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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房之墨:文房中最低调的“宝贝”!

 haior 2023-08-24 发布于重庆
文房之墨:文房中最低调的“宝贝”!

墨的来头没有笔那么神秘、玄奥,也不像毛笔的发明那样被渲染得事关重大。因此我们探察墨的前世今生时,就不必遭受传说逸闻的困扰了。

乌玉云烟:非人磨墨墨磨人

墨的来头没有笔那么神秘、玄奥。

据说东汉时期的李元在一篇《墨砚铭》里说:“书契既造,墨砚乃陈。”这与前面提到的牛亨关于笔之诞生的推测类似:既然有了文字,就得有相应的书写工具,笔、墨、砚自然应运而生。因为古人相信仓颉造字,而仓颉相传是黄帝时的史官,所以就有了“墨始造于黄帝之时”的说法。还有人认为是周宣王(公元前827~前782年)时期的邢夷,甚至是更晚的田真(汉代)才发明了墨。

这些传说大都没有什么根据,也不像毛笔的发明那样被渲染得事关重大。因此我们探察墨的前世今生时,就不必遭受传说逸闻的困扰了。

文房之墨:文房中最低调的“宝贝”!

《墨经》,清曹氏楝亭刊本,此书系晁说之即文中所说晁季所著,专论历代制墨之法。

曹操烧墨祈福

相传为北宋人晁季一所作的《墨经》一书,曾经简要概括过古人制墨的历史:

古用松烟、石墨二种。石墨自晋魏以后无闻,松烟之制尚矣。

“石墨”又称“石炭”,也就是煤。石墨用做燃料,在汉代已经非常普遍了。据说魏武帝曹操曾筑“三台”,最有名的是“铜雀台”,此外还有“金虎台”“冰井台”。其中“冰井台”上有冰室,下有冰井,井深十五丈,专门用来贮藏冰和石墨。

我们知道,古人很早就挖地窖来贮藏冰块,但曹操兴师动众,把石墨存储在深不见底的冰井里,又是为了什么用处?

显然不是为了烧水做饭,而是有更为重要、特殊的功用——驱邪祈福。

文房之墨:文房中最低调的“宝贝”!

湖北云梦睡虎地秦墓出土西汉墨块与墨丸

晋代著名文学家陆云在写给兄长陆机的信里说,自己曾经到过“三台”,看到了曹操的遗物,其中就有石墨数十万斤。据说,“烧此消复可用,然烟中人不知,兄颇见之否?”“消复”是道教方士的一种术数,就是消除灾变、复归常态。这就是说,曹操储存大量石墨的目的,是为了在国家有重大灾难和变故的时候举行祈福仪式之用。至于“烟中人不知”,说的是烧煤的副作用,用今天的话就是被煤气熏过,中毒失去知觉了。这就不难理解冰井藏石墨的缘由了。

除此之外,石墨的另一种用处,便是研磨成汁,备书写之用了——或许,在曹操眼中,这种用处远远没有“消复”事关重大,但历史的戏剧性恰恰在于,古人燃石墨消灾祈福的活动,并未留下深刻的印迹,倒是磨汁制墨这种不起眼的行为,在我们的文化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云当时就取了两块曹操遗留下来的石墨,送给作为大书法家的陆机。但是,从当时人们所用文房书具的实际情况来看,松烟墨已经取代了石墨。这两块石墨,与其说是让陆机磨墨使用,毋宁说是供其欣赏、把玩,发思古之幽情罢了!

文房之墨:文房中最低调的“宝贝”!

明 程氏制墨法朱砂墨,两面绘有程氏制墨法图案,匠人们或摇杵捣泥,或翻砂炼墨,或烧炉,或抬水,工作状态不一。

松烟制墨小史

“松烟”是指制墨时取松木为原料,采用不完全燃烧的办法,使烟气凝积,形成黑灰,再加入胶和其它原料塑形,制成一定形式的墨块。这种制墨工艺,早在先秦时期就已经广泛应用了。

1975年底,湖北云梦睡虎地秦墓的发掘现场,出土了一套完整的文房书写工具,除了前面已经提到的秦笔外,还有两件木牍、一件石砚和一块残缺不全的墨锭。这块古墨就是松烟墨,呈圆柱形,墨色纯黑,历经千年尘封依然坚硬不化,这说明在秦代,松烟制墨的工艺已经相当发达了。

文房之墨:文房中最低调的“宝贝”!

明 方于鲁撰 方氏墨谱六卷。方于鲁,明万历著名墨工,本是程家制墨工人,得程君房墨法。在三十岁前,所造之“九玄三极墨”,誉为前无古人。制墨有独创,为明代制墨业“歙派”代表人物。

汉承秦制,制墨之法也有沿袭与突破,其最引人瞩目的有两点:一是制墨的原料择取更精,二是墨块的形式更加丰富多样。据《墨经》记载,汉代人烧制松烟墨,专选右扶风境内隃麋县山中的松树为原料,因为隃麋地近终南山,遍布茂密的松林,多有年久挺拔的古松,是烧制松烟墨的绝佳原料。据说汉“尚书令、仆、丞、郎,月赐隃麋大墨一枚,小墨一枚”。看来隃麋墨已经成为朝廷指定采办的“官墨”了,以至于后世“隃麋”便成了墨的别称。

汉人制墨,形制多样,有圆柱形、丸形、螺形、馒头等——这些日益精致化的制墨方法无不表明,汉墨已经逐渐超出了单纯实用的范畴,朝着艺术化、审美化的境界提升。

“一点如漆”韦诞墨

据说,汉代新册封的皇太子,会得到“香墨四丸”的赏赐。“香墨”,就是在制墨的原料中抟入麝香等香料和药物,使墨丸洋溢着一种芬芳的香气。这在汉代,大概只有贵族才能享用。到了魏晋时期,制墨工艺愈加精细、考究,人们在小小的墨锭中倾注了大量的才思、情致,当然也包括不菲的物力和人力。

前面提到的魏晋制笔名手韦诞,在墨史上的地位更为崇高。他发明了影响深远的“合墨法”,制作出极为精美的“韦诞墨”。让我们看看他是如何制墨的:

好醇烟捣讫,以细绢筛于堈(缸)内。筛法去草莽,若细沙尘埃,此物至轻微,不宜露筛,喜失飞去,不可不慎。墨麹一斤,以好胶五两浸梣皮汁中。梣,江南樊鸡木皮也,其皮入水绿色,解胶,又益墨色。可下鸡子白,去黄五颗;亦以朱砂一两、麝香一两。别治细筛,都合,调下铁臼中,宁刚不宜泽,捣三万杵,杵多益善。合墨不得过二月九月,温时败臭,寒则难干,潼溶见风,自解碎。重不过二三两。墨之大诀如此,宁小不大。

文房之墨:文房中最低调的“宝贝”!

清乾隆 “龙香”御墨 (一套十方)

如此制墨,何等繁琐,又何等靡费!然而,也正因此,墨的质地、色泽、香气和轻重、大小等才能内外兼修,成为冠绝古今的神品!据说用韦诞墨书写“一点如漆”——也就是香气四溢、色泽光莹、历久弥新,这是对韦诞墨最好的评价!而韦诞本人也颇为自豪。据说当时洛阳、许昌、邺都的宫观落成后,朝廷命韦诞题写宫殿榜额,并提供御用笔墨。但它们并不入韦诞法眼,他说:

蔡邕自矜能书,兼斯喜之法,非纨素不妄下笔。夫欲善其事,必利其器,若用张芝笔,左伯纸及臣墨,兼此三具又得臣手,然后可以逞径丈之势,方寸千言!

蔡邕是东汉著名的书法家,学书兼具李斯、曹喜之长,因此颇为骄傲,只肯在洁白的绸子下笔施展功夫。韦诞比之有过之而不及,认为只有张芝笔、左伯纸和自制的墨,才是上好的文房用具,只有兼具了这三种利器,再加上自己的书法,才能在方寸之间纵横捭阖,下笔如神!

可惜的是时间的河流已将历史陈迹冲刷殆尽,我们无法一睹韦诞墨“一点如漆”的真容了。不过韦诞把才情、思致倾注在墨上的风雅之举,却被后来的文人士子们发扬光大。墨也如同笔一样,越来越深地契入了文人的日常生活,成为他们欣赏、把玩、吟咏的审美对象,为他们的生活提供了无限的乐趣。

作者:刘悦笛、赵强

文房之墨:文房中最低调的“宝贝”!

作者:刘悦笛

中国当代生活美学研究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研究员,北京大学博士后,美国富布中国当代生活美学研究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研究员,北京大学博士后,美国富布莱特访问学者,曾任国际美学协会(IAA)五位总执委之一与中华美学学会副秘书长,Comparative Philosophy编委。著作有《生活美学》《分析美学史》《生活中的美学》《视觉美学史》《当代中国美学研究》《当代艺术理论》《无边风月》《世界又平又美》《美学国际》《Subversive Strategies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Art》(Brill, 2011),《The Aesthetics of Everyday Life: East and West 》(Cambridge Scholars, 2014)等。《生活美学与艺术经验》获“三个一百”原创出版奖。翻译维特根斯坦《美学、心理学和宗教信仰的演讲与对话集》沃尔海姆《艺术及其对象》等5部,在《东西方思想杂志》等发表英文论文十余篇,主编“北京大学美学艺术丛书”“美学艺术学译文丛书”“生活美学小丛书”,在中国美术馆等策划多次艺术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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