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歌当行，风动云中 ——赏王凤云左云长城主题摄影集《塞上长歌》 郭宏旺  中国的北方，北纬40度线，也就是农业与畜牧业的地理分界线。秦汉至元明，民族矛盾都在这条线上集聚，出于基本的防御，逐渐产生了最早的长城。风起云涌，潮起潮落。漫长的历史使得有形的长城最终凝成我们民族一部厚重的史册。于是长城成为我们心中的旗帜和丰碑，望见嵯峨蜿蜒的长城，我们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澎湃。 在中原与北方草原民族对峙、碰撞、融合的过程中，大同，在修筑长城这项浩大的军事工程中成为最敏感最重要的防范地段之一，而抵御防范的桥头堡和最前线便是左云。 地处晋北之北的左云县，境内长城资源以五路山摩天岭明长城为主。左云县境内还遗存有迹可寻的北齐长城和汉长城，汉长城是从张家场乡猪儿洼村始，分南北两支向西延伸，北支经长城岭、小厂子、后辛庄村达宁鲁堡，长约12公里；南支经张家场、田村、施家村向北延伸至宁鲁堡与北支会合，长约20公里。会合后继续沿阴山余脉向西延伸，其延伸的部分长城成为明长城的基础。 2020年冬，明长城左云宁鲁堡—八台子段列入国家文物局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级长城重要点段名单。左云县摩天岭长城也成为了山西境内五大代表性长城之一。 2008年9月在左云举办”首届边塞文化高层论坛”，十多年来左云的长城文化受到的关注度越来越高。长城文化逐渐成为民众关注的热点。斑驳沧桑的古长城拂去数百年的尘埃，一天天地挺起腰身，面容开始变得鲜活，焕发生机。古长城古堡的热度高了，来观光的人不少，来拍照摄影的人很多，来写生的画家也是一拨儿接着一拨儿。心系长城，研讨长城，书写长城，拍摄长城的有识之士也多了起来。长城独有的魅力，引得四方宾朋前来追寻凭吊，揽物感怀，其中便有痴迷流连之间的长城发烧友拍客。比如本土的赵少雄，何宏亚，网名“痴旅人”的岳志巍，以及本摄影集的作者王凤云。与许多醉心于各级各类艺术形式的人们一样，他们心系于此，魂牵于此，翻山越岭，探古访幽，他们乐此不疲，不计报酬，无怨无悔，着实令人钦佩。 2007年初春，百草尚枯。笔者带小儿驾摩托车第一次来到八台子村北的长城脚下大单巴之侧，那时候还没有多少人对这一片蕴满沧桑历史的土地有太多关注。这里一片萧瑟满目荒凉。路，算是有，就是农民送粪拉田碾出的土道，各色的砾石，枯黄的马兰花草茎零星点缀在两行车辙之间。周围十分寥落，耳边只有来自蒙古高原携沙带土愈吹愈烈的春风。蹒跚之间我们遇到三位老者，都是60岁左右，干净利索，说是来自北京的驾车旅友拍客，来这里拍摄古长城和大单巴，当时他们用的还是胶卷相机。大单巴西侧一丛丛干枯竦立的芨芨草前站好，一位老者为我们拍下一张极有纪念意义的合照。 王凤云，钟情于边塞历史文化遗存拍摄已有多年，而他对晋北长城的拍摄并不太久，大概也就三四年的样子。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王凤云拍摄长城坚持不懈的意志力有目共睹，而强健的身体也是他连年跋山涉水的巨大资本，尤为可贵的一点是王凤云做事毫不拖沓，一有信息和想法便立马兑现，分分钟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对于凤云来说，力健，意笃，不怠，介甫先生所言的三项他都具备。 使用无人机拍摄的成果是令人兴奋令人欣慰的，但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尝自知。完全可以想象野外拍摄的艰苦，有时候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就成为难免。 三年前，王凤云驱车赴左云十二窑村附近拍摄古长城，离目的地不远时，车胎被路上遗落的铁蒺藜扎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立无援。他立即对车胎破损处做了塞入式堵漏，才勉强将车开下山。多年的野外拍摄，航拍机损坏和遗失事故难免发生。一次在对左云汉长城的拍摄中，因风力和操作原因，航拍机在远方失控坠落。山势复杂沟壑纵横，野草荆棘丛生，林木覆盖面积广阔，极力寻找未果。王凤云失去了他的第一架航拍机。航拍者丢失了自己的战斗武器，该有多么的痛心疾首，可这一切只是因为热爱。内敛敦厚而低调的人，常常最具激情，最具内蕴，最具毅力，最有火山一般的爆发力。我曾随王凤云及其他几位好友，一同去五路山西段顶上访过那里的疑似北魏皇陵，凤云身手敏捷，言谈颇具专业水准。    王凤云镜头里的左云长城，或傲立山巔，或风云际会，或冰雪掩映，或山花烂漫。或与形态各异的田畴交错，或与长城一号彩色公路交织。墙体蜿蜒曲折，以八台子段为险。墩台方圆有度，有腹里烽火台与腹外烽火台之别。城堡星罗棋布，以镇宁关城为雄。城堡形制各异，方圆有分。整体凝重大方视觉冲击力很强。这是近几年看到过的最为震撼的左云长城照片。 《塞上长歌》共158页，图片加配文，图文并茂。封面黄沙色背景勾勒时隐时现的摩天岭长城轮廓，简约大气，封面题字冉维斌，字体端庄厚实苍劲古拙。 当我们打开王凤云的《塞上长歌》摄影长卷，品味沧桑古拙略显颓败的古长城时，似乎依稀可见那些来自远古的孤寂疲惫又倍显零落的身影，冥冥之中我们仿佛还能听到他们或急促或又缓慢的脚步声。在古堡里，在土墙下，在墩台中烟熏火燎的破壁前，我们依稀嗅到血渍汗渍与烽烟交织后弥漫的气息。跨越百年千年，他们仍未走远。土墩之侧古树之下，凝神静气，那些过往的面容，鲜活依旧。 时光是一把无形的刀，地上文物资源，即使在极力保护之中也难免随着光阴的流逝而最终颓败甚至消失。而科技的不断进步给予人类更多的选择和可能，敦煌莫高窟研究院在前任院长樊锦诗的倡导下，对敦煌莫高窟的文物在基础性修复维护的同时，还与时俱进地实施了数字化永久性辑存保护，千秋万代仍可赏鉴。王凤云的《塞上长歌》，是这么多年来当地第一部详尽系统地拍摄记录左云县境内全部长城资源的摄影作品集，加上书中绝对忠实于客观历史不加任何演绎的配文说明，以及他拍摄保存的一些珍贵的视频资料，实际上也是对左云县长城资源的一次数字化永久性保护，所以难能可贵，功德无量。   航拍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它可以俯瞰的视角对长城及其相关遗存做更加宏观轮廓性或者极其细微的观察拍摄。如24页黑土口段4号敌台（大边）图中，照片呈现的是一座敌台张开大口仰问苍天的画面，它原本是一座包砖的空心敌台，由于人为的破坏和长期自然的侵蚀风化，而变成现在这样。再如40页后辛庄2号烽火台一图，这是左云境内最雄伟的一座圆型烽火台，它位置居高，如遇敌情，可将战事信息传递得更远。在这张照片上，仿佛可以看到明代守边将士身处台上，极目千里，遥望故乡的情景。由于年代太久又缺乏及早的保护，左云县境内的北齐长城和汉长城的遗迹已十分模糊，最多也就剩下一段一段村民们所说的“土圪塄”，平拍的效果不佳更缺乏整体性和连续性。而航拍，几乎毫无死角地把这一切弥补演绎得淋漓尽致。王凤云有一段拍摄左云汉长城的视频，从空中无比清晰地梳理出那一段汉长城20公里长的“龙脊龙骨”，非常醒目。视频时长虽只10分钟，却格外震撼。 此外，通过对左云长城的拍摄，王凤云发现后辛庄1号烽火台、宁鲁堡1号烽火台下还遗存有“附燧”，这是长城组成元素之一“附燧”第一次在左云被发现。这一发现，丰富了左云的长城元素。由于对“附燧”记载的文献资料较少，详细的形制与用途今后有待于广大历史学者和长城爱好者们进一步研讨。 《塞上长歌》是左云县文化和旅游局组织编辑，由王凤云拍摄的一部长城主题摄影作品集。这部集子在大同地区乃至全省范围，对长城文化的保护与弘扬都具有十分显著的引领意义，相信会激起不小的波澜，从而引发人们对左云长城以及相关资源更加广泛更加深刻的关注。 山西省保护长城十杰，知名历史学者，左云长城学会会长刘志尧熟稔左云风物历史，他参与《塞上长歌》的编审，并欣然作序，当然是不二人选。《塞上长歌》的封三前一页是山西乃至全国诗词界实力派新秀冀利芬的压轴之作《塞上长歌》： 长城，这沧桑在塞上的长歌 铁戈。呐喊。喘息。泣泪。 散落夯土的骨缝里 渗入荒草的茎脉中 往事在烽烟的缭绕里蔓生 我听到弯月勾醒苍空的夜梦 一曲羌笛，吹出故乡的山水 阿谁的软语，打湿冷甲风沙…… 长城，这宛转在塞上的长歌 敌台。马面。青砖。障墙。 崇山峻岭凸起横贯春秋的古阕 山花流水开出农耕与游牧的音符 一队黄尘古道跋涉的老马 流转成举着清明灯盏的羊群 正点亮一个土墩，一方古堡 一碗老酒般，淳香的乡夜…… 长城，这雄浑在塞上的长歌 大漠。旌旗。劲草。杏红。 长风猎猎，分离出马群的嘶鸣 关隘高高，托举起向远的眺望 天子巡游，越步出明月两关同照 昭君出塞，回眸成岭上山桃烂漫 茶马丝绸，缠绕出白羊古道今古辉煌 巨龙昂首，狂草成大中华豪迈乐章 此册摄影集，是王凤云近几年的心血凝聚，也离不开相关部门以及左云文化学者们的大力支持，有了他们的鼎力相助才有了这部集子的成功问世。诚然，每一册书籍，每一次出版难免会留一丝遗憾，而这些既表明我们的认知在不断进步，也为我们的未来研究指明新的方向。 打开这部集子，我们对家乡长城的览阅，对近在我们身边历史文化的了解豁然开朗，合上集子，我们心潮难平，感恩无限。《塞上长歌》，十年磨一剑，历尽艰辛，涅槃出世，成色足赤，所以一鸣惊人！ 王凤云，是一个有情怀有精神的人，他不善言辞，长于行动。他是一名执着的行者，他是追逐太阳的夸夫，他追梦长城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歇。他孜孜不倦，行色匆匆，一直都在路上，将来他依然会继续奔波在这条崎岖坎坷充满挑战与希望的长路上。去发现去辑录更多更美的边塞文化，逐梦初心，圆梦无悔，从而成就全新的自己。相信这一定是王凤云永远的追求与方向，也是我们对他的希冀与祝福。 （部分句段摘自刘志尧《烽火边关四千年》和曹文《划时代的左云长城之歌》） 2023.8.21 图片提供：王凤云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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