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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宁海】魏人彪 | 出书记

 文化宁海 2023-08-25 发布于浙江

近几个月,杨东标老师的《柔石二十章》再版分享会、潘志光老师的诗集《陡峭的春天和秋天》分享会、应满云的诗集《闲云记》分享会、赵安炉的散文集《第一场雪》分享会等等,一场紧接一场,好似往灶膛里不停地添加一把把干柴,有关出书的话题就在相关的微信群里一次次成为燃点、热点和沸点。

前不久,青年作家章麒把自己历年的作品汇成集子,取《浮生平安》名,分上下两卷,在文印店彩印了20套,赠送给亲朋好友。我想,这大概是他作为阶段性的一个小结,另外也是过把“出书”瘾吧。

是啊,又有哪一个写作者不是身在井隅心向璀璨,不做一做出书梦呢。

县作协主席是《人民文学》奖得主、著名诗人阿门,他的诗作精致隽永、意象玄奇、蕴寓深厚,是《诗刊》《人民文学》《中国作家》《星星》等大牌刊物的“常客”,至今已出版了《门里门外》《开门见诗》《半生史》等七八部个人诗集,入选各种合集、选本不计其数,饮誉诗坛。但在青涩的文学青年时代,出版一本自己的诗集,曾经也是阿门朝思暮想的憧憬。那是1990年前后,阿门二十几岁,他连续几年编辑“出版”油印的“阿门诗选”,一年精选一本,记得有《抒情的武器》《颂歌再起》《爱神的背影》等。

我至今还保存着一本他的《爱神的背影》。这本诗选是25张A4纸对折,不是复印纸,是普通白纸,连头至尾只有50页,薄薄的。封面封底也不是另纸装祯,两枚钉书钉公然明目张胆地卧在封面左侧(30多年过去了,钉子已生锈迹)。内页是手工打字机打印的(当年已经有电脑打字了,但价格不低),也非电脑排版,故字距行距差别甚多,字体用墨浓淡不匀。看上去有些简陋,甚至寒酸。

但在整体编排上,该有的都有,足见编者当时的蓬勃热忱和用心。封面正中竖排书名,“爱神的背影”5个宋体字比“初号”字体还要大一点,端庄,醒目;一弦弯月,悬在右上角,悠悠晃晃,有一些木刻般的韵味;左下角是一少女半身背影,一袭方格束腰连衣裙,曲线妩媚,丰满而窈窕,头戴一顶宽沿草帽,帽子两边有两串编织状的饰物,玉臂弯弯挽着一只花篮,花朵硕大,开得正盛,辨不清是月季还是玫瑰,抑或是牡丹。整体看,封面简洁,切题,富有诗意。封二是一张作者坐在藤椅上阅读的黑白小照和献给亲人、朋友们的几行简短题词。接下来是目录,26首诗编为“最初的十四行”“一个人的两重奏”“感情危机录”“另一种素描”“幕落的掌声”五小辑。最后是题为《与诗同行》的“后记”,其中作者写道:“这些年,我一直不想多说话,总想多写诗,写好诗。诗似禅语不可说。用话说诗总觉得有些说不清楚,而将诗静放于那里自然清楚不过了。认为诗是心路历程。”这,或许是阿门最早关于诗的理论阐述。封底居然还具名具姓地标注了封面设计和责任编辑,真是应了一句老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当然,我也不例外。我的出书梦漫长而艰辛。

大约是从小学四年级第一次读小说《红岩》起,到初中期间,由兴趣而热爱,由热爱而如饥似渴,是我一生中第一轮饕餮式的阅读期。每次阅读后合上书本,我都会凝视作者名字良久,成为一名作家,在一本书的封面印上自己的名字,从那时起就是我的一个梦。

16岁,高中毕业赋闲在家的那个夏天,我第一次投稿。我向母亲要了一只单位的信封,装入稿子,封好,将信封剪去一角(那时投稿不用贴邮票,只要剪角即可),投寄给《浙江日报》,真正开始了我的“圆梦”行动。此后十几年,贯穿人生过程整个意气奋发的青年时代,我自觉、不懈努力地学习和创作,但尽管陆陆续续在省市报刊发表了一些作品,毕竟天赋有限,收成不丰。

生活并不会尽随人意。30出头,为生计我告别妻女,开始了为期近4年的打工生涯,先去了广东深圳,半年后返回内陆,颠沛漂泊,我的作家梦也因此戛然而止。

梦断了,但对文学“中毒”弥久犹深,真正要做到断舍离也是极不容易的。有一次子夜醒来辗转难眠,我披衣下床仰望窗外星辰寥落的夜空,感慨许多。我决定将自己的作品汇编起来,一来是和“缪斯女神”作个诀别了断,二来也是留一点念想。

这实在是一个费时费力费神的大“工程”。首先,我去印刷厂专门定印了一批书本大小的方格稿纸,然后一篇一篇认认真真工工整整用钢笔抄写。那时候,我在宁波一个法国品牌的化妆品营销公司做打工的总经理,公司负责江浙两地的市场拓展和营销工作。无论是在公司本部,还是出访各地办事处,工作之余,我一门心思抄写稿子,常常抄到夜深人静。就这样,我断断续续抄了4个多月,除了几个篇幅较长的报告文学和戏剧论文,将能搜集到的见报的和没有见报的所有作品都手工誊抄了一遍。

我将手抄书命名为《叩环集》,取叩响文学殿堂之门环之意。《叩环集》厚厚的上下两卷,上卷是小说,下卷是散文及其他。我加了一个素色的封面,“叩环集”3个字采用琥珀体,下面是仿宋的“魏人彪\著”。万事俱备,我委托公司本部主办会计阿宝师傅找了一家印刷厂进行装订、切边。

《叩环集》大功告成之时,不知为什么,我却郁郁的欢欣不起来。我将它插入书架,从此“藕断”,暂且放下。

是的,我说的是“藕断”,因为在这之前和其后“放下”的20多年里,仍有偶尔为之之“丝连”,比如,1994年4月在《深圳法制报》发表了散文诗《面对塑像》,1995年在《文学港》发表了小说《形式》,2000年在《宁波日报》发表了微型小说《兆丰老汉》,另外还收集积累了许多写作素材。这些是题外话。

直到2014年初,为了在键盘上练习打字,我将《叩环集》破线拆开,拆下一篇打一篇,打完一篇再拆一篇,把所有作品重新又打了一遍,建成电子文档留存。

早在2007年12月,我从宁海调到宁波市林业局工作。次年,按照局领导要求,我负责《宁波林业》(内部刊物)的创刊工作,2009年1月出版了第1期。《宁波林业》开设了文学栏目,为组织专栏稿件,我费尽心思,有时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自己信手涂写一二,这就有了《随笔二题》《随笔三题》等等。不想,《浙江林业》的编辑看上了《随笔三题》,转发在2014年7月的杂志上,之后又多次来电约稿,重新点燃了我的创作欲望和激情。

席勒说:“人应该忠于年轻时的梦想。”。那个时候,文学梦、出书梦像春风中的青青草,在我的心里再度悄然萌发,破土而生。

这一次,我决心要把梦想变为现实。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和目标:每月写一篇,5年后汇集成书。

那几年,正是我本职工作和兼任工作任务最繁重的时期,“5+2”、“白加黑”成为阶段性的常态。然而我只是偶有松懈,“咬定青山不放松”,长的数千字,短的几百字,一二个月创作完成一个作品。

我当时就确定了作品集的书名:《流年中的野蔷薇》,并专门建立了一个文件夹,完成一篇丢进去一篇。因此许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在鲜花满地的林子里闻香拾花,拾起一朵放进篮子,再拾起一朵又放进篮子,这是一件何其美好而又诗意盎然的事情啊!

光阴如梭,5年时间一晃而过。11月21日是我的生日,作为纪念,2018年的这一天夜晚,我在单位办公室为《流年中的野蔷薇》写了“后记”。我在“后记”中写道:“在这个充满阳光和雨露的世界上,心若不死,便一定有花开和重生的可能。”。我明白,惟有开始,才有可能;惟有一步一步向前,才未来可期。

但毕竟搁笔20多年,我对自己的书稿心怀忐忑,迟迟不敢拿出来“亮相”。2019年仲夏的一个上午,我登录QQ,无意中发现宁波出版社吴波副社长在线,心里想着不妨先了解一下书籍出版的有关流程,便打了招呼。哪知吴社长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即刻把我介绍给了编辑汪婷老师。

校对书稿时已是初秋。一天夜晚,我和朋友在街上边走边聊,不提防脚下一个趄趔猛地摔倒在粗糙的地面上,右半边脸当即鲜血淋漓,半颗牙齿趁机从嘴巴里窜出逃逸不知去向。朋友送我到医院,眼角缝了3针,右腿膝盖缝了4针,头部、腿部绷带缠绕,真像刚下战场的伤兵。但轻伤不能下“火线”,我将右腿搁在高高的靠背上,忍着疼痛,用一只眼睛艰难地校完了书稿。

真是无巧不成书。12月9日是我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恰好在这一天,出版社印刷厂的工人将几包《流年中的野蔷薇》送到了我的办公室。那一刻,我的耳边响起李叔同的一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书是一本薄薄的小书,书的封面是大大小小十几朵红色的、娇艳欲滴的蔷薇花,我低下头去闻,我仿佛闻到了蔷薇淡淡的幽香……

2022.12

作者:魏人彪

1962年11月出生,浙江省宁海县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校园文学》《散文百家》《大地文学》《浙江日报》《宁波晚报》等。著有个人散文集《流年中的野蔷薇》。

图片 | 濯清涟

审核 | 浩海紫烟

本期编辑 | 平安

文化宁海题字 | 无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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