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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红读札:袭人为何没有怀孕?

 吴营洲文存 2023-08-18 发布于河北

袭人为何没有怀孕?

吴营洲

在网上看到了一段视频,是谈《红楼梦》的,说贾宝玉既然和袭人“初试”了“云雨情”,必然会有“再二再三”,可是,袭人为何没有怀孕?
该视频给出的理由是:贾宝玉“那方面”不行!
关于贾宝玉“那方面”的“不行”,该视频给出的“证据”是林黛玉的一句话。林黛玉称贾宝玉:“苗而不秀,是个银样镴枪头。”——所谓的“银样镴枪头”,是比喻“表面看起来还不错,实际上不中用”。此语出自《会真记》(《西厢记》的底本)。
真是这样吗?或者说,林黛玉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先看看林黛玉是在何时何地、何情何景下说的这话。
其时,二人正在偷读《会真记》。《会真记》在当时属于禁书范畴,贾宝玉见林黛玉看得十分入迷,便忘乎所以地用书中形容张生和崔莺莺的话来形容他和林黛玉:“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实话实说,贾宝玉的这等比附,的确十分“轻薄”,倒也难怪林黛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地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贾宝玉的父亲贾政)去。”
贾宝玉一见这般,自然意识到自己错了,顿时便“跪地求饶”,连声道:“好妹妹,千万饶我这一遭,原是我说错了。若有心欺负你,明儿我掉在池子里,教个癞头鼋吞了去,变个大忘八,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
林黛玉见贾宝玉被“唬”成如此模样,不由得嗤的一声笑了,揉着眼睛,一面笑道:“一般也唬的这个调儿,还只管胡说。呸,原来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镴枪头’。”
由此可知,林黛玉所说的“银样镴枪头”,与该视频所理解的“银样镴枪头”,绝不是同一性质的事儿!
窃以为,该视频这样的说辞,不仅唐突了林妹妹,也污辱了宝哥哥。
然而据我所知,刘心武也认为贾宝玉“那方面”不行。
当然,刘心武说这话是有其“证据”的,不像他的师傅研红全靠一个“悟”字,抑或没有“证据”也要硬造出一个“证据”,甚或对众所周知的“证据”刻意做出曲解。刘心武的“证据”是,前清富察明义的《咏红楼梦》诗二十首中,有一绝句:“锦衣公子拙兰芽,红粉佳人未破瓜。少小未妨同室榻,梦魂多个帐儿纱。”刘心武便据此解说道:“'锦衣公子’当然是说贾宝玉,'拙兰芽’是指他不善性行为;'红粉佳人’我觉得说的是宝钗……'未破瓜’的意思就是还是处女。”其得出的结论是:“锦衣公子宝玉和红粉佳人宝钗虽然结婚了,却并没有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揭秘〈红楼梦〉》第二部第163页)
对刘心武的这等说辞,有论者辩驳道:
查《绿烟琐窗集》(文学古籍刊行社出版,1955年9月北京第一版,1955年9月上海第一次印刷),“拙兰芽”原文是“茁兰芽”,是“茁壮”的“茁”而不是“笨拙”的“拙”。“兰芽”即“兰的嫩芽”,常比喻子弟挺秀。“茁兰芽”形容少年宝玉像兰的嫩芽一样茁壮,与“性”无涉。此处“破瓜”也不指“破身”,“红粉佳人未破瓜”是说“红粉佳人”未满十六岁。“瓜”字拆开为两个八字,即二八之年,故称。刘先生或许被“拙”字误导了吧?(杨光:《怎么扯上了“性行为”》)
然而,关于贾宝玉“那方面”不行的“证据”,我或可给该视频的制作者或刘心武免费提供一则,就是《红楼梦》中灯姑娘的一段话。
晴雯被撵出大观园后,生命垂危,贾宝玉前去看望,晴雯的嫂子灯姑娘见到贾宝玉后,“图谋不轨”:
(灯姑娘)便坐在炕沿上,却紧紧的将宝玉搂入怀中。宝玉如何见过这个,心内早突突的跳起来了,急的满面红涨,又羞又怕,只说:“好姐姐,别闹。”灯姑娘乜斜醉眼,笑道:“呸!成日家听见你风月场中惯作工夫的,怎么今日就反讪起来。”宝玉红了脸,笑道:“姐姐放手,有话咱们好说。外头有老妈妈,听见什么意思。”灯姑娘笑道:“我早进来了,却叫婆子去园门等着呢。我等什么似的,今儿等着了你。虽然闻名,不如见面,空长了一个好模样儿,竟是没药信的炮仗,只好装幌子罢了……”
我想,灯姑娘的这句“竟是没药信的炮仗”,或许比林黛玉的那句“银样镴枪头”,更具“说服力”!
当然,贾宝玉和袭人“初试”之后,究竟有没有“再二再三”,书中没有明言。也许有,也许没有。而该视频制作者的种种猜测,或属“莫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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