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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归途南北异 在公元九世纪八十年代的十年间，经历了唐僖宗两次逃离京师和唐昭宗讨伐藩镇失败的挫折，唐王朝最终威严扫地，再也无力控制地方。随着中国北方成为诸侯的角逐之场，与安史之乱时期不同，此时的南方地区在遭受到黄巢和秦宗权两股乱军荼毒之后，也卷入了末世的战火。区别于北方的正朔之争，南方的局面更多是群雄并起，各个割据势力之间保持着一种动态平衡的列国格局，合纵连横的外交手段屡见不鲜。将近百年的分离使得南北日后的发展轨迹迥异，中原人民的大规模南迁也让南方得到进一步的发展，与战火频仍的北方此消彼长，并最终将其超越。 鬼迷心窍的高骈 安史之乱之所以没有波及南方，全倚仗张巡死守雎阳，喋血孤城捍蔽江淮，才保住了唐王朝的财赋生命线。而一百多年后同样在江淮被朝廷倚为柱石的淮南节度使高骈，却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广明元年（公元880年），高骈军在信州被黄巢击败，摄于黄巢的威势，高骈从此作壁上观，坐视黄巢攻入京城而无勤王之意。不仅如此，高骈在这个朝廷吃瘪的多事之秋产生了自立的念头，开始不听朝廷节制，图谋独霸江南。 虽有割据自雄的野心，高骈的作派却极尽昏庸，岁月仿佛吞噬了这个曾经威名赫赫的战神的光芒。好像唐朝的大人物都有这个毛病，此时的高骈崇好神仙，宠信道士吕用之为其炼制丹药，追求长生不老，走上了唐太宗、唐宪宗的老路。趁高骈不理政事一心只求白日飞升，吕用之开始广罗党羽，并进谗言大肆剪除高氏旧将，以求大权独揽。为了迎合高骈升仙的愿望，吕用之又和其党羽装神弄鬼，曾经精明无比的高骈在长生不老的诱惑下被耍得团团转，对吕道士言听计从。
吕用之的专权跋扈和高骈的鬼迷心窍使得淮南诸将人人自危，随时都有人头落地的可能，不满的情绪也在淮南镇中萌生。光启三年（公元887年）四月，为了应对北方秦宗权的威胁，高骈派遣当年的黄巢降将毕师铎驻守高邮，从此点燃了淮南的火药桶。恰巧此时高骈的一个名为四十三郎的儿子因憎恶吕用之，想假毕师铎之手将其铲除而散布谣言离间二人。毕师铎本来与吕用之有旧怨，此番更是大为震恐，便联合其亲家翁高邮镇遏使张神剑起兵清君侧。在另一位黄巢降将宣歙观察使秦彦的帮助下，毕师铎攻克扬州，高骈先被软禁后来在当年九月被杀，一代名将晚节不保就此陨落，淮南也将迎来它的另一位真命天子。 坐断东南战未休 虽然曾经不满吕用之的专权，在毕师铎秦彦攻陷扬州后，多年来深受高骈厚恩的淮南诸将还是纷纷起兵赴援。庐州刺史杨行密也在各路援军中，行伍出身的杨行密在高骈麾下镇守庐州数年，扬州围城时被吕用之授职为行军司马奉命前往救援。固然对老上司的忠义使杨行密义不容辞，而高骈晚年的昏庸和混乱的形势也让他野心勃勃，萌生了割据一方的念头。 可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留守高邮的张神剑因为索取财货与毕师铎交恶，转而归附杨行密，专门负责后勤。随后海陵镇遏使高霸等高氏旧将也纷纷加入，杨行密的队伍从数千人膨胀到了近两万人，浩浩荡荡开至扬州城下。数次出击被杨行密击退后，秦彦毕师铎决定杀死高骈绝了淮南诸将的念想，没成想却起了反作用，杨行密率军在城下为高骈缟素三日，同仇敌忾之下淮南各军士气更盛。扬州城被围攻半年，城内已经乏粮到了以人肉为食的境地，秦彦毕师铎在屡战屡败之下也失去了信心，城中的内应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年十月，在吕用之旧部张审威的接应下，杨行密攻入扬州，秦彦毕师铎未做多少抵抗便弃城而逃，日后的杨吴王就这样开启了他的龙兴之路。
杨行密进入扬州后，自称淮南留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更大的威胁已经迫近至身前。此时正是秦宗权势力最炽时，看到淮南一片混乱，蔡州方面自然想趁火打劫分一杯羹。当年十一月，秦宗权派其弟秦宗衡和大将孙儒率军南犯，并联合了秦彦毕师铎的军队，杨行密面前的压力骤然增加。虽然孙儒旋即将秦宗衡火并，北方的警报仍未解除，大敌当前之际，杨行密的第一件事是整合内部。先是处死了丢掉高邮的张神剑，随即族灭了并肩作战的老同志高霸，最后腰斩了祸乱之源吕用之，一系列铁腕无情的打击未免过于残酷，却也实实在在统一了号令，增强了团队实力。面对孙儒的紧逼，残破的扬州城显然不是久留之地，杨行密听从部下袁袭的建议返回老巢庐州，隔年又转进至宣州休养生息，开始与孙儒鏖战淮南。 宦官养子与反阉先锋的双面人生 杨行密和孙儒在随后数年的拉锯生涯暂且不表，现在让我们将目光从东南移向四川，在这里另一位开国君主即将破茧成蝶。王建在黄巢之乱时攀附杨复光进入朝廷，杨复光去世后归附田令孜并成为了这位大宦官的养子，可以说是根正苗红的宦官系人物。唐僖宗再次出逃京师时，田令孜自知已不容于朝堂，逃奔成都依附其弟陈敬瑄，将观军容使的位置让给另一位权阉杨复恭。这杨复恭虽然是杨复光的堂兄弟，对王建这个田令孜的养子也不客气，新官上任便把他打发出朝廷，外放到四川利州担任刺史。
虽然离开了朝廷中枢，王建却成了专治一方的诸侯，此时的唐王朝已经号令不行，蛰伏在地方发展势力反而是更好的选择。光启三年（公元887年），王建沿嘉陵江而下夺取阆州，以此为根据地，厉兵秣马招贤纳士，打出遵奉唐皇室的旗号，伺机寻求扩张。机会很快就出现在了王建面前，此时的东川节度使顾彦朗是王建的前同僚，关系融洽，西川节度使陈敬瑄担心两人交好图谋西川，便与田令孜商议。田令孜以为自己养父的身份可以驾驭的了王建，写信一封召王建前往成都，王建也想找陈敬瑄要一处大州作为基地，于是欣然上路。谁知陈敬瑄在幕僚的提示下突然醒悟了自己引狼入室的行为，急忙命令已经在路上的王建返回，王建盛怒之下夺取了陈敬瑄的汉州，从此联合顾彦朗开始与西川交恶。 扩张的机会马上又降临在王建头上，唐僖宗驾崩，憎恶宦官的唐昭宗即位，立即将矛头指向了离开朝堂的田令孜。登基不到三个月，唐昭宗便任命中书令韦昭度担任西川节度使代替陈敬瑄，征召陈敬瑄回朝。陈敬瑄和田令孜也看破了唐昭宗明升暗降的把戏，拒不奉诏反而开始整顿城防招募死士，企图用武力对抗朝廷的命令。西川的抗命正好给了唐昭宗收拾田令孜的机会，这位新皇下令削去陈敬瑄官职，任命韦昭度为招讨使率军入川，王建也作为指挥使参与了这次征讨。 尽管朝廷的本意是利用王建与西川交恶，想借王建之手除掉尾大不掉的田令孜，王建却在获得了朝廷讨伐西川的背书后慢慢发展壮大。打着朝廷的旗号使得王建在军事上无往不利，龙纪元年（公元889年），王建在这年年初和年底两次大破西川大将山行章，彻底打断了陈敬瑄的脊梁。大顺元年（公元890年），韦昭度和王建包围成都，周边的州县都已被官军肃清，看来田令孜和陈敬瑄已经成了釜中之鱼，这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在讨伐田令孜的同时，唐昭宗也对李克用动了手，大顺二年，李克用包围网被粉碎，出征的朝廷大军遭遇大败。北方的失败波及了南方的攻势，唐昭宗急忙下诏撤回包围成都的官军，并恢复了陈敬瑄的官职企图息事宁人，度过眼前的危机。在即将功亏一篑之际，王建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个彻底消灭田令孜占领西川的机会，便煽动兵变吓走了韦昭度，获得了专征之权，随即派兵堵住剑门关，切断了四川与外部的联系。这下成都城在大军的包围下再也无力抵抗，在城头和王建表演了一出父子情深后，田令孜交出节印，开门投降，数年后和陈敬瑄被王建杀死。历经此役后，王建夺取了他称王建号的基本盘西川和日后的国都成都，天下未乱蜀先乱，此后的近百年时间，四川又上演了在历史中曾多次出现的戏码—割据。 结语：山河破碎，中兴难再 随后的几年，杨行密继续在淮南抵抗孙儒的进攻并逐渐取得优势，孙儒的末日已经不远。王建在取得西川后又将手伸向老同事顾彦朗的东川，最终和北面的杨复恭势力发生碰撞，为统一全蜀奠定了基调。东南和四川的分离，使得唐王朝失去了生命线和大后方，在藩镇的压力下变得愈加疲弱。面对北方的战乱，大唐帝国再也无法像平定安史之乱时一样扭转局势，已经注定难逃灭亡的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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