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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割据的复兴之光,后赵政权的衰亡研究,与冉魏的继立主要原因

 茂林之家 2023-08-17 发布于湖南

动荡的岁月,五胡十六国时期,中华大地踏入历史的波澜之中。西晋政权腐朽衰败,北方胡族遭受压迫和歧视,自然环境恶化,引发少数民族的不懈反抗。胡汉矛盾不断升级,胡族首领奋起反抗西晋残暴统治,纷纷建立割据政权。其中,后赵国在这个历史的背景下崭露头角。

早在后赵建立之前,广袤的中原早已成为羯族活动的舞台。羯族,魏晋时期的重要族群,其祖先或许源自西域。自公元前1世纪以来,随着匈奴的迁徙,西域胡族不断涌入内陆,其中可能蕴含着一部分羯族的血脉。直到3世纪之前,羯族作为匈奴的支系,保持着完整的部落组织和典型的西域风貌。

然而,羯族的崛起要追溯到4世纪初,正值石勒率领之时。石勒统帅羯族,其民族在短时间内蓬勃发展,从以西域胡族为主体,逐渐演变为以多元胡族为主体。石勒趁中原混战之机,结盟于刘渊,东征西讨,迅速壮大,成为中原强势力量。然而,石勒的崛起并非偶然,乃是数十年来西晋残酷压迫和胡族反抗的交织结果。羯族与南匈奴的合力打击,令西晋日渐衰落,与此同时,南匈奴刘曜与羯族石勒的矛盾愈发显著。东晋太兴二年(319年)冬,石勒自封赵王,创立赵国,后被称为后赵。为争夺中原霸权,前赵的刘曜与后赵的石勒于太和元年(328年)十二月展开决战,最终石勒战胜了刘曜,统一了中原。太和三年(330年)二月,石勒称帝,标志着羯族在中原的崛起。

然而,后赵国家仍在胡族之间经历风云变幻。建平四年(333年),石勒驾崩,宗室石虎发动政变,篡位称王。从此,后赵开始开疆拓土的征程。后赵不断与东晋、前燕、前凉等割据政权交战,其势力逐渐达到鼎盛。然而,石虎末年,频繁的征战和滥用民力导致社会矛盾激化,内乱和东宫的梁犊起义大大削弱了后赵的国力。沉重的徭役、土崩瓦解、流民潮汐涌动,以及周边民族的崛起,都成为后赵灭亡的主要诱因。

后赵国的内乱与衰亡

后赵内乱及梁犊起义

自太子石邃谋反以来,石虎忌惮太子石宣权势过重,威胁自身统治地位,采取二人分权的做法,封秦公石韬为太尉,与太子石宣迭日省可尚书奏事,专决赏、刑。司徒申钟对二人分权的做法十分担忧,向石虎谏言:“赏刑者,人君之大权,不可以假人。庶人石邃以豫政致败,覆车未远也。且二政分权,鲜不阶祸,爱之不以道,所以害之也”,石虎不听。太子石宣对石韬势力十分忌惮,听从右仆射张离的建议,削弱石韬、石鉴、石斌、石苞的兵权,“帐下兵二百人,自是以下,三分置一,余兵五万,悉配东宫”,诸王公皆抱怨,从此太子与各王公矛盾日益加深。石虎虽立石宣为太子,但仍旧宠于石韬,太子石宣将石韬视为大敌,愈加嫉恨,宦官赵生劝石宣除之,此后萌发了石宣谋反的企图。

石宣经常忤逆石虎旨意,使石虎大为不满。石虎常曰:“悔不立韬”,遂使石韬日益骄横。石韬于太尉府造宣光殿,梁长九丈,石宣见之怒甚,乃斩杀工匠,截断房梁而去;石韬更怒,增房梁至十丈。太子石宣召集杨怀、牟成、赵生等心腹,密谋发动叛乱,石宣乃谓杨怀等人曰:“汝(杨怀等)能杀之,吾入西宫,当尽以韬之国分封汝等,韬死,主必临丧,吾因行大事,蔑不济矣”。建武十四年(348)八月,石韬夜宴部属于东明观,宿于佛精舍,石宣见时机成熟,派遣杨怀等人缘梯而上,杀死石韬。第二天,石宣奏报刺客杀石韬,石虎气急惊厥,久而苏醒。后石虎欲临丧,司空李农机警察觉“贼在京师,不宜轻出”,乃发哀于太武殿。石宣前往临丧,大笑而去,由于一时间未查到真凶,即以记事参军郑靖、尹武等加之以罪。

石韬猝然被杀,石虎怀疑是石宣所为,以其母杜氏病危为由,赚其入宫。建兴人史科告密,石虎立即下令抓杨怀等太子党,恰逢杨怀、牟成已逃亡,遂抓赵生,一经诘问供出了谋杀石韬的详情。石虎大怒,立即将太子石宣囚禁,以铁环穿其颌,哀嚎响彻宫殿。兄弟相残本已是不幸,佛图澄谏言宽恕太子,以求政治稳定的建议,遭到石虎的拒绝。石虎将石宣绑于邺城以北,拔其发、抽其舌、断其手足而焚之,又杀其部属三百余人,宦官五十人,以太子东宫卫士十余万人发配镇戍凉州。经历了宣、韬残杀惨剧的石虎,对立太子之事极为谨慎。后赵大臣本以石斌为太子人选,但戎昭将军张豺却以“燕公母贱,又尝有过”为由,反对立储。

张豺认为,太子之所以屡屡谋逆,是因为其母地位低下。在张豺建议下,石虎将刘曜幼女所生子石世立为太子,除了张豺所云石世之母出身高贵外,石虎另有别的考量。石虎立储时曾说:“吾欲以纯灰三斛自涤其肠,何为专生恶子乎?年逾二十辄欲杀父,今世方十岁,比其二十,吾已老矣。”可见,暮年的石虎,对立储的选择,已经不再以后赵国兴衰发展为考虑,而是自身性命能否保全。石虎统治末期,由于其暴虐无道,苦役民众,导致后赵国内矛盾重重,梁犊起义即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

太宁元年(349),石虎即皇帝位,改元太宁,大赦天下。可是,去年因太子石宣谋反,牵扯的东宫高力十万禁卫军却不再赦列,依旧被发配凉州戍守。发配军行至雍城,被雍州刺史张茂所欺,夺其军马并驱使其推鹿车运粮至戍所。高力督梁犊不堪侮辱,自称征东大将军,揭竿而起,心怀怨恨的高力卫士纷纷支持。后赵安西将军刘宁惊闻叛乱,自安定出兵镇压,不料被梁犊所击败。东宫高力本就是太子所辖精锐部队,力大善骑射,以一当十,因此地方军镇自然不是对手。梁犊率领大军连连攻下郡县,长驱东进,抵达长安时已有近十万之众。梁犊一举击破了镇守长安的石苞,遂出潼关,兵锋直抵洛阳。石虎为对抗起义军,以李农为大都督,率领张贺度等十万大军前去征讨,梁、李两军交战,李农先败新安,又败于洛阳,情势岌岌可危。

梁犊大军之所以能够一路势如破竹,除了东宫高力卫士自身战力强悍外,后赵长期倒行逆施的民族政策,导致社会矛盾加剧,才是其主要原因。梁犊所到之处,杀长吏、二千石,摧毁后赵地方统治秩序,自然得到了民众的支持。梁犊东掠荥阳、陈留,直接威胁到后赵邺都,石虎为挽救危局,任命燕王石斌为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统领冠军将军姚弋仲、车骑将军蒲洪联合征讨之。在氐、羌部落的帮助下,后赵终于败梁犊于荥阳,斩杀梁犊,并诛其党,梁犊起义以失败而告终。

氐、羌势力在此大战中立下大功,石虎遂封姚弋仲“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进封西平郡公";蒲洪“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雍秦诸军事,雍州刺史,进封略阳郡公”。梁犊起义虽然失败,但也深深动摇了后赵国的统治基础,张贺度、石苞、李农等后赵主力已经无法镇压民众的反抗,氐、羌民族的兴起,意味着羯族势力在北方的衰落。

冉闵屠胡及后赵的灭亡

后赵太宁元年(349)四月,石虎病重,命石遵为大将军、石斌为丞相、张豺为镇卫大将军,并受遗诏辅政。石世之母刘氏恐石斌辅政将不利于太子,商议与张豺除之,乃矫诏免其官,并令张豺之弟张雄率龙腾五百人守其府邸。石虎病重,张豺派遣龙腾中郎去试探石虎对石斌的态度,石虎果然有改立石斌为太子的想法,遂矫诏命张雄杀石斌。与此同时,刘氏复矫诏令张豺为太保、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集军政大权一身。不久,石虎去世,太子石世即位,刘氏临朝听政,政权完全掌握在张豺的手中。

张豺主政后,立即开始剪除异己,乃与太尉张举商议除掉司空李农,张举与李农私交甚好,密以告之,李农遂奔广宗,与当地流民军团乞活军联合驻守于上白(今河北威县东北)。张豺立即派遣张举领军围剿,并以其弟张离为镇军大将军,以为爪牙。被张豺赶出邺城的石遵,在李城遇到了平定梁犊之乱的后赵主力,在姚弋仲、蒲洪、刘宁及石闵(冉闵)的支持下,石遵决定杀回邺城,讨伐张豺。

石遵率大军自李城出发进讨邺城,洛阳刺史刘国率军接应,大军集结于荡阴,共有众九万多人。张豺大惧,急命人召回张举围攻上白之军队来戍守邺城。石遵命石闵为先锋先抵达邺城,守卫邺城的耆旧羯士曰:“彭城王(石遵)来奔丧,吾当出迎之,不能为张豺守城也!"纷纷逾城而出,投奔石遵。张豺信赖的族弟张离也率龙腾军二千,斩关迎接石遵。见局势失控,太后刘氏大惧,与张豺商议封授石遵重位,以求其罢兵,但遭到石遵拒绝。石遵大军入邺城,斩张豺于平乐市,逼迫石世退位,自己即位称帝。

石遵称帝后,迅速稳定政治秩序,李农归来,石遵不计前嫌,依旧任命为司空。同时,立石斌之子为太子,石鉴为侍中,石冲为太保,石苞为大司马,石琨为大将军,石闵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然而,后赵国内的冲突仍在继续,镇守蓟城的沛王石冲对石遵政变夺位并不支持,率领十万人讨伐石遵。石遵派遣石闵及李农前往讨伐,战于平棘,石冲战败被杀。石冲被杀后,石闵谏言石遵除掉蒲洪,石遵乃罢蒲洪都督之位,余如前制。蒲洪大怒,率部归枋头,遣使降于东晋。与此同时,鲜卑慕容部闻石虎去世,石氏内乱,亦有进取之计。慕容儒乃以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将军,阳鹜为辅义将军,并令慕容霸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集结精兵二十万,谋划讨伐后赵。

六月,东晋桓温趁后赵内乱之际,出屯安陆,派遣诸将经营北方,恰逢后赵扬州刺史王浃据寿春而降,遂命西中郎将陈逵进据寿春。与此同时,征北大将军褚哀上表请伐后赵,东晋加封其为征讨大都督,督徐、兖、青、扬、豫五州诸军事,命其率领三万大军北伐。由于石虎暴虐,胡汉矛盾加剧,导致北方流民日以万计归附。褚裒立即派遣王龛、李迈前去接应,接应部队遭遇了后赵李农的袭击,王龛大败于代陂。褚裒被迫逃亡广陵,陈逵见大军失利,乃焚烧寿春物资,毁城而还。前来归附的逃亡流民二十余万,会褚哀已还,因孤立无援死亡殆尽。东晋与后赵因实力相差较大,又没能抓住后赵又盛转衰的转折,且未处理好内部矛盾,最终没能实现北伐的成功。

九月,平乐王石苞率领关中之众叛乱,因其贪而无谋,雍州豪杰皆叛乱以响应东晋,东晋梁州刺史司马勋立即率军前往接应。司马勋趁势攻入关中,关中豪杰三十余坞壁,五万人响应司马勋,石苞无奈,只得放弃攻邺的计划,令麻秋、姚国等将前去对抗司马勋。石遵见关中大乱,派车骑将军王朗率骑兵二万以讨伐司马勋为名义,攻打石苞。司马勋见石遵派精锐军队前来支援,不敢怠慢,杀南阳太守袁景,撤兵梁州。在平定叛乱之后,石遵集团内部矛盾再度爆发。石遵本在李城起兵讨伐石世时,为了延揽石闵(即冉闵,石虎养孙),许诺立其为太子。政变成功后,石遵却立石斌之子石衍为太子,这引起了石闵的极度不满。石闵自持功高,总专朝政,又执掌兵权,“夷、夏宿将皆惮之”。

石闵的专横跋扈,加剧石遵集团内部的矛盾,中书令孟辈等皆劝石遵除之。后赵太宁元年(349)十一月,石遵召集石鉴、石苞、石琨、石昭等诸王公于郑太后前,密谋除掉石闵,遭到了太后郑氏的反对。石鉴立即遣使以告闵,石闵果断行动,遂劫持李农与王基,密谋废掉石遵,又派遣苏彦、周成率军三千人前往南台,杀石遵于琨华殿,一并杀死郑太后、太子石衍等人,扶植石鉴即位。石鉴即位后,以石闵为大将军、武德王,司空李农为大司马,录尚书事。石鉴虽为皇帝,实徒有虚名,后赵国实权掌握在石闵、李农手中。石鉴为争夺权力,派遣石苞、李松、张才等趁夜攻杀石闵、李农于琨华殿,失败。石鉴恐计谋败露,连夜杀了李松、张才及石苞。镇守襄国的石祗,闻邺城变乱,乃与姚弋仲、蒲洪等联合,共伐石闵、李农。石闵遂以汝阴王石琨为大都督,率领七万大军讨伐石祗。

石闵的独断专行,引起了羯胡耆老的反对,龙骧将军孙伏都、刘铢等羯士三千人伏拜于胡天,欲诛石闵、李农。孙伏都率众将计划告之石鉴,获得了皇帝的支持,石鉴曰:“卿是功臣,好为官陈力,朕从台上观,卿勿虑无报也。”孙伏都等人遂率众攻石闵,失败。石闵大军数千人毁门而入,连斩孙伏都、刘铢等羯士,“自凤阳至琨华,横尸相枕,流血成渠”。石闵为迅速平息事端,乃下令封锁城门、全城戒严,“内外六夷,敢称兵仗者斩”不过为时已晚,邺城大乱,胡人畏惧石闵,多斩关、逾城而跑。石闵见形势难以控制,解除戒严,大开城门,颁布指令曰:“与官同心者留,不同者各任所之”。于是,百里内赵人纷纷入城,胡、羯去者填门。石闵知道胡羯势力再不为自己所用,颁布“杀胡令”,赵人斩一胡人去凤阳门,文官进三等,武官拜牙门。

石闵亲自率领赵人杀胡,一日之内,杀死二十余万,并下令后赵各地军镇执行“杀胡令”,各地军镇奉命杀胡,一时间高鼻多须者滥死过半。次年,冉闵建立冉魏政权,杀死赵主石鉴,并杀石虎二十八孙,尽灭石氏。从此,羯族在中原的统治也宣告结束。

后赵国衰亡原因分析

徭役繁重、苛政暴政

后赵末年徭役不息,石虎骄奢淫逸,苛政暴虐是其灭亡的主要原因。石虎统治时期,大建宫室,“营长安洛阳二宫,作者四十余万人”,邺城建好之后,石虎为苦役晋人,还征发男女十六万人修建华林苑和长墙。面对臣工的谏言,石虎更以“墙朝成夕没,吾无恨矣”表达对工程的期待。邺城修缮完毕,石虎还征调并州十六万人修长安未央宫、发诸州二十六万人修洛阳宫。此外,石虎好大喜功,常常发动大规模会战。讨伐前燕时石虎曾集结近五十万大军,征讨西晋时,又集结“诸州造甲者五十万人”,致使“百姓失业、十室而七”。

石虎为扩充内宫,乃百姓家女子十三以上、二十以下充后宫,各地强夺百姓妻子而充数,共掠夺一万人。石虎对采女有功的大臣封以列侯,可谓荒淫、残暴无度。尚书朱轨、金紫光禄大夫逐明,曾对石虎大肆修宫,荒淫无道进行谏言,反遭石虎所杀。石虎的倒行逆施引起了朝中诸大臣的不满,为缄其口,石虎乃令私论之条,“听吏告其君,奴告其主,威刑日滥,公卿以下,朝会以目”。石虎的暴虐施政,最终使社会矛盾严重激化,这也是在石虎去世后,后赵未能沿袭下去的原因。

部落、坞壁、流民的活跃

在后赵政权中,坞壁组织占据了很大的比例。在石勒统治时期,后赵境内就有大量的坞壁组织,这些坞壁大多是永嘉之乱后,没有撤离北方的汉人所建。这些坞壁被石勒攻陷后,往往迫于其军事压力,“率多降附,运粮以输勒”。由于这些坞壁易守难攻,无法根除,石勒为巩固统治,也常与这些坞壁主采取联合的措施。如魏郡太守刘矩降于石勒,勒依旧使其统领部众为中军左翼;琅琊孙默投降石勒,徐州、兖州一带的坞壁多请降,石勒全部封为守宰。甚至攻陷冀州郡县坞壁,还联合当地汉族地主阶层,“其衣冠人物为君子营”。石勒利用这些坞壁,扩充军力、拔擢人才、补给军粮,在起兵初期,这些汉人坞壁对石勒军团的壮大给予很大的帮助。有这些坞壁的支持,也为最终推翻前赵,建立后赵政权奠定了基础。

除了坞壁之外,后赵境内还有大量的流民组织。“流民中团结最坚,活动地域最广,历时最久者为乞活也”。乞活军是一支组织性极强的流民集团,石勒在攻陷洛阳时,曾与其首领陈午发生冲突。长期以来,乞活军一直作为东晋势力的外围力量存在,后赵末年,李农曾利用乞活军参与宗室内部火拼,冉闵之父冉瞻亦有乞活军背景,以此来看,冉闵的活动亦可能受到乞活军的影响。后赵立国后,没有完全沿袭汉魏以来中央集权的统治措施,既没有及时处理这些坞壁组织与中央政府之间的关系,又没有讨伐乞活军,导致这些具有一定实力的流民集团,最终成为社会动荡的不稳定因素。以至于到后赵末年,坞壁起义、流民肆虐成为后赵灭亡的外部原因。

周边民族的兴盛

后赵国最后的灭亡,与燕国(前燕)的兴盛有很大关系。鲜卑慕容部自慕容鹿统治以来,采取了尊奉晋廷的主张,借助晋朝来增大自己的影响力。并积极发展教育、农业、延揽汉族人才,提出“慎刑、敬贤、重农、戒酒色”的行政方针,经过半个世纪的惨淡经营,已成为辽东地区最强势力。咸康三年(337),慕容跳自立为燕王,建立燕国,迁都龙城,史称前燕。前燕政权积极开发辽西,“利尽东海、国富兵强”,在建威将军慕容翰的建议下,分别攻下高句丽和鲜卑宇文部。这样,在与后赵争锋之前,前燕已经平定了东、北两面的威胁,为进一步进据中原扫平了后顾之忧。前燕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加上东晋对前燕的肯定与支持,使前燕很获得中原汉人的认可。慕容跳在大兴屯田的同时,还积极推行“撤郡置县”的措施,“将慕容魔时代延揽汉人所设立了侨郡改为侨县。

这一措施无疑加强了当时准备进据中原前燕势力,“将侨郡改为侨县,削弱了单个郡县的实力,使地方权力完全控制于前燕中央政权,进而彻底消除汉人大族叛乱对政权可能造成的影响”。石虎去世后,后赵国内大乱,宗室火并,民族仇杀,胡、羯势力已在中原衰弱,辽东慕容鲜卑势力却方兴未艾。慕容就以慕容霸为前锋都督,派遣精锐二十万伐赵。此时,后赵各路军镇已无力再抵抗前燕的军势,正所谓“其气完,其力厚,则非闵之所能御。是亦其所遭之不幸也。”故失败不能避免。

冉魏的继立与衰亡

石闵屠胡后,原后赵国内逐步形成两个政治中心,即以石闵的邺城和石祗的襄国。东晋永和六年(350),石闵杀死傀儡皇帝石鉴,自立为帝,复姓冉氏,改元永兴,国号大魏,史称冉魏。新兴王石祗亦在襄国即皇帝位,后赵旧臣太宰赵庶、太尉张举、中军将军张春等人反对石闵政权,纷纷出奔襄国。与此同时,汝阴王石琨据冀州、张贺度据石渎、段勤据黎阳、段龛据陈留、姚弋仲据凝头、蒲洪据枋头,原后赵各路军镇拥兵数万,皆不附于冉闵。石闵继立后,北方形势极度混乱。王朗、麻秋自长安赴洛阳,麻秋承冉闵书,乃杀王朗部胡人千余人。王朗奔襄国,麻秋归邺城。

麻秋半途被蒲洪截击,执之,蒲洪惜麻秋之才,封为军师将军。石琨率张举、王朗统兵七万伐邺城,石闵率骑兵千余战于城北,石闵所向摧陷,斩首三千余级,大败石琨。石闵与李农率骑三万讨伐张贺度于石渎,姚弋仲乃率军讨伐石闵于混桥。永和六年(350)二月,燕王慕容儒因后赵内乱不止,见时机成熟,乃命慕容霸自东道出徙河,命慕容恪、鲜于亮率兵二万为先锋,自率大军从中道出卢龙塞以伐赵。慕容霸军至三座,后赵征东将军邓恒大惧,焚烧仓库弃安乐城而逃,与幽州刺史王午共同守卫蓟城。三月,燕军至无终,王午见局势紧张,乃留王佗率数千人守城,自与邓恒退保鲁口。

慕容儒攻克蓟城,杀王佗,本欲坑杀其士卒,慕容霸谏言曰:“后赵暴虐,故王师伐之,今得蓟而坑士卒,恐不为王师之先声也”。慕容儒遂入都蓟城,中原动荡的流民多依附之。与此同时,魏主石闵复姓冉氏,以子智为皇太子,胤、明、裕皆为王。以李农为太宰、录尚书事,封齐王,并遣使者赦诸路军镇,然皆不从冉闵之命。同年四月,在襄国称帝的石祗,以石琨为相国,派遣其率十万大军讨伐冉魏。此时的冉魏却爆发了内乱,冉闵与李农突然爆发矛盾,致使李农及其三子,并尚书令王谟、侍中王衍、中常侍严震、赵升等朝中大员被杀,邺城人心惶惶。

冉闵遣使告晋,希望得到东晋的支持,但东晋以冉闵已称帝为由,不予理会。五月,东晋庐江太守袁真攻冉闵合肥,虏其百姓而还。六月,石琨进据邯郸,镇南将军刘国率众会之,石琨大军被魏卫将军王泰所击败,死者万余人。刘国亦退兵繁阳。时鲜卑段部屯于令支,段龛领其部众,因中原动荡,乃率领部族南徙。七月,段龛率部抵达广固,自称齐王。八月,赵榼率领三百余家叛燕归赵并州刺史张平。燕王慕容儒乃徙广宁、上谷之民众于徐无,代郡民众于凡城。后赵残部张贺度与段勤、刘国等人亦会于昌城,大举攻邺城,冉闵亲率大军击联军于苍亭,贺度大军溃败,死者二万八千人。一系列大胜使冉闵势力达到极盛,“戎卒三十余万,旌旗、钲鼓绵互百余里,虽石氏之盛,无以过也”。

九月,燕王慕容儒率众进据冀州,取章武、河间等地。渤海贾坚,原任后赵殿中督,后赵灭亡,弃官回乡,乃拥部曲数千家。慕容评至渤海,欲招揽之,贾监终不投降,被慕容评所擒。十一月,冉闵率领大军围攻襄国,临行前,以其子冉胤为大单于、骠骑大将军,以降胡一千配之。光禄大夫韦護谏言:“胡、羯皆我之仇敌,今来归附,苟存性命耳,万一为变,悔之何及!请诛降胡,去单于之号,以防微杜渐。”冉闵正欲抚揽诸胡,大怒,遂杀韦護父子。永和七年(351)二月,冉闵率众围攻襄国,石祗见形势危急,乃去皇帝之号,称赵王,遣使求救于燕,又遣张春求救于姚弋仲。

冉闵闻慕容儒欲救石祗,乃派遣大司马从事中郎常炜使于燕。慕容偶使封裕诘问之,常炜皆对答如流,左右请杀之,慕容儒曰:“彼不惮杀身而徇主,忠臣也!冉闵有罪,使者何预焉!”慕容儒遂囚其于龙城。三月,姚襄及石琨各引援兵救襄国,冉闵派遣车骑将军胡睦抵抗姚襄,将军孙威抵御石琨,皆战败而还,士卒损失殆尽。冉闵见情势危急,乃欲亲自出战,卫将军王泰谏言,如今襄国尚未攻下,然外援已至,若贸然出兵,必然遭到敌军两面夹击,此危道也。不如深沟高垒以挫其锐,如陛下亲自出战,一旦不谐,则大事去矣。冉闵本将止,道士法饶却进言:“太白入昂,当杀胡王,百战百克,不可失也!”冉闵遂决意出战,遭遇姚襄、悦绾、石琨三路夹击,石祗从襄国自后出击,终于被击败。

冉闵战败,邺城震恐,讹传冉闵已死,降胡粟特康趁机执冉魏太子冉胤及左仆射刘琦以降石祗,皆被石祗所杀。流言传冉闵战死,国中军民惴惴不安。射声校尉张艾请冉闵出城以安众心,闵从之,讹言乃止。冉闵遂肢解法饶父子,赠韦護大司徒。早在冉闵为后赵丞相之际,乃私自散仓储物资以树私恩,又常年与羌、胡等互相攻伐,无月不战。如今,后赵从各地强制迁徙来的各州居民被强制遣返回乡,因道路交错、互相杀掠,能回者仅有十之二、三,中原大乱。石祗见冉闵失败,命刘显率七万大军进攻冉闵,意图收复邺城。

不料,冉闵率众大破显军,刘显投降并承诺杀石祗以自效。不久,回到襄国的刘显果然杀死石祗及丞相石炳、太宰赵庶等人,冉闵见刘显立功,封其为大将军、大单于、冀州牧。七月,刘显再度进攻邺城,失败后,回襄国称帝。八月,冉魏徐州刺史周成、兖州刺史魏统、荆州刺史乐弘、豫州牧张遇、平南将军高崇、征虏将军吕护等等各地州牧、将军纷纷降晋,冉魏政权已风雨飘摇。东晋永和八年(352)正月,刘显进攻常山,冉闵留蒋干辅佐太子冉智守邺城,自率领八千骑兵救之。刘显大司马王宁以降魏,冉闵击显,大破之,遂追至襄国。刘显大将军曹伏驹开门迎闵,闵入城杀刘显及公卿百余人,焚烧襄国宫室,迁其民于邺城。

襄国既克,冉闵即游食于常山、中山诸郡。后赵立义将军段勤见襄国覆灭,遂集结胡、羯万余人保于绎幕,自称赵帝。四月,慕容儒兵分两路,遣慕容恪击冉魏,慕容霸击段勤。冉闵欲与燕军作战,大将军董闰、车骑将军张温谏言曰:“鲜卑兵锋甚锐,且彼众我寡,宜先退兵避之,再伺机而动。”冉闵乘灭襄国之势,大怒曰:"吾欲以此众灭幽州,今遇慕容恪避之,人谓我何!"遂出兵安喜。慕容恪引兵追至,冉闵与燕军交战十次,燕兵皆不胜。因冉闵素有武名,士卒精锐,燕军忌惮之。慕容恪临阵巡陈,乃谓士卒曰,“冉闵士卒虽精,其实难用,不足破也!”因冉闵军主力大多步军、鲜卑多以骑兵为主,故慕容恪听从参军高开的建议,引冉闵至平原决战。

冉闵果然中计,慕容恪分军三路,并将善射者五千人以铁索连马,为前军方阵。两军交战,冉闵连续击破燕兵三百余人,见大幢,知是中军故直冲之。燕军见冉闵中计,两面夹击,大破冉闵。冉闵溃围而走,因其战马忽毙,战败被擒。燕军杀刘群,执董闰、张温及冉闵送于蓟城,冉闵子冉操奔鲁口,慕容恪进据常山,慕容儒命其镇守之。冉闵至蓟城,慕容偶大赦,乃责问曰:“汝奴仆下才,何得妄称帝?”冉闵骂曰:“尔等夷狄禽兽之类犹称帝,况我中土英雄,何不得称帝邪!”慕容儒大怒,鞭其三百,不久,被斩于龙城。

太子冉智困守邺城,慕容儒派遣慕容评率万余人围攻。不久,城外皆降于燕,刘宁及弟刘崇率胡骑三千逃亡晋阳。五月,邺城大饥,人相食,时后赵宫人被食略尽,蒋干乃派遣使者缪嵩、詹事刘猗奉表投降东晋,乞求救援。慕容儒见邺城久攻不克,又恐援军而至,乃增派慕容军、慕舆根、皇甫真等率兵二万协助慕容评。七月,后赵故西中郎将王擢请降,东晋拜为秦州刺史。八月,频临绝境的邺城大势已去,魏长水校尉马願开邺城门迎燕兵,慕容评送魏后董氏、太子冉智、太尉申钟、司空条枚于蓟城,尚书令王简、左仆射张乾、右仆射郎素等后赵官员纷纷自杀。慕容儒以董氏奉传国玉玺,赐号为奉玺君。赐冉智为海宾侯,申钟为大将军右长史,命慕容评镇守邺城,冉魏宣告灭亡。

此后,冉魏及后赵的残余势力,纷纷遣使投降于燕。慕容儒以王擢为益州刺史,夔逸为秦州刺史,张平为并州刺史,李历为兖州刺史,高昌为安西将军,刘宁为车骑将军。此外,乐陵朱秃、平原杜能、清河丁娆、阳平孙元等各拥兵分据城池,也纷纷降于燕。慕容儒以乐秃为青州刺史,杜能为平原太守,丁娆为立节将军,孙元为兖州刺史。"随着鲜卑慕容部入主中原,羯族势力从此彻底衰亡。

后赵国的“异姓养子”问题研究

后赵国内“异姓养子”普遍,石勒军团起兵期间,接纳了数位汉人成为养子,这些养子进入宗室不仅待遇优渥,而且大多掌握军政大权,成为后赵立国的肱骨力量。汉人势力的重用,异姓养子地位的提高,使羯族贵族陷入危机中。石虎即位后,立即与养子势力展开斗争,挽救羯族统治危机的同时,也加深了胡汉之间的矛盾。羯族的发展有其复杂的历程,从目前研究来看,十六国时期的羯族,是以西域胡为主的并州杂胡集团。故石勒自起兵以来,虽为“部落小率”,但身边并无多少宗族势力,早期攻略也是以“十八骑”为主。为壮大自己力量,石勒多延揽别族成为羯族,如其曾赐“张智督”为“石会”,引入宗室。

可是,自石勒称王后,宗室王公突然出现在石勒军团中,并在多次战争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自石虎时代开始,这些养子又大多销声匿迹,此变故不得不引起关注。笔者就石勒、石虎先后纳入石生、石堪、石聪、石瞻、石朴等养子为线索,分析后赵收纳养子的政治

现象:

石生在后赵国建立之初,石生即立下汗马功劳。据《太平御览》卷326《兵部》57引《二石伪事》云:“刘曜躬领将士二十七万众,大举征勒,勒养子生为卫将军,领三千人镇洛金墉城”。"以此可知生即石勒之养子,石生原名为何已不可考证,但《晋书斟注》卷104引敦煌石室本《晋纪》,将石生列为汉人,可知其族属。石勒纳生为养子,即委以司州刺史,令其进攻东晋扬武将军郭诵,不久,石生又自延寿关出兵攻击许、颖,并攻下康城。刘曜被击败后,其部下蒋英、辛恕拥兵数十万镇守长安,石勒派遣石生率洛阳之众前去受降。石勒称王后,石生凭借出色的表现被册封为河东王,被派遣进据陇城,镇戍关中。石生在关中稳定秩序,收纳流民,平定关中羌人的叛乱,可谓后赵国的重要军镇之一。

咸和八年(333),石勒去世,石虎发动政变,石生参与并支持太子石弘,与洛阳石朗共同起兵反对石虎。石生在潼关之战二度取得优势,击败石虎先锋石挺。可是,在战局优势的情况下没有把握,由于鲜卑联盟的叛变导致战局恶化,最终不幸战败为属下所杀。石堪石堪在消灭刘曜的洛阳之战中表现极为活跃。据《通鉴》卷95咸和八年(333)条云:“石堪本田氏子,数有功,赵主勒养以为子”。可知,石堪原本姓田,与石勒并没有血缘关系。石堪在后赵国功绩卓越,先攻宛城,逼迫南阳太守王国投降;又进陷豫州刺史祖约于寿春,“为后赵国在淮南地区扩展了势力范围。

刘、石决战之际,石堪与各路大军会于荥阳,亲率精锐骑兵八千作为前锋突袭刘曜军主力。刘曜战败,石堪将其生擒,执送于勒。石勒称王后,封石堪为彭城王,是后赵国的肱骨力量。石堪的势力主要在后赵国南部,曾经击败了企图进攻后赵的东晋军队。石勒病重,石虎矫诏召石宏、石堪入襄国,一度软禁,至石勒去世也没有放走。石堪在后赵势力较大,石虎早在石勒称王之时,已有政变的打算,遂等石勒病重时发难。而非常时刻软禁石堪,正是忌惮其势力的表现。在石虎作乱,程遐、徐光被杀的危机时刻,太后刘氏也找到石堪,希望其能力挽狂澜。虽然其联合石恢攻打兖州的计划最终失败,自身也被石虎所杀,“但石堪在后赵国内军、政方面举足轻重的地位却是显而易见的。

石聪有关石聪的族属问题,《载记》中并未做介绍,相关史料仅见于《通鉴》卷95咸和八年(333)条:“聪本晋人,冒姓石氏,朝廷遣都护乔球将兵救之,未至,聪为虎所诛”。另见《晋书》卷78《孔愉传从子坦附传》云:“孔坦与石聪书曰:将军出自名族,诞育洪胄。遭世多故,国倾家覆,生离亲属,假养异类”。石聪的养子身份可以从以上史料互为印证。石聪家室大致乃晋朝名族,应是西晋覆灭之时加入石勒军团,由此可知,石聪加入羯胡时间并不长。石聪为后赵汲郡内史时,曾率兵救援石生,并击败晋将李矩、郭默。后又进攻寿春,寇逡遒、阜陵。

虽然石聪加入羯胡时间很短,但却在关键战役上被石勒委以重任。刘曜进攻洛阳时,石聪与石堪作为主力部队参与了决定中原归属的洛阳之战。石虎政变,石聪同样没有站到石虎一边,其与谯郡太守彭彪遣使降于东晋,东晋也派出都护乔球前去接应,不幸援军未至,石聪已被石虎所杀。石瞻在诸多养子中,石瞻活跃时间比较长,经历了石勒、石虎两个时期。石瞻的族属、姓名《载记》中均有详细叙述。《晋书》卷107《石季龙载记下冉闵附传》所记:(石瞻)本姓冉,名良,勒破陈午,获石瞻。

另据《御览》卷120《偏霸部四》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后赵录》云:“勒破陈午于河内,获瞻,时年十二。勒奇之曰:'此儿壮健可嘉。’命虎子之。历位左积射将军,封西华侯。”石氏家族对这个果敢勇武的汉人小子十分器重,不仅赐姓石,纳入宗室,而且年纪轻轻便领兵作战,成为后赵国重要战将。石瞻担任都尉之时,就曾击败東晋将军刘长,攻下下邳、兰陵。石勒徐州、扬州攻略之时,联合了镇守下邳的石瞻。石瞻还曾攻陷兖州刺史檀斌于鄒山,又击破晋彭城内史刘续于兰陵。石瞻之子石闵(冉闵)为石虎之养孙,在石虎政变后,石闵在石虎阵中屡屡建功,在平定东宫高力梁犊起义、拥戴石遵上位等事件中起到重要作用。石闵因汉人身份在后赵国后期被胡族统治者屡屡排挤,在胡汉矛盾加剧的时刻,最终推翻了后赵统治。

石樸在后赵国内石樸位居高位,却在《载记》中记载不多。据《晋书》卷33《石苞传子崇附传》所云:“苞曾孙朴字玄真,为人谨厚,无他材艺,没于胡。石勒以与朴同姓,俱出河北,引朴为宗室,特加优宠,位至司徒”。据《晋书·校勘记》所云,此“石樸”即《载记》所云“石璞”。另据《晋书》卷62《刘琨传子群附传》所云:“渤海石朴其见擢用,终至大官”,可知其确为晋朝汉人。石樸在后赵国内非以战功见长,在统治集团中小心翼翼,经历石勒、石虎、冉闵三世,可知其精明的政治头脑。石樸在石勒时期位至司徒,石虎统治时期却被边缘化,极少参与政治活动。仅就史籍所载来看,其就修华林苑和长墙事上,曾与赵揽、申钟向石虎上疏天文错乱。

石虎虽未采纳,但也未因此动怒将其杀掉,此后石樸再无事迹。冉闵政变后,石樸加入冉闵阵营,直到冉闵攻打襄国失败,降胡粟特康谋反,“司空石樸、尚书徐机、车骑胡睦等及将士死者十余万人,于是人物歼矣”,被叛乱胡人所杀。冉闵屠胡之际,除了地方军镇石祗、石琨、石苞等反对之外,以太宰张举为首的文官集团纷纷逃出鄴城,前往襄国也是对冉闵政权的重大打击。而此时的石樸不仅没有逃亡,反而成为冉闵势力首辅大臣,可知其立场与石祗等人大相径庭。

“异姓养子”与胡汉矛盾之间的关系

后赵的建立与前赵不同,石勒起兵时,并没有宗族势力的帮助,仅依靠“十八骑"为主要力量。石勒称雄司、冀之际,以“张宾为谋主,刁膺、张敬为肱骨、夔安、孔苌、支雄、呼延莫、王阳、桃豹、逯明、吴豫为将军”,这个包括胡汉多民族在内的统治集团,日后成为后赵国的核心力量。石勒虽为西域胡人,但自小在并州长大,受中原文化影响。因此,建国之后,曾召令武乡耆旧赴襄国,并提出“武乡,吾之丰沛”,将自己比作凭借丰沛集团起家的汉高祖。这是石勒首次将地域认同提高到民族认同之上。此外,石勒还“雅好文学,令儒生读《春秋》、《史记》、《汉书》以听之”。

“稳定华北政局后,石勒又核定户籍,劝课农桑;典定九流,始立秀、孝试之制,推广农业经济和汉魏选官制度。在选择继承人方面,石勒放弃了能征惯战的宗室石虎,而是培养“虚襟爱士,好为文咏”,从小学习经史的世子石弘。石勒曾经说过石弘“大雅愔愔,不似将家子",可见其受儒家文化影响之深。

以上可知,石勒作为羯族领袖对接受华夏文化所做出的努力。石勒受张宾等汉人知识分子的影响,力图成为中原帝王,并以帝王之德不断要求自己。在胡汉关系紧张的十六国时期,这种思想实在难能可贵。为实现这个目标,石勒在大力延揽汉人的同时,还在国内积极培养汉族官吏。在这些汉族士人中,汉人养子则是较大的一个集团。就十六国史料来看,内徙胡族并没有认领汉人养子的习俗,石勒有子的情况下,却频繁纳入汉人养子就不得不为我们思考这种纳子行为绝非出立嗣需要或自个人喜好,更多的是从民族融合与政权汉化的角度考量。

石勒作为羯族,又是灭晋主力,长期以来并不受到汉族士大夫阶层的认可,其所建立的后赵政权,也被时人称为“僭伪”政权。为了取得政权的合理性,得到更多汉族士人的认同,石勒必须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儒家君王,异姓养子就在这里起到了关键作用。从石生、石堪这些养子封王据地来看,石勒明显希望借助这些养子的力量来巩固新兴的“胡汉联合政权”,当然,这必然会引起胡人的不满。

石勒去世后,石弘即位。这位自小受儒家文化浸礼的后赵太子,在其师傅、亲信的影响下,走向汉化。汉族士人正期待这一位儒家帝王重新恢复中原道德秩序,维护士大夫阶层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羯族中的保守派就成了实现他们目标的障碍,除掉石虎几乎成了所有汉人官吏的共识。据《晋书·蔡谟传》云:“及勒死之日,将相内外欲诛季龙,季龙独起于众异之中”,这些汉族官吏程遐、徐光等所依靠的便是石勒时期培养的汉人“异姓养子”。不料,石虎先发制人,迅速平定了中枢,又率军出击,一举击败了石堪、石生、石聪等地方军镇的反抗,“勒文武旧臣皆补左右丞相闲任,季龙府僚旧昵悉署台省禁要”,“建立起胡人专政的政体。

石勒晚年亲信皆汉人士族,耆旧羯族官吏被大量弃用,面对汉人势力的不断增长,所谓“国人”的胡人必然会心存不满,甚至产生仇汉心理。石虎正是借助羯族对自身政治及经济利益受损而心怀怨恨的心态,果断发动政变,这使得石勒后期凭借汉人官僚及“异姓养子”所控制军镇形成的“胡汉联合政体”,最终土崩瓦解。石虎即位后,汉人势力被成功排挤,羯族重新执掌政权中枢。石虎以“镇军夔安领左仆射,尚书郭殷为右仆射”。称居摄赵天王后,以夔安为侍中、太尉、守尚书令,郭颖为司空,不久又迁夔安至太保,成为百官之首。征伐段部鲜卑,石虎以“桃豹为横海将军,支雄为龙骧大将军,姚弋仲为冠军将军”,攻打前凉时,以麻秋委以重任。对东晋的征讨,则以夔安为大都督,胡人重新树立了绝对统治地位。随着大量胡人被委任,特别是一度被边缘化的“十八骑”夔安、支雄、麻秋、禄明等人被重新重用,使胡人的凝聚力得到一定程度提高。

“异姓养子”的重用,实际上是石勒推行“胡汉联合政体”的尝试。石勒在中枢委任汉人官吏,地方军镇上则以养子作为主要力量,目的就是为了缓和胡汉之间的矛盾,推行民族融合政策。石虎即位后,汉人被踢出统治集团核心,胡族统治危机一度被解除,但胡汉矛盾却因此而加剧。后赵晚期民族关系紧张,出现了冉闵屠胡惨剧,石虎时期的崇胡政策正是其历史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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