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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泥瓦匠的女儿，郭德洁也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国民党代总统的夫人”。但是自幼聪明伶俐、心气高傲的她在遇见李宗仁以前，确实立志要做个出类拔萃的新女性。 上世纪20年代初，桂平地区女子上学的风气初开，郭德洁不顾家人的劝阻和邻居的嘲笑，在同龄人结婚生子的年纪毅然进入桂平女子学校念书。 但若说她在求学方面理想远大，又言过其实。毕竟在被时任“定桂军总指挥”的李宗仁看上不久后，她就果断辍学，一心当起了旅长夫人。 郭德洁嫁给李宗仁这年不过18岁的花样年华，而彼时的李宗仁已经33岁，在老家还有个原配妻子和一个4岁儿子。由于发妻常年要照顾家庭，未能随军在侧，日子久了，李宗仁不免孤单寂寞，这才动心起念娶了郭德洁。 对于李宗仁身后的家庭，郭德洁早就知情，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嫁过去。因为她和家人都默认，李宗仁相较她的未婚夫更有权势和背景。李宗仁差人来提亲那天，郭家人就毫不客气地要了300袁大头和一栋楼。 为了促成这门亲事，郭德洁的父亲郭六甚至不惜放下老脸，为早已许配给当地杨家的郭德洁悔婚。杨家畏于权势，只能收下李宗仁给出的“双倍聘礼”赔偿，忍气吞声。  郭德洁总算如愿嫁给了李宗仁。按照桂系上层的说法，她进门之后与李宗仁的发妻李秀文是“平妻”，即没有大小高低之分。但是作为后过门的妻子，世俗意义上的“侧室”，郭德洁心里总有一个疙瘩。这也为后来她们的“三人行”风波，埋下了伏笔。 李秀文是李宗仁的发妻，也是同乡，除了没有上过学这一点，论容貌秉性，她都不逊色于郭德洁。其贤良淑德，更是深受公婆叔嫂的认可。 也正因如此，当家里的二老得知儿子在外另娶后，心疼地站在了儿媳这一边，要她赶紧带着儿子前往军营与李宗仁团聚。 李秀文到来后，面对介入自己婚姻的第三个人，还有丈夫那句不痛不痒的“你来了，大家做个伴”，心中自然不会没有怨言。但是作为一个依附丈夫生活的传统女性，她亦没有反驳的底气，只能默认丈夫再娶的事实，对郭德洁也表现出一个原配该有的大度。 在李秀文那头，这已是忍让，郭德洁却觉得这是为难。过去李宗仁无论什么应酬场合都会带上她，她也是圈内公认的“李夫人”。如今李秀文来了，她却只能被称为“二夫人”。为了回避这种难堪，后来只要是李秀文出席的场合，郭德洁总是借口不去。  同样让她心怀芥蒂还有继子李幼邻。李幼邻因为从小跟着母亲生活，对郭德洁这个从天而降，抢走他父亲的后娘一直没有什么好感。 李宗仁在的一些公众场合，郭德洁曾几次三番想要讨好这个继子，可是对方竟连一声“姨娘”都不要喊，每次都让郭德洁觉得好没面子。而李宗仁偏偏又最疼爱这个独子。 每当看到丈夫和继子在一起其乐融融，郭德洁不免开始怀疑是李秀文暗中教唆儿子，故意要给自己难堪。 为了打击报复，郭德洁暗中开始耍起各种小心思。在一些三人共处的场合中，她总是有意无意要展示自己与李宗仁之间的亲密，不管李宗仁说什么，她都要随声附和，仿佛她们才是真正的恩爱夫妻。 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她还故意夸赞乡下米好吃，暗讽李秀文的出身。李秀文纵然温良驯顺，也经不起郭德洁这样一次次无底线的试探，终于爆发。而郭德洁只觉得可算把擅长隐忍的女人气着了，十分解气。 事实上，在这不久后，李秀文就为儿子的学业，不得不提前离开军营。郭德洁又可以独享李宗仁的“爱情”，但她并没有觉得喜悦。李秀文的例子让她深刻意识到，孩子才是维系一段婚姻的终极纽带。 遗憾的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婚后一直都未能与李宗仁有个孩子，这让郭德洁开始为自己在这个家日后的地位忧愁。  抛开她后来煞费苦心认养养子李志圣的行为不说，为了能把丈夫真正拴在自己身边，郭德洁想到一个更切实的一个办法，那就是参与他的事业，让他们成为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 1926年，李宗仁参战北伐，被委任为国民党第七军军长，郭德洁则不再安于做个安逸的军长夫人。她自告奋勇进入军中历练，她去战场上组建队伍慰问伤员，也协助医护人员展开救死扶伤的工作。借着丈夫的光，她很快被推举为省党部监察委员和北伐女子工作队队长。 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她时而宣传鼓动、时而救治伤员，被誉为甘露寺的孙夫人，黄天荡里的“梁红玉”，与李宗仁同样驰名三军，出尽风头。但这还远远不够，郭德洁不仅要名声，更要名分。 1926年8月在长沙，蒋介石要与李宗仁义结金兰，与之拜把，还写了红帖给他。在这件事上，耿直的李宗仁颇为犹豫。而最后促使他与蒋介石换帖的却也是郭德洁。 起因是郭德洁看到蒋介石送来的帖子结尾落款是“蒋中正，妻陈洁如”，郭德洁暗想，倘若两人拜把子，那回帖的落款必然是“李宗仁，妻郭德洁”了。想到这里，她极力劝说李宗仁与蒋介石结拜。 在郭德洁的敦促之下，李宗仁再三权衡，与蒋介石换帖，而换帖之后的落款如她所料，也果真是“妻郭德洁”。  这次“正名”让郭德洁欢喜不已，至于她此番插手政治的私心日后会让丈夫陷入何等被动的境地，郭德洁全然意识不到。 不过不得不承认，自从追随丈夫以来，郭德洁对李宗仁的政治目标已经非常清楚，与国民党高层之间的酬酢往来也让她对政治有了更深的理解，故而她为人做事的出发点都是襄助丈夫的事业。 抗战时期，郭德洁作为声名在外的李宗仁夫人，一直致力于抗战宣传和慈善教育事业。 她不仅在后方发表抗日演说，组织妇女救国会慰劳伤兵，还奔走于社会各界，动员募捐创办福利院，收容战争中失去父母的桂林难童。为了能让这些孩子接受教育，她还在桂林甲山创立了德智中学，自任校长。 至此，郭德洁俨然成为广西女界的领袖，与丈夫桂系首领的身份相互匹配，桂系的高级将领也都心中服气，视郭德洁为大嫂。当时社会上曾流行一句半是佩服半是戏谑的话：“李宗仁的那个乡下姑娘是有点本事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追随丈夫多年，受到社会广泛认同带来的自信，郭德洁已然默认自己是李家的当家话事人，甚至连李宗仁的很多政治决策，她都要亲自过问。可这仍没改变她是侧室的尴尬。  1942年，李宗仁的母亲刘太夫人过世，郭德洁回到老家参加婆婆的葬礼。她本以为此行能在身份上能够得到族人的认可，让大家至少承认她是李的“平妻”，但是事实上，李宗仁的兄弟姐妹仍称李秀文为嫂，而郭德洁只能在一声又一声的婶娘中陷入郁闷。 大抵是受到了这个称呼的刺激，郭德洁一心要借这个族人齐聚一堂的时刻，宣誓自己作为当家人的主权。 在开堂祭吊的环节，按照桂林当地的习俗，郭德洁要排在李秀文的后头，但是郭德洁为争那一口闲气，竟一边哭一边挤上前去，非要跪在李秀文的前面，手还几次撩扯了李的头发。 这让向来性情平和的李秀文也忍无可忍，怒而挡开了郭德洁的手，并厉声喝道：“你放规矩点！” 郭德洁没想到李秀文会反应如此激烈，下不来台，只能反口说是李秀文打了她。一旁的李宗仁只觉得脸上无光，袒护谁也不是。最后还是大哥李宗唐出来解围，叫郭德洁加入男性祭吊行列，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彼时距离郭德洁嫁给李宗仁，已经将近20年过去，她尚且解不开“名分”这个心结，足见她在这段婚姻中的不安全感。也正因如此，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彰显证明自己“李夫人”身份的机会。  1948年，李宗仁和孙科竞选国民政府副总统，郭德洁在此事上可谓煞费苦心。她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将多家饭店餐厅包下，以李夫人的名义招待一众国大代表，为李宗仁拉票。 此外，她甚至还宴请了代表夫人们，并给每个人送上厚礼，只希望她们回去能给丈夫吹吹枕头风。 为了尽可能地拉票，每当国大开选举大会时，她还陪伴李宗仁站在会场大门外，谦恭地与每一位代表握手。当时国大代表有近3000人，郭德洁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简单。 也正因为李宗仁选上副总统的背后，郭德洁的运作功不可没，大家都尊称她为“第二夫人”。尽管只是“第二”，但是举足轻重的第二，远胜有名无实的第一，郭德洁想要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只是当她登上“副总统夫人”这一宝座时，国民党已是飘摇风雨中的强弩之末。 1949年，在国民党败退台湾后，以“代总统”身份留在大陆的李宗仁认为和谈无望，便以就医为由远避美国。由于美国的法律规定的是一夫一妻制，他此行只带上了郭德洁。 树倒猢狲散，在美国流亡的岁月里，失势的李宗仁逐渐淡出政治舞台，当起了一名寓公。没了世俗的功名利禄可争，原配妻子也不在身边，按理说此时的郭德洁可以不再纠结于任何位份之争了。但是她却仍有新的苦恼。  到了美国之后，她一直提防着可能介入自己和丈夫之间的任何女人。毕竟在中国的时候，因台儿庄一战成名的李宗仁身后就有仰慕者无数。 为了从根源上杜绝丈夫出轨，她甚至通过长期注射荷尔蒙的方式用以保持容貌，延缓衰老。医生善意提醒她这种做法可能会致癌，郭德洁却仍然坚持。而上苍最终也惩罚了她的固执和无知。 1962年，郭德洁在体检时乳部被检查出一个肿瘤。医生建议其立即进行切除手术，但是郭德洁因为担心开刀损了形体，又怕传出去被议论是夺人之夫的报应，当晚就从医院溜掉了。 结果到了1965年初，她的肿瘤再次发作，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其他地方。也正因时日无多，又不想葬身异国他乡，同年7月20日，郭德洁随李宗仁受邀回到了中国。 飞返大陆后，郭德洁一直在北接受放射治疗，但还是在1966年3月21日过世，时年60岁。 讽刺的是，在郭德洁去世仅四个月后，她生前千方百计，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去取悦的丈夫就再娶了年仅27岁的美人胡友松。而她视为眼中钉的原配李秀文则以宽容豁达的心性赢得了儿子的孝顺、国家的礼遇，一直活到102岁，寿终正寝。 关于这些，倘若郭德洁泉下有知，不知她是否也会追悔自己这一生汲汲营营好辛苦，机关算尽太聪明呢？ END. 在阅读中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更多名人轶事，文学解读，欢迎关注我的账号@晓读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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