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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鸟的叫声雨停之后，那只鸟一直在叫，而且很顽固，叫几声，停一会儿，接着再叫。他只用一个音调，每个音调的前音高昂，然后慢慢地下沉，在结尾处声音滑动，拉出一个简单的转折音。他只有这一种声音，他只有这一个腔调，他不断地重复自己。他的声音高昂霸道，盖过了其它鸟的叫声。某些时候，他的叫声也会突然变得急促，音调越来越高，再戛然而止，像是宣示自己的某些特权。 雨又来了，而且越下越大。在轰鸣的雨声里，他的叫声好像小了。是大雨让他的叫声变小了，还是大雨盖住了他的叫声，很难分辨清楚。很快地，电闪雷鸣，这时，就完全听不到他的叫声了。 2023年5月28日 灯管上的燕子天黑了，几只燕子在灯管上乱叫。灯管不发光，发光的是另一只节能灯。自从客厅的灯管上有了燕子窝之后，灯管就再也没有发过光。灯管是固定在墙壁上的，燕子窝在其一端。现在，窝里有三只燕子，它们只伸出了头，灯管上有两只燕子，它们在不停地动弹，不停地说话。 “你看，有四只燕子。” “是五只。” “又来了一只。” 灯管上的一只燕子进了窝里，和其它三只燕子挤在了一起，另一只燕子和新来的那只燕子在客厅里飞翔。它们飞翔、盘旋、高声乱叫。 “它们怎么了。” “不知道。” “它们看起来很激动。” “是高兴，它们太高兴了。” “它们高兴什么。” “不知道。” 那两只燕子飞一会儿，就停在灯管上，和窝里的燕子说话，然后，当你不在理它们的时候，它们又开始在客厅里拍打着翅膀乱飞乱叫。窝里的燕子很安静，他们像是观众，在观看灯管上两只燕子的表演。 一会儿，又有一只燕子从门外飞了进来，它们的叫声更大了。它们在客厅里盘旋打闹，它们从另一扇门里飞了进去。那里有另一个房间，房间的墙壁上，在一个节能灯和墙壁的连接处，燕子们垒了另一个窝。 然后，它们好像安静了下来。 2023年5月28日 在汉江边钓鱼鱼线漂在水面上。在能看见的地方，鱼线的一端连着鱼漂和水下看不见的鱼钩。鱼钩上挂着鱼饵，一只蚯蚓或者一棵嫩嫩的玉米。鱼线的另一端在鱼竿上，它俯视水面，只要水面下有点动静，水面下的动静就会通过鱼线传输到水面上的彩色鱼漂。鱼漂闪动，向鱼杆发出指令。鱼杆听到指令，就会在人手臂的拖动下，激动而迅速地向上抬起，和鱼线有联系的所有东西都拉出水面。 拉出水面的鱼线、鱼漂、鱼钩和鱼钩下面，也许是一条大鱼，也许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也许是被河水浸泡过的鱼饵。关键是鱼钩下面隐藏着的东西，是鱼钩上面你所赋予的借口和完整意义。鱼钩是用精钢打磨出来的，如某些有趣的灵魂一样锐利。鱼钩被施加了魔法，施法的可能是某个人，可能是某条鱼。总的来说，鱼线、鱼漂、鱼钩和鱼钩里面所包含的所有东西，形成了一个结构严密的诱骗团伙，团伙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被细若游丝的鱼线串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命运共同体，决定着水下某个未知生物的命运。 每一个成员，不论他是人，是鱼竿，是鱼饵，还是鱼，都是同等重要的。每一个环节，譬如说，适当的时间，合适的空间（距离），也不是可有可无的。 更多的时候，水面上是泡沫，是波纹。 泡沫不是鱼吐出的，泡沫是时间在河水里摩擦产生的（只要用力摩擦，时间在任何地方都能摩擦出泡沫）。波纹蕴含看不见的能量，波纹里蕴含的能量和鱼没有关系。那些看不见的风，那些看不见的蒸腾，那些看不见的叹息，都是私下进行的，谁也看不见。 能看见的，是一个人，石头一样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呆呆地盯着水面。 2023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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