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洋最近很火,6月的杨梅刚出了风头,7月的乡村赛事又吸引了全网眼球。 终场哨声吹响,冠亚军尘埃落定。观众都很关心奖品是什么,眼睛盯牢颁奖台。 工作人员像《西游记》里的沙僧一样,挑着担子进了场。哈哈,冠军的奖品,竟然是一担翠冠梨!这一担梨,足有100斤。亚军季军的奖品呢,是高山黄桃各一担,也是100斤。从奖品来看,翠冠梨的身价是高于黄桃的。 过去,白水洋的一红(杨梅)一白(豆腐)远近闻名。现在有了村BA,一青(翠冠梨)一黄(高山黄桃),也跟着出了圈。 女友根英跟我一起看梨花,她感叹道:所有对梨花的记忆皆来自农村,也唯有瓦房、农舍,抑或远山、大地,才能衬出梨花的清冷之美。根英是基层干部,平素忙着旧房改造、拆迁征地,梨花开时,她变成了浪漫派诗人。 梨树从开花到结果,都让人期待。老家是水果王国,早年梨子就很出名,品种有五十六种,有蜜梨、香梨、雪梨、梅梨、青消梨、水梨等,还有名字奇怪的猪头雪梨、打狗梨、马桶梨、蛤蟆梨、麻壳梨、饭熟梨等。有种梨叫秋笑,仿佛到了秋天,就会开口大笑。 有种箬包梨,梨花谢后,梨树结出青果子,果农们用箬叶袋包裹住梨子。阔大的箬叶,在江南常用来包粽子,想不到还有此等妙用。箬叶袋由七八片箬叶折成,再用纸草绳缝好,套在果子上,防虫蛀鸟啄。这梨就叫箬包梨,又称蒲包梨。青梨子套袋后,好像住进了春暖夏凉的草房子,虫害被挡在门外。现在的梨子照样也套袋,只是不再用箬包,用的是纸袋子,梨子改善居住条件,从草房子里搬进纸房子。 其实,我倒不在乎梨被蜂咬鸟啄过。蜜蜂有张贪吃的嘴,凡是被蜜蜂叮咬过的果子,总是格外的甜。鸟儿也是挑剔的美食家,它总是挑最甜的下口。但果农为了让果子有个好卖相,总是百般呵护,唯恐自家的果子破了相,跌了身价。 小时候,市场上还有不少外地梨。吃得最多的,是砀山梨,我一直听成唐山梨,后来才知是安徽砀山。砀山梨皮青个大,酥脆爽口,果皮初为绿黄,后为土黄。莱阳梨也吃过不少,外表粗糙,看着老相,但皮老肉嫩,清脆香甜。杜月笙未发迹时,在十里洋场当跑街小弟,以卖梨为生,卖的就是莱阳梨,他在十六铺窜来窜去吆喝卖梨,削一只梨只需七秒,而且一溜梨皮不断,人家给他起的外号就叫“莱阳梨”。 最近几年,吃的都是家乡的翠冠梨,都快忘了砀山梨莱阳梨的滋味。翠冠梨有个好名字,听着就有几分清凉。这种梨,果皮细薄青绿。咬一口,细润清爽,口感有点像新疆著名的库尔勒香梨,只是库尔勒香梨皮色淡青,个头小巧,翠冠梨则丰满高挑,有唐代仕女的风韵。成熟的翠冠梨细皮嫩肉,不小心碰落在地,会泛出一团玉浆,人称“六月雪”。我偏爱口感清甜的水果,吃完后,唇齿之间有种小清新。 白水洋的翠冠梨甘美清脆,梨子成熟时,青翠翠的果皮上,偶见一小块的褐色斑块,它内里雪白丰盈,甜蜜多汁。放冰箱里冻一会,切成一片片,放在青瓷盘里,用牙签戳起一口咬下,格外的清脆香甜,五脏六腑也瞬间跟着清凉。 在古人眼里,水果跟人一样,也有辈分,《宋书》说梨是“百果之宗”。古时,梨又被称为蜜父、快果、玉乳等,古人认为梨是水果的父亲和祖宗。但它并不轻易摆老资格,而是生食熟食皆可,可清六腑之热,可滋五脏之阴。有人患痨病,找明末医家傅青主,傅青主给他开的药方,就是一船梨。痨病鬼从山西到河南,坐在船上,有事没事,拿梨子啃,结果人还没到家,病就好了。 儿子小时候咳嗽,我不忍心他到医院打针受皮肉之苦,老人告诉我一个偏方,川贝炖梨可止咳。我到药房买了川贝粉,把梨子挖空,放入川贝和冰糖,隔水清炖,吃了几次,果然好了。 爱梨的名人不少,昔年王献之有《送梨帖》,云:“今送梨三百。晚雪,殊不能佳。”跟他爹王羲之送橘一样,一出手就是三百个。李白则道:“酒客爱秋蔬,山盘荐霜梨。”——用什么下酒?秋天的蔬菜和水果,来一盘霜梨开开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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