家里来了小孩，给水果和糖，小孩都不吃时，她会把那香脆的饼干拿出来，给那些小孩吃。

所有东西都买了，我们要走了，我才记起母亲说过，要买点细辛。家里杀猪后，留有猪蹄猪心，要用细辛炖着吃。我去药店说要五两细辛，店主说，没有那么多，而且剩的那一点，自己还要用。我去了另一个大的药店，卖药的是一个小姑娘，旁边还坐着几个老人。小姑娘问我买细辛干什么用，我说炖肉。她说那里能要那么多。旁边那几个老人说，有一两就够了。我说那就一两吧。我问炖肉还用什么。他们说，党参呀什么的。我问，该买多少。小姑娘说，党参是按个卖的，一个三元。我问一次用几个。那几个老人和小姑娘都说，一个最少要用二次的。我说，就来两个吧。

离开集市，旁边没有那么多人，眼睛和耳朵感觉轻松了许多，只是脚有点沉重。如果回去还有很远的路，不能走回去，得坐车。我和妻子就在街口等那辆面包车。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面包车的影子。我给司机打了电话，说快要到了。我电话刚挂，就看到那辆面包车了。

坐上车，就给女儿打电话，让她在路口等我们。车在街上等了好长时间，等到人坐满了才走。女儿在路口等的有点不耐烦了，电话催我。我说，这车又不是我的车，催什么催。等到车到路口，我妹妹、外甥和女儿都在那里。回到家，女儿就说我：“还早着哩，就让我们在那里等，等了那么长时间。”

“也不长时间呀，等一会怕什么，坐不上车才麻烦哩。”

“你每次都那样，把你急的不得了。本来饭好了，我们要吃饭了。饭都没有吃，就去等车了。等了老半天，我姑都说了，你爸爸就是那样，经常急急忙忙地，不行我们先回去吃饭，饭吃了，再来等车。”

2014年1月26日

进城

存林的大女儿上大学中文系，放假回来时，说需要一个电脑。存林问我，她是不是真的需要一个。我说，她应该有一个电脑。他问多少钱的电脑。我说二千元至三千元就可以了。他问那个价位的电脑行吧。我说，足够用了。看他的样子，有点吃惊和不相信的样子。电脑会那样便宜吗。事后我想，可能是她女儿说的价位和我说的不一样，而且有非常大的差别，才让他有点吃惊。我玩电脑十几年了，知道她女儿买个二千元的电脑足够用了。我给他讲了一下和电脑有关的简单问题，让他明白为什么给女儿买电脑，不需要买那么贵的原因。

腊月二十七，一大早，存林就找我，说要我和他一起去城里给女儿买电脑。我虽然没事，但还真有点不想去。我说，我问下我弟弟，看他有功夫吧，他在城里，如果他有功夫，让他去给你看看，也是一样的。我给弟弟打电话，说了电脑的事。弟弟却问我，在家里忙吧，如果不忙，让我和妻子女儿去城里给他帮忙。弟弟在城里刚修了房，目前正在装修阶段。他说，一楼和四都已经装修完毕，只需要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人了。他内弟和姨妹一家都要回来过年，没有地方住，等着房住哩。

女儿坐存林的摩托车，我和妻子打算走路到龙亭。半路上一辆车停在面前，是安娃的车。安娃一直在外打工，现在是老板，算是村里最有钱的人。今年安娃回来修房，整个冬天一直在家里。房子正在安装下水道，缺少一点小材料，他是去龙亭购买材料。

城里人太多，公交车无法按正常路线行走，我们只好在国道和唐塔路口下车。已经好多年没有进过城了，那个塔还是那样倾斜着。妻子说，那个塔看起来快要倒了。我说，几千年了都没有倒，现在也不会倒的。

“那塔里住人了吧。”妻子就会问些幼稚的问题。来到塔下，看到塔上原来的窗和门都封闭着，妻子问：“那门咋封住了，能打开，进去看看吧。”哎，真是的。“圈这么大一片地，而且这塔这么破旧，看起来都快要倒了，真是浪费。”妻子还在那里唠叨。

“这塔是唐代的，圈地是为了保护它。而且它不会倒的，如果有倒的迹象，肯定就已经采取措施了。”

妻子说要上厕所。

这可真难呀，哪里会有厕所。我问了几个摆滩卖货的，一个说，你去邮政所问问，一个说，那边有个公厕，一个说，再不行去县医院吧。旁边一个老太婆对那人说，你说的县医院，那多远的路呀，你让人家去。

我进入旁边那个楼，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说的邮政所，里面有个人正看着电脑。我说，想在你们这里上个厕所，行不。那个人头也不回的说，没有。他是说，这里没有厕所，哎，哈哈。

我们找到了公厕，但是门锁着，而且旁边站了几个人正在等待。现在都中午十二点了，公厕的门都没有打开，不知道今天还开不开。这显然不是办法。

还是去县医院吧。女儿已经到了城里，她打电话问我们在哪里。我说，我们在城里找厕所，女儿就在电话里笑话我们。

这人可真多，走几步，我得回头看看妻子，别走丢了。到了县医院，人看起来更多。我问了一个人，厕所在哪里。他说，就这个楼的楼角就有。我们进楼，找到了厕所。

厕所是有了，但要排队。我从一楼一口气冲到四楼，都在排队。我下楼对妻子说，还是在一楼排队吧。

找个厕所这么辛苦，我当然也得进去看看。

想不到一个县医院，厕所会修得如此简单。

终于看到女儿了。让女儿和妻子到弟弟那里去，我和存林带上他女儿去看电脑。记得这条街道在二十几年前不是街道，是马路，现在不知叫什么名字。街道上人山人海，我们只能慢慢地向前移动。

买电脑的那条街倒是比较清闲，进了几个店家，里面比较便宜的电脑都买完了。转到一个街角，看到一个惠普专卖店。里面有一款电脑还是比较适用，但只剩余两台黑色的了。我给存林说，这台比较合适。存林想买的，但女儿说，想要白色的。其实，我看他女儿不是想要白色的，而是想要更好的。

这是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女儿想要好的，父亲想要价钱尽量低一点的，我被夹在了中间。我只能给他女儿说，你爸爸打工挣钱不容易，而且你要那么高配制的电脑根本就没有用，再说了，这电脑更新换代非常快，你现在买个配制高的电脑，花好多钱，再过几年，你大学毕业的时候，也就不值钱了。最后，我说，你现在不一定要买，回去和你爸爸先商量一下，过了年再买也不迟。

我从育才路开始，沿着街道向西北方向走。已经中午两点了，感觉又渴又饿。在一个冷清的街道上，看到放在地上的招牌上写着：鸡蛋卷饼。这鸡蛋卷饼是什么东西。进去看一个人正在吃着面皮，店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另一个帮工和店主年龄差不多。店主正在烙饼，是那种薄薄的饼。我说你这做鸡蛋卷饼呀。她说：“是，是不是要一个。”

“要一个，这名字我是第一次听到，我要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这要现做的。”

“能要多长时间。”

“一会就好，最多五分钟。”

“再来一碗面皮。”

“热的还是冷的。”

“热的。”

“热的要现蒸，等一会就好。”

“那得等多长时间呀。”

“我们是用煤气灶蒸的，很快就好了，估计面皮好了，饼不一定能好。”

店主开始给我弄鸡蛋饼，同时还忙着烙另一种薄薄的饼子。我问，这饼子是咋吃的。她说，这饼是用来卷菜吃的。女儿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正在吃饭，一会就过来。电话完了，面皮和饼都已经做好。因为女儿的那个电话，我没有看清她那鸡蛋是如何加到饼里面去的。

饼很好吃，只是感觉有点淡了，如果再多一点盐，可能更好吃。

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走那条路，才能到弟弟那里，我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走到二环路时，我知道已经很近了。我给弟弟打电话，问我应该到哪里去。弟弟说，到他岳父家，帮他搬两个没有用的沙发。弟弟过去没有房，一直住在他岳父家里。我去过两次，知道那个地方。

我到了，弟弟还没有到。打了电话，过了一会，看到他骑着一辆三轮车来了。他那样子，头发又乱又长，衣服上到处是灰，脸像是几天都没有洗过了。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教书先生，他那样子更像工地上做活的一个农民工。

在弟弟新房里帮忙打扫卫生，晚上就住在那里。第二天午饭后，我们准备回家。回家前，先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女儿说，你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刚从工地回来的农民工。妻子说，还不如农民工。我说，那我就站在街口，你们去买东西。

超市门口停满了摩托车，感觉大家不是在买东西，而是在抢东西。街道上仍然是人山人海。哎，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估计公交车不好坐，我们就走到起点站，想不到许多人的想法和我们一样。车还在起点站，车上就已经坐满满的了。车在城里转了一圈后，车门都难以关上了。

到龙亭下车后，女儿说实在走不动了。我给妹夫打电话，让他来把妻子和女儿接到妹妹家。从龙亭到妹妹家并不远，我当然是步行。回家后，感觉周围清静了许多，只是城里嘈杂声好像还在，它们就在耳朵里回旋着，固执的不肯离去。

2014年1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