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作者:梅开如雪 朗诵:喜洋洋 编辑:鹤影 ![]() ![]() 沿海地区的夏日,最怕的是那种欲雨未雨,纹风不动的天气。腥咸的海风掠过,潮湿黏腻的叫人心烦,衣服黏在皮肤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海咸味的空气。 但是,你千万要耐住心性,沉稳等待一场雷雨的到来。你看见东北方向的黑云从那座高高的山顶滑下来,忽然一道闪电划破苍穹,轰隆隆的雷声撕碎了云的阵脚,风便从云的空隙里喷涌而出,把禁锢了半天的怒气发泄了满世界。这一刻的清凉惬意呀,真是沁人肺腑了。 夜里,下了一场雷阵雨,在黎明到来之际,适时而停。天光大亮,太阳尚未升起,正适合踏着薄薄的雾纱,捡拾盛夏青葱榛茂的景色。 沿着海曲西路的林荫道步行,且走且看。清晨的风凉爽着,从额边的发丝上溜下来,灌进敞开的领口,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徐徐地抬起鼻孔,深深地吸一口,馨香怡人,便把连日来的酷热抛到脑后去了。 路边高高低低种了许多绿化树,矮的灌木,高的乔木,它们经过夜雨的滋润,都把叶片舒展开来。低垂了目光,看得见灌木丛里还挂着亮亮的露珠。 这一段种的乔木是白蜡,叶片优雅,枝条清逸,似少年般挺拔俊秀,有只白头鹎站在枝上高声鸣叫。前些日子噪人的布谷鸟已经断了行踪,如今只留下常住的鸟儿们隔着马路相互打着招呼。灌木是小黄杨,已经没有春天时的稚嫩娇萌,呈现出稳重老成的黄绿。 这一段的乔木是悬铃木,圆圆的小球挂在枝丫,一片片巴掌大的叶子忽悠忽悠摇着晨风。灌木种了石楠,没有了春日的靓红,枝叶凌乱,苍老得叫人心疼。 路面还是湿润的,鞋子踩上去柔软舒适。雨水打落了一些叶子,新鲜的叶子们无辜地躺在地上,一任行人来来往往地踩过。 走过路口,见树下落满细碎的花子,抬头看,原来是枝叶婆娑的槐树呀!槐花子是暗黄的颜色,那些尚未完全放开的花蕾,像小小的滚珠,与放开的花子散落在一起。忽然想起幼年时光,那些年,我们站在树下,羡慕地看着大人手里持着长长的木杆,将槐树上的花子打落一地。 在家乡,我们把这种槐树叫做狗屎槐,不知道怎么就叫了这样一个名字。狗屎槐基本上每家都有,一般种在院门里的迎壁墙边,老人家说是招财进宝的树。乡里有句话叫做“交了狗屎运,发了狗屎财。”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叫的狗屎槐呢? 狗屎槐不同于洋槐树。洋槐树开花早,它的身上长满了刺刺,花开的时候,香气飘得很远很远,那花儿一串串,白雪一样覆了满树。洋槐花可以吃,我们把洁白的花儿从树枝上撸下来,一颗一颗放进嘴里咀嚼,甜甜的香香的液汁顺着喉咙吞下去,像夏天清晨的风一样清爽。 狗屎槐的花子没有洋槐花那么香甜的味道,它像山野的味道,淡淡的,野草的味道和着丝丝缕缕的清苦。狗屎槐开花的时候,夏季已经到了。它的花期很长,整个伏天都有它的影子。伏天下雨多,所以,在记忆里,狗屎槐都是在雨季里开放。 槐花子晒干了可以用来换钱,有人带着打花子的工具,沿着路边从狗屎槐上折那些半开不开的花子。花子晒干了叫槐米,送到供销社的收购站就能换来钱。打槐花要找一个晴天,大大的太阳晒着,槐米的质量就好,也就更值钱。 如今没有人来折这些花子了,花子们就乱蓬蓬地开放,一层层乱蓬蓬地掉落在树下,被环卫工人一遍又一遍地扫起。直到秋风吹落最后一粒花子。 我捡起一粒花子,仿佛要捡起逝去的时光。我端详着它还算新鲜的模样,想象着它与半个世纪前那些花子们的差异。原来,逝去的时光是永远寻不回来的。于是,我把它轻轻放下,就像放下了回不来的青春。 我站在海曲西路的一个路口,伸手理了理滑落脸颊上的头发,收起飞远了的思绪,继续脚下的路程。当下的风景,当下的清凉,已经让我陶醉了。 ![]() ![]() ![]() ![]() ![]() ![]() ![]() ![]() ![]() 本文系远方传媒原创首发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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