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李先文：​​那一塘残荷

那一塘残荷

李先文

大概有两三个月没去过乡里的老屋了。不知道是自己总怕一个人面对一座空落落的院子受不了那份寂寥，还是这几年生活的闲散了些在不知觉中滋生了惰性，总之在母亲走后我一个人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屋，除非弟弟约我同去。上个周末弟弟说村里修农机路已经修到了老屋的院坝边上了，他说我们回去看看吧。

坐在弟弟的摩托车上，感觉乡村的秋更深更浓更静，像陈酿的红酒般醉人。说是深秋，其实立冬已过了好几天了，只不过是暖阳之下忽略了冬的到来罢了。沿途公路两边的山坡上斑驳的秋色中，那一树树红彤彤的枣皮和灯笼般挂满枝头的柿子总是惹人眼，只是少了记忆中多年前农村秋收季采摘时的热闹。真羡慕那些留守下来的雀鸟们，它们自由自在地收获着这些熟透的果实享受着这些甜蜜而不被人打搅。

因为退林还耕，田地里的花草树木都已完全废除，不过那几亩荷塘还在。灰黑的莲蓬，卷曲的枯叶静静地荡在池面，远远看去好似无数只麻雀兀自静悬于池塘上空。“池塘一段枯荣事，都被沙鸥冷眼看”。这里没有沙鸥，一年四季都守在这一方天地的只有麻雀。因此这一塘荷的枯荣事只能被麻雀冷眼看了。想起夏天的时候路过这片荷塘，那一塘盛开的莲花是如何震撼和惊艳了自己，为此而写下一篇《每一朵花开，都是一场生命的盛会》的文字。恍惚是昨日之事，但今日所见却是满塘的残荷。

村级公路真的已修到了老屋的院坝边上了，想着以后可以直接开车回老屋心中特别的感慨和高兴。这个季节没有什么菜可以种，为了不白回一趟老屋，我和弟弟清理了房前屋后的杂草，挖了一小块地种了几十窝豌豆。

回家的时候又路过那一塘残荷，一抹淡淡的惆怅油然而生。路上目之所及没有了去时那浓浓的深秋之美，满脑子都是那一塘残荷的情景。想必我是一个不易接受枯萎凋落事物的人吧？虽然以前也欣赏过许多名画家和诗人以残荷为题的画和诗，很喜欢他们以残荷映寒池为背景所表达的荷经风霜后的内敛以及以残荷的风骨歌颂生命的顽强。但是，仔细想来又感觉未必是这样的，四季轮回，花开花谢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这自然的律令早已懂得且已接受。这么想来，就觉得这份落寞的心情大概是因为在这样的时节里无法看到“荷叶连田田”的样子，无法欣赏到盛开的莲花。原来，这份失落来自于昔荣今枯的对比。

但凡世人对美好事物都有着理想主义的期望吧？希望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能永恒。因为昔日那一塘荷最葳蕤最美丽的样子已植入心底，今日又怎么能接受一塘残荷的颓败呢？所有的失落，失望其实大多源于自己的完美主义罢了。一路上就这样自我检视与自我批评。到家了，我的心情终于释然。

是的，这世上唯有莲花婷婷，超然于许多绝美的寂美之外，而了却世俗的烦恼让人清静。佛说，一念一清净，心里莲花开。我爱莲，却不会再为那一塘残荷而怅惘，我心中的莲花已婷婷盛开。

李先文，佛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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