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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片?先等一下!

 夏日windy 2023-08-23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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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今晚聊最近争议颇大的新片——

《燃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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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评价,这部片总体上我是喜欢的,但我也非常能够理解那么多人在骂它烂片这件事。

这部片在目前的所有宣传方向中,都是错位的,而且是极端的受众错位和预期错位,这片的真正受众其实只有一小撮,但现在一大堆对这种电影根本不感兴趣的观众被骗进去了。

所以不要骂观众看不懂,观众反而是最惨的。

甚至这个所谓的看不懂,也不只是观众观影门槛的问题,这部片很明显是不完整的,里面有不少妥协和没有拍出来的戏份,导致不止一处出现了情绪断裂,即使观众尝试进入电影的情绪,也会有一些“跳空”。

导演还有些对符号设置的走火入魔,他在这部片设置了大量的隐喻和符号,多到快覆盖掉本身的故事篇幅,这当然是电影的问题。

这点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会比较包容,观影就像是一个以情绪为线索的解谜游戏,谜底和目的都是随着电影陷入一种动容。

而对此没兴趣观众,那真的是如坐针毡,一个半小时都是不知所云,好像自己花钱被骗进来还不止,还要被电影所谓的“晦涩”嘲笑一通。

这换谁谁不出来骂一句烂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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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没什么好指责观众看不懂的,这片被骂成这样也是自己选的,我们今晚的所有解读和夸奖也并不为其开脱,只是帮它筛选一次受众,如果你看完下面的解读有些类似的情绪,那我们建议你立刻购票,如果没有,那就快跑。

一.

解读《燃冬》,先需要意识到这部片的门槛到底是什么?

是需要打破一些惯有的思维方式。

第一个是取向,不要去找谁喜欢同性,谁喜欢异性,这部片里只有“人喜欢人”,每一个人都是男女都可,屈楚萧的角色韩萧是一开始就看上浩丰(刘昊然饰)的,弹吉他那场戏韩萧一边唱情歌一边看着沙发的方向,这时候镜头突然平移,沙发上的浩丰入镜,他的眼睛正在深情地盯着娜娜(周冬雨饰),关于情欲的流动,这是这部片最好的镜头。

还有一场戏也印证这点,韩萧一早来找娜娜,打开门发现开门的是浩丰(他们上一晚刚睡了),韩萧的表情极为微妙,那不是单纯对具体一个人吃醋,而是一种“你们咋没带我”的吃醋,或者是吃两个人的醋后的负负得正,因为他的下一句台词是,走,我再带你逛逛,这种情绪也没有渗透到后面的剧情,只存在那一刻韩萧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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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是在这部片里,不要太考虑现实性,也不要考虑当代性。

他不是在讲故事,只是在讲几个痛苦的年轻人短暂逃离现实的过程,结果是在一开始就定死的,他们要么死,要么回到现实。

一切故事都是脱离现实的,有一个细节是浩丰的手表在电影开始没多久就停走了。时间是现实的度量单位,当时间停了,现实便也停了,电影里三个人发生的一切都是和他们各自的现实无关的。所以浩丰最后坐火车回去之前,把停掉的手表留在了娜娜家,因为他回到自己的现实去了,这段三人行永远停在了时间里,停在了4点45分,延吉日出的时候。

因此这部片不具有当代性,一切都是偶发的,理想化的,不代表任何一代年轻人,只是在讲人的痛苦。

接受这两点才能去谈接下去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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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之所以说《燃冬》讲的是人的痛苦,是因为这部片子极力对一切外部条件进行模糊处理,只剩下人物清晰,居中,讲的只是三个不同出身而各有郁结的年轻人,如何在延吉意外相遇,又“死而复生”,回归各自生活。

整个叙事也并不以情节为主导,而是以人物情绪和状态,牵动观者来进入故事,甚至是理解故事。

首先要了解一个很重要的背景前提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三个人,发生了故事?

明显的是彼此精神危机的共性交代:导游娜娜与过往梦想失之交臂,浩丰在上海从事金融业而患有心理隐疾,难容于看似光鲜的生活,韩萧不满于小镇人生,向往更大的世界,三个人都遭遇着自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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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场戏,从视听上给了我们答案,冰迷宫。

这场戏的关键词是“找”,他们进入冰迷宫后是一个四散的状态,虽然每个人都寻找彼此,但他们都看不到彼此,固定镜头里永远只有一个人出现,只有一个人拐弯消失后才会出现下一个人,他们在此刻的意义是被统一了的。

还用了一个广角镜头去给我们看三个人在冰迷宫的不同位置,他们都无法看到和找到对方,只是在徒劳地走动、寻找,意味着他们都找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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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戏的设计突出了三个人的同一性,每个人都陷于现实与心理的落差,自我封闭,在试图寻求出口。

这样的精神困顿,以及极其相似的对破除麻木的需求,自然是去性别化,只关乎人和人的。

在这一前提下,三人的这段短期的交织关系,也是被刻意模糊性取向界限,超越常规情爱、友谊等语汇的,被处理成了一种更为泛化的“爱”的流动。

目的就是,将情感作为一种无声无色的溶剂,解冻彼此冰封的内心,于是片子的重点便不再是这个故事,而是这三个人的内心变化,这就是这部片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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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用了三种方式去表达了这一点,一个体现在对性爱的处理上。

比如娜娜的内心的变化很具体地体现在在了和浩丰的性爱戏里,前后有很鲜明的对比,比如第一场床戏的重点,就并不是如何激情或香艳,而是刻意放大了人物的即时情绪:当浩丰无意间触碰到了娜娜脚上的伤疤,娜娜尖叫,浩丰后退,欲望骤断。

娜娜虽仍然问他:“要继续吗?”完成了这场性爱,但性爱于此时不再是原本的意义,仅是促使人物变化的引子,是开端。

娜娜藏在寻常导游生活里的暗刺被迫见光,让她不得不想起充满伤痛的花滑往事,面对被冰封已久的昔日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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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电梯暧昧、浴室戏这两段也是如此,性的意味被淡化,不仅指向性,更指向浩丰和娜娜逐渐苏醒了的本真情绪。

在电梯里,借着人潮汹涌,娜娜抚摸了一下浩丰的下体,彼此叛离了秩序、身份,而露出了有别于礼仪的笑容;

到了浴室戏,性更借着浴帘的间隔而变得朦胧,放大的是他们意识到即将分别的难过,相互爱抚,大肆流泪,不再用深沉和抽烟来隐藏愁绪。

这种与麻木截然不同的大笑和大哭,便是情欲情感所到之处,对于人真实一面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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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体现在性取向的流动性,以及情感依附的变幻与多样。因为角色在设定中就是去性别化的,所以所谓同性便不再是禁忌,而是进一步表现人物变化的工具。

片中一共有两对同性之爱,韩萧和浩丰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就很微妙,浩丰在娜娜的牵线下,不断转移着自己的情感锚点,个性上更从开头婚礼上对人群的格格不入,转变为愿意袒露自己的脆弱。

在被韩萧带去酒店拿行李的时候,浩丰说的是“我不想一个人”。是对亲密关系的依赖,也是对自我需求的承认(这地方我总感觉缺了一场二人的情欲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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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和昔日花滑队队友彼此重逢的那场戏,也带着易被捕捉的暧昧,女孩带来了娜娜从前的奖牌,几乎是在“控诉”娜娜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回去,离开前说的那一句更是“我很想你”。这点几乎明示了二人之前的情侣关系。

这次带着亲密意味的旧人造访,再一次掀开娜娜的伤疤,让她无从逃避,忍不住想要翻看过去。

一个体现在三人的关系,彼此关系的破冰融合,和彼此心结的释解一体连枝。

最明显的是人物走位的变化,开始是娜娜作为缝合剂在中间,作为两人共同的心悦对象,牵引彼此走向。

后面便逐渐变动为浩丰在中间,位置不再固定,实现了真正的心意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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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冰块和烟这类物件的用途变化,浩丰从独自咀嚼冰块,吞咽苦痛,到在酒吧里让冰块滴落在脸上,让冰化开也让凝结的情绪化开;最后到把冰块传递给娜娜和韩萧,在情绪的共享中彼此抚慰。

韩萧从独自抽烟,到和浩丰来回吸同一根烟,也是同理,是韩萧心结的释放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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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结局选择也表明,这段情感让他们恢复人之为人的知觉,娜娜给家里打了个久违的电话,答应回家过年,还拿出了箱子里的滑冰鞋,即伤痕修复,原始情感觉醒。

浩丰隔着浴帘,爱抚娜娜并流泪后,留下手表,留下这一段静止的过往,坐上返程的列车,带着回归生活的平静与勇气。

韩萧与外甥告别后骑上摩托车,即将去往他向往的远方,这里也有一个我很喜欢的符号设计——外甥。

电影里有很多场戏都在强调外甥和韩萧有着叠合的特性,无心学业、沉迷玩乐、时常躺在塌上无所事事,连走路都带着懒散,这些设计表明外甥实际就是幼时的韩萧。

韩萧走后孩子落下的那滴泪,便等同于过去的韩萧为今日的韩萧而哭,象征他告别从前,重拾了步入新生活的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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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如此看上去似乎电影指向乐观的发展,但其实也不尽然。

三人看似借助相遇,治愈自身,可终究一切逃避和幻梦,都将融化,现实会逼迫他们重新上路,这未必是选择,而是一种被宿命和时代裹挟的必然。

就比如韩萧时刻关注的那个悬赏逃犯,他们有很多重合点,韩萧会提议偷书,和逃犯的偷窃相对应;都缺乏身份认同,一个在逃,一个远离家乡谋生;他们还直接见面了,只是韩萧放走了他。

某种意义上,逃犯对应的是韩萧内心的逃避心理,他不甘于当下平庸的生活,又不敢于主动进取。

而逃犯最终落网,即是象征他早晚要面对自己内心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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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和熊女的关系亦被设计为这样的对应组,她的伤口得以修复,很大原因是关乎长白山上出现的那只熊,熊嗅了她脚上的伤口。

而从浩丰讲长白山故事的时候(大意是一只老虎和一只熊想要成为人,但需要忍受21天不出洞穴,熊做到了并变成了美丽的女人,谓之熊女),最后“熊女”二字是配合着女性的呼吸背景音,并把镜头转向入睡的娜娜,可以想见娜娜和熊有身份上的重叠,这只熊很可能是超现实意象,对应着娜娜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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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可以想见,熊的出现,伤口的愈合,也并不是突然事件,而是迟早发生的内心驱动,她势必要与过往和解。

浩丰这边更为显性了,一直震动的手机可以扔,可手表会停下,也会因为它的昂贵价值,被旁人反复提及,“一定很值钱吧”,提醒自己所处的身份,也提醒眼前一切不过是短暂的欢愉,总要回到原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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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做的这些选择,其实也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三个人刚刚好都处于不同的阶段和心态,也刚刚好构成了一个关于过去、当下、未来的无限回环:

韩萧待在亲戚身边,好奇外面景色;浩丰就生活在很繁华的地域——上海,觉得“也就那样吧”;娜娜则在外面徘徊多年,飘零失落,最后想要回家。

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阶层身份,也有着不同的境遇,但相似的是,最终都会落入无意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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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的痛苦是没有穷尽的,未来是被早早注定的,无论怎么选,也无论经历怎样的短期治愈,都无法遮掩一个事实:生活是蛇追尾巴的虚无,所谓的理想人生状态,往往是长白山上,起雾而见不到的天池。

好在有那些命运交错的瞬间,那些面庞靠近,共享温度的时刻,构筑他们继续生活的意义。

我想,他们也是我们。

配图/《燃冬》预告

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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