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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廷强:树林里(四篇)

 新用户1534Bpiv 2023-08-16 发布于陕西

日晕

太阳被套在一个环里,这是怎么了。我们不能没有太阳。我开始祈祷,祈祷太阳安然无恙。祈祷是因为害怕,害怕那个莫名其妙的环把太阳劫持到远离我们的地方。但是,在我的祈祷中,那个环越来越紧。难道是我念错了咒语。也许我该翻翻书,查查资料,或者用手机对着天空拍照。或者。头好痛,好像那个越来越紧的环里,套的不是太阳,而是我的头。
把那个环取下来,给孩子做一个铁环。想像一个发光的铁环在地面上滚动,那种情境应该很酷。如果把那个环套在腰际,呼呼啦啦旋转,会不会把我旋转成一颗发光的星星。如果我能像一颗星星在太空遨游,我就收集更多的光环。收集到足够多的光环后,就把它们踩在脚下,给它们施上魔法,让它们转动出风,转动出火来。当然,我会把其中最明亮的那个光环打磨成一枚戒指,戴在你的手上。
在我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那个环突然失踪了。那个环没有在我手上。它被谁偷走了。
2016年5月25日


烟雨

雨下在山里。我在山里,我就是山野。森林是我的毛发,岩石是我的牙齿。小溪是我的手臂,流淌着我身体里绿色的液体。我在山里,我就是山野,我在恋爱。我在和这座山或者那座山恋爱,我在和这个或者那个女人恋爱,我爱她们。她们沉睡在大山里,或者大山沉睡在她们的身体里。我给她们写诗,给她们唱歌。我在雨水中等待,期望她们能够醒来,和我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我期望这些雨水是一些小小的炮弹,遇到我就爆炸。期望爆炸后的雨水是多弹头导弹,每一个分弹头都能指向她们。我期望我身上不同的树叶,不同的岩石能够引导雨水,使这些雨水最终都指向她们。
暴雨过后,下起了小雨。雨水遇到我并没有炸成一个个炮弹。我是山野,雨水遇到我就破碎,破碎成毫无锐气,弹性十足的细丝。不知道是谁的手,把这些细丝撕扯、缠绕成一片片烟雾。烟雾中的她们是一些睡美人。美丽的女人都睡懒觉。我轻轻地歌唱,就让她们睡吧。这没有什么。重要的是,我在山里,她们也睡在山里。
2016年6月1日


树林里

雨过天晴,所有东西都干干净净。特别是树林里的阳光,好像每一丝光线都经过了精心清洗,明亮耀眼。在这些光线的引诱下,我在树林里穿行。阳光有杀毒作用,干净的光线可以修补损伤心灵。我来到树林深处,仍然是那一片松树林,那些金黄色的松针仍然覆盖着地面。一直是这样,永远是这样的。我坐了下来,坐在一片金黄里,象是坐在自己的宫殿里。一棵小草,从旁边的松针里冒了出来。小草的头上顶着一朵紫色的小花。吹一口气,花朵上的光斑就颤抖,象是一团紫色的烟雾。烟雾里还有一些花蕾,包裹在绿色的花萼里,等待更多的光线把它绽开。我忍不住把手伸了出去,犹豫片刻,又收了回来。花是用来看的,用眼睛就行了。
阴暗处,成长的蘑菇白的晃眼。蘑菇是另一种花朵。扁扁圆圆的蘑菇,属于外星植物,它发光,在阴暗处发光,和我有某种相似之处。这是属于我的树林,相似于我的东西还有许多。是我影响了它们,还是它们在影响我,还是我们相互影响。我追寻一只野兔的踪迹,翻过一道山梁,跨过一条小溪,来到一片桦树林里。桦树林里的小鸟,和我一样盲目的喊叫。喊叫有时大声,有时嘀咕婉转。我靠在一块石壁上,梳理自己混乱的思想。石壁的缝隙里,一只透明的小蜘蛛,在石壁和树枝间织网。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把我和这片树林捆绑在一起。
树林里有我需要的一切。树林里隐藏着我所有的秘密。拨开这片草丛,可以看到嫩草下面干枯的草叶。干枯的草叶下面,是草叶腐烂后形成的腐土。曾经的时光里,它们也是碧绿鲜嫩的草,我和它们说过话,吐露过心声。我靠着的这棵大树,和过去一样,我们相互依靠。爬在手臂上的这只蚂蚁是不是去年那只,蚂蚁都长的一个模样,不容易分辨清楚。我有时担心,如果它们和我混的时间长了,掌握了我的语言,会把我的秘密透露出去。
2016年6月3日


窗口

队伍从窗口排到了大门,她的微笑像是云朵的微笑。
    树木整齐,手里握着相同的树叶。花在花茎上移动。她把嘴巴撮成圆形。每一枝花朵,都在窗口迅速成长为果实。黒洞洞的窗外,事情按照正常的规律运行。
    等到我来到窗口,我就把手递了进去。那个瞬间,觉得把我整个人都递了进去。我看到她雪白的牙齿,正在进行着艰苦的撕咬。
    然后,我就看到了黑暗的一无所知的森林。
2016年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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