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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株潭一体化：  政邦智库高级研究员 从“睁眼看世界”到“师夷长技”应对世界，是近代以来湖南人在“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下，推动国家图强的原创性贡献。而昔日涵盖长沙、株潭、湘潭三市的“长沙府”，由耕织社会与西方工商业的主动接轨，却是在国家羸弱、海关主权丧失、湘人崛起背景下起势而为的历史手笔。自“洋务运动”、“维新变法”到“五四运动”、民主革命，这一百五十年，魏源开了头，毛泽东收了尾。 一 1861-1894年的晚清“洋务运动”，倡导和践行引进技术、兴办实业、发展教育、改革经营。这是在朝廷的支持推进下，由地方大员督办、并产生深远影响的国家近代化实验。1861年，汉口开埠，“东方芝加哥”逐年成型。1864年，太平军覆灭，湘军以武功登上国家舞台。湖南人郭嵩焘、曾纪泽作为“懂外国、懂英语”的外交官，开创了驻外使节范式；1881年2月，左宗棠、曾纪泽等以武征文伐的胜利，为大清从沙俄手里赢回了伊犁；同年，20岁的詹天佑在耶鲁大学完成铁路工程学业，被清政府召回；1889年，支持兴建铁路、兴办实业的张之洞调任湖广总督；1903年春，由詹天佑主持修建的中国第一条自建铁路建成通车，清廷最高统治者准许大规模开建纵贯南北铁路干线。不修铁路，张之洞可能不会经略湖广。 1898年6月11日-9月21日推行的“维新变法”，探索从国家治理体制层面与西方接轨。虽然激进和保守都无法调和、衡平复杂的社会矛盾和阶层冲突，变法烈士们的热血促使国家风气大开，“被迫开埠”向“自主开埠”。1899年11月，岳阳开埠。1900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圆明园浩劫；1901年，《辛丑条约》签订，完全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1902年，依据《辛丑条约》第十一款规定，清廷又与英、美、日三国补订《续议通商条约》，长沙列入通商口岸；1903年1月，赵尔巽调任湖南巡抚，同年底，在张之洞支持下，以“权操自我”、“两害相权取其轻”奏请朝廷，获准长沙划出租界对外通商；随后，日本驻汉口领事永泷久吉与湖南盐法长宝道朱延熙签订《长沙通商口岸租界章程》、《租界附属章程》，约定长沙北门外南以城墙为界，东以铁路线至新码头为界，北以浏阳河，西以湘江为界作为通商租界。1904年7月1日，长沙租界开埠。 这段历史从今天的视角来看，长沙府开埠是在国家主权沦丧背景下，湖南官方主动而为的历史手笔。它打破了近代湖南耕织合一的自然经济结构，与当时先进的工商业接轨联网，催生了本土工商业发展，推进了近代化进程；而此后出现在长沙租界里新式学校、医院、会馆、商号、邮政、银行、警察等，则是有开放图强意义的“自由贸易区”雏形。据统计，1903-1911年,即清末最后9年,湖南共创建铁路、工矿、工厂、航运企业104家,总投资1707.4万银元。如，始建于1912年的裕湘纱厂，是长沙最早以公私合营+股份制方式组建的现代工业企业，设备全部从英国、德国进口，总经理聂光堉所带领的5人班子，3位有留洋背景，他本人留学康奈尔大学，学成归国后回到湖南兴办实业，其父聂其焜是上海恒丰纱厂创始人，我国近代纺织工业核心开创者。1932年建成的长沙锌厂，与裕湘纱厂不过几里距离，是当时中国唯一的近代化炼锌厂，饶湜试验成功西式“横罐法”炼锌，结束了我国1000多年来的土法炼锌历史，也打破了国内市场洋锌一统天下的局面，20世纪70年代后它还是国内仅有的两个竖罐炼锌厂之一。1936年建成的粤汉铁路株洲总机厂，见证了中国民族火车工业发展的历史，生产出中国第一台干线电力机车-韶山1型等中国电力机车史上的12个“中国第一”，中国第一家电力机车专业制造厂家。 二 1919年爆发的“五四运动”，觉醒的时代力量在爱国、进步的旗帜下，从思想和文化层面向旧体制及其势力摧枯拉朽，“民主”、“科学”演变为推进新旧变革的磅礴力量。在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的共识下，中国工人阶级、知识分子、民族工商业者和广大农民历史性地被中国共产党人组织起来，荡涤旧社会的尘埃，洗涮百年的屈辱，建立崭新的中国。然而，历史虽滚滚向前，又周而复始。先进的、落后的总是同时存在，有着各自的土壤。一个地方的开化不够，深藏于民众心性的劣根就不会彻底文化，圈层分化、社会内卷、思想僵化、夜郎自大……这些历史垃圾总会伺机死灰复燃。 1891年，73岁的中国首任驻外大使郭嵩焘在长沙辞世，他是第一位亲眼看到大清国与西方工业革命后有巨大差距的清廷高官。1878年底，郭嵩焘与曾纪泽交接完毕后，从英国黯然回籍。1879年5月5日，所乘坐的火轮船抵至长沙，竟被故乡拒止登岸，长沙满城贴着骂他勾结洋人的标语，官员百姓对他傲慢无礼。造成郭嵩焘如此不堪的竟是他自己举荐的刘锡鸿，此人将个人私怨置于国家大体之上，算是刷新了忘恩负义的小人记录。 日前，龚曙光先生等策划的大型史诗剧《天宠湖南》上演，讲了湖南1万年里的50个场景，旨在再现湖湘历史文化的浩然之气，这的确是值得制作、应该制作的大题材，值得带孩子们去观看和了解。此前，张艺谋导演担纲制作的《最忆韶山冲》，讲了“五四”之后到新中国建国的这一段，诠释了湖南人“以天下为己任”的血性和担当。不过，虽然制作水准都很高，但传承文化应以弘扬和反思并重。我们不仅必须放眼海内外去审视自己、认识世界，还必须放眼海外来重新认识自己。事实上，从《天问》、《九歌》到《岳阳楼记》、《爱莲说》，从岳阳楼到岳麓书院，从王船山、魏源、陶澍到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其家国天下、克己修身，无一不是在文化审视和自省中光大正气和血性，这种危机感亦或屈辱感足以提醒人们，禁锢改革和创新的辫子既不要留在头上、更不能藏在心底。 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副院长刘东先生说：中国文明在现时代所面对的决不再是某个粗蛮不文的很快就将被自己同化的、马背上的战胜者,而是一个高度发展了的、必将对自己的根本价值取向大大触动的文明。可正因为这样,借别人的眼光去获得自知之明,又正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紧迫历史使命。因为只要不跳出自家的文化圈子去透过强烈的反差反观自身，中华文明就找不到进入其现代形态的入口。 反省和自我完善精神直接影响到这家本土企业的长远战略——远大兄弟企业，全球非电空调、装配式建筑及材料领域的隐形冠军，上海世博会和博鳌亚洲论坛重要合作伙伴。1988年，毕业于哈工大热能工程专业的张剑，辞去了大学教职创立远大热工研究所，学美术的哥哥张跃放弃已上手的生意，和弟弟一起创业，兄弟俩从卖自己的发明专利积累第一桶金。后来有客户要采购他们设计的机器，他们从郴州来到长沙，遂由研究所转成制造业，一堆人在地下室忙活了几十天，将第一台设备制造了出来。此后租厂房、买地皮、盖工厂……在电力短缺、压力锅炉安全隐患突出的年代，远大以无压锅炉发明专利、非电空调等核心技术和产品，一步步掌握了行业定价权，做成了“物价局”，工程师文化深入企业文化骨髓。1992-1996那些年，长沙东郊马坡岭1平方公里范围的远大城里，每天都在接待各国政要、全球客户。由于其采用全球市场和行业公认的质量、安全、环境等认证体系，其供应链和服务体系又分布在全球70多个国家和地区，长沙制造在全球工业制造领域得以被德国、美国、日本等工业强国所关注。而那时，华为、远大、万科都处于同一起跑线上，远大的管理创新和技术创新，一度是业界学习的榜样。也是在那个年代，三一重工、中联重科等企业依靠创新茁壮成长，借助资本市场的力量与时代红利同行，发展成今天引领全球的实力和产业生态。就如阿里巴巴之于杭州，远大、三一、中联、中车等企业在全球的名气大于其所在城市的知名度。 进入新时代，站在高起点，湖南更有理由、更有条件拥抱世界，与全球创新体系同频共振。村超为何出圈，因为全民参与、全民享有；足协为何腐败，因为圈子运作、圈子受益。新时代湖南走向世界，唯有更大的开明开放、创新改革；新时期长株潭图强奋发，唯有更强力的攥指成拳、合力致远。在阵营对抗加剧、全球化进程遇到重大挫折的背景下，一个强大而开放、进取而包容、协作而互惠的中国才会让自己更强大，才能让世界放心、让世界受益、为世界所向往。新时代湖南之走向世界、构建全球先进之高地，是在这样的新场景下，为自己作答案、为时代找方案。 那么，湖南有何要件能够支撑长株潭一体化迈上高水平开放、高质量发展新台阶？是人。拥有庞大的人力资源，这是湖南的传统优势、也是潜力最大的资源要件。湖南省委党校主持日常工作的副校长赵凯明认为，支撑湖南发展的要素不是埋在地下的“金矿”，而是三湘大地孕育的丰富、优质人力资源，新时代湖南的战略崛起，必须做好“人”的大文章。的确，大国博弈时代，国人血性和担当精神的唤醒、激活，是当下最为紧要的考量。湘人何以为湘用、湘人何以为国用，是发展之问、时代之问。 今天，湖南在中央大力支持下，基于国家战略需要和地区发展条件，企划新时代长株潭一体化再定位、再出发，打造有全球竞争力的研发创新高地。自洋务运动之后的长沙开埠、到改革开放后长株潭地区第一代企业家崛起，湖南人以敢为天下先的锐气睁眼看世界、放手拼世界。而这次，或许是湖南走向世界的第三次跃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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