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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很多人对《红楼梦》有一个满篇风花雪月、不理世间庶务的刻板印象，但即使是幻想的修仙小说中的宗门也有诸多设定，像《红楼梦》这样一部反映现实的世情小说又怎么可能是空中楼阁呢？曹雪芹笔下所描绘的贾府，声势煊赫，人口众多，全家族一日的衣食住行，都是一笔不小的银钱消耗，更不要说修大观园这等事情。如此巨额流水，背后定少不了财务的管理。 作者｜历史最美作者团队-阴魂泠 字数：2604，阅读时间：约5分钟 今日笔者便以众多管理机构为引子，通过围绕其的人物事情，窥探一番荣国府的庶务管理。
▲红楼梦主题邮票 一、“主子”的左右手——总管房 总管房，顾名思义，是荣国府管理机构的中枢。其不囿于某项具体事务的管理，而是根据主子的吩咐，或者以往留下来的规矩进行活动。里面人员有赖大、林之孝、吴新登、单大良四对夫妇为总管，具体职责有三：一是重大事务的操办。如修建大观园，名义上是贾政等人负责，但实际执行的却是赖大；二是对其他机构进行管理，如账房和银库直接就由林之孝和吴新登兼任负责。奉旨守国孝撤销戏房，里面涉及戏子的遣散或转置，物件的收纳整理，空置房屋的管理，也由总管房经办。如厨房支取米菜钱等，也要经过总管房；三是其他综合性较强的杂务。如丫头生病需要请大夫，看似是个小事，但考虑到古代男女大别，深门重院里领进大夫还需有头脸的人带着，并通知丫环回避，还有诊金的支取，药物的采买，又涉及银钱，故也由总管房负责。 总管最受主子信任，地位也与一般丫环仆役不同。大总管赖大的母亲赖嬷嬷在贾母面前有座位，年轻的主子看见都要问好。第五十二回宝玉骑马遇到赖大，意欲下马请礼，虽然被赖大抱住腿拦住，但还是在镫子上站起来表示尊敬。最小的草字辈，如贾蔷，即使不当面也称呼赖大“赖爷爷”。赖大的儿子，不仅被特批脱离世代的奴籍，贾家还出力让他当了州官。 总管们之所以地位特殊，一是资历老，“两三辈子熬出来的”，世代奴籍侍奉主人家；二是自身性格本分，不张扬。王熙凤评论林之孝夫妇是“天聋地哑的一对儿”，虽有夸张，但也可见其低调；三是业务能力强，能为主子分忧。
▲赖大总管 二、财务三剑客：账房、银库与买办房 这三个机构，分别负责上账、现金和采办，十分要害，由林之孝、吴新登、单大良三个总管负责。下面的中小总管，也有层层关系，非几代奴籍的家生子不得沾染。如银库管账的钱槐父母，就是贾政妾室赵姨娘的兄弟及其媳妇；买办房买办员之一金文翔，其妹妹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 虽然财务三机构已经有现代财务管理制度的理念，甚至说比当代很多公司的财务制度都健全，但是其毕竟扎根于旧式贵族，依然有许多漏洞。贾家族人，如贾芸贾蔷这些小辈没有专门的委任，是无法干涉三机构的；但如贾琏这般实权人物，二百两银子轻松从公库里取出来，账房的林之孝还帮他假造账目；管理的奴役也少不了监守自盗。如丫鬟们的脂粉钱，是买办直接领钱买完再分发的，但买来的都是伪劣不能用的产品，丫鬟们都不用还需要另外托人去买，其中差价可想而知。
▲贾琏 三、贾府收入之本：庄田 《红楼梦》主要描写的是贾府特别是大观园内的活动，但作为一个庄园地主，贾家的收入主要来源是贾府外的庄田。庄园在文中只有五十三回庄头乌进孝送租子被提到一回，但作者却具体罗列了清单内容，以彰显庄田产出，也解释了平日贾府众人开支来源： 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二千五百两。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需要注意的是，这仅仅是贾珍宁国府处的庄田。按乌进孝所言，他兄弟管着荣国府的八处庄田，产出也差不多。另外，庄田所产也有一部分会变卖成现银，并不全以实物上供。但就算如此庞大，贾珍还说不够开支，可见贾府人口之众，贵族生活之奢靡。 庄田虽然是贾府的主要收入来源，对于奴仆来说却是“流放”之地，犯错或者不合主子心意的奴仆会被打发到庄子上，可想条件十分艰苦。
▲乌进孝 四、其余管理机构 除却以上机构，书中提到的还有厨房、茶房、药房、马棚、古董房、库房、戏房、门房、家庙等机构。它们虽然没有上面机构来的显赫，但贾府众人的衣食住行，均离不开这些机构。如素来为读者津津乐道的红楼梦饮食，十几个鸡来配的茄鲞、被宝玉奶妈端走的豆腐皮儿包子等等，其背后都离不开厨房的支持。所谓君子远庖厨，书中并没有明写厨房事务，但从贾府菜肴之精致丰盛来看，不难推断出厨房必定人员众多，且手艺出众。宋朝笔记记载，蔡京落败后，有人娶到府上的厨娘，本以为手艺高超可以一享口腹之欲，没想到只是专门切葱花的。贾府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红白案大厨也是一应俱全。刘姥姥二进贾府离开时，收到的赠礼中便有“一盒内造点心”。内造，原指皇家御用，这里应该是指贾府的点心式样质量与皇家相同，在描写饮食的同时，还捎带一笔描绘了贾府官宦之家的贵气。 另需说明的是，药房仅是储备药材，煎煮药材是由茶房负责。晴雯生病时，就对想自己煎药的宝玉说过：“正经给他们茶房里煎去，弄得这屋里药气，如何使得。”这里晴雯怕药气只是话术上的理由，其实一是不愿宝玉操劳，二是怕落人闲话，只是可叹晴雯终究没落得个好下场。
▲豆腐皮包子 以上贾府众多管理机构，在正文中并无特意交代，只是借由各色事务，自然引入来。这于阅读者而言是符合了大众的阅读习惯，于创作者而言也体现了其丰富的积累和严谨的构思。管理机构数目繁多却杂而不乱，几十万字内容不见前后矛盾，读起来不觉得有违常理，不觉得有刻意解说嫌疑，实在精彩。苏轼曾经写道在《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中写道：“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 想曹公创作也必如此，心中已经有一个世界，下笔才字字珠玑。众多管理机构，书中所写只是它们日常运作的冰山一角，但创作者却需要构思整个冰山，才能给读者完整流畅的阅读体验。 本文系历史最美原创稿件。主编枪君，作者阴魂泠。部分图片来源网络，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们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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