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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回复）谢景山①书（信） [宋]蔡襄 （蔡襄，字君谟。兴化军仙游县（今福建省仙游县）人。北宋名臣，书法家、文学家、茶学家。蔡襄擅长书法，与苏轼、黄庭坚、米芾并称为宋代著名书法家，其书法楷行皆妙，尤以“飞白散草”为最。所著《茶录》总结了古代制茶、品茶的经验；《荔枝谱》则被称赞为“世界上第一部果树分类学著作”。） 襄顿首（磕头。古代的一种交际礼仪。跪拜礼之一，为正拜。以头叩地即举而不停留；书简表奏用语，表示致敬，常用于书信开头或结尾）景山足下（对对方的尊称，译为“您”。旧时交际用语，下称上或同辈相称的敬词）：夏中辱（谦词。用于客套，意思是由于自己使对方受屈辱，可译为“承蒙”、“屈尊”、“劳驾”等）示新文数十篇，其间景山所称道（称赞）而仆（古时男子对自己的谦称）所不愿为者，因（通过）事往（前往）问，幸而时中（合乎时宜，无过与不及），欲景山思（考虑）而从之，不敢陈（陈述）于文辞（文章）也。近蒙（承蒙）示书（给……写信），盈（满满）千百言，引喻称类（符合事物），若固守（坚守信念）而不移者。某（自称之词，指代“我”或本名；旧时谦虚的用法）欲终（始终）不言，然使景山固而不移，特唱（“倡”，倡导）于人，亦某过（过错）之大者也。 某尝病（担心，担忧）景山好称学韩杜笔，语于人，今而曰：“既（……以后）师（名作动，学习）其意，又师其辞，何患（担心）？且嗜（喜爱）退之文辞，欲诱人同所乐也。”某谓（认为）由（从）道而学文，道至（通达）焉，文亦至焉；由文而之道，困（困惑）于道者多矣（被动句），是故（因此）道为文之本（根本），文为道之用。与其诱人于文，孰若诱人于道之先也？景山前书主（主张）文辞而言，故有是（这）云，襄岂敢鄙（轻视）文词哉？顾（只是）事有先后耳。襄之为文（写文章），无能过（超过）人，其句读高下，时亦类（类似）乎古人，无足（值得）怪也。 又病（担心，担忧）景山嗟（感叹）世人之不知（了解）己，务（务必）以文词求于有位（居官；指居官之人；天子之位），今而曰：“吾以（用）文求正（正道）于有位（天子），于道为无枉（委屈；降低身份）。古之人重（看重）其自进（自谋仕进），我仕且（将要）困坠（困顿衰落），求知（寻求了解）于人无愧。”又云：“在数顷田，必归耕（于）海上。”景山何乐于自进，而勇于自退乎？是（这）未离乎躁（浮躁心态）也。妄者（狂妄的人）易进而难退，狷者（狷介的人。胸襟狭窄；固执；洁身自好）难进而易退，妄与狷，君子皆不由（遵从）也。君子之于进退，唯（唯从）其道（道义）而已矣。景山又多取前世重人（①朝廷中执掌大权的人；②谨慎而持重的人；③押送重车的人）自进为比（类比，自比），苟（如果）有异于襄之说，虽前世重人，襄不从（遵从）矣，其称仲尼、佛肸[xī]②召而欲往，孟子不遇（礼遇）于鲁侯，斯（这）二者何求哉？委乎天而待用者也。 又病（担心，担忧）景山恤（忧虑）仕宦之颠踬[zhì]（不顺利），今而曰：“非恤美仕之未得，愤意外之横辱。”斯（这）亦景山未之思与？夫圣人之言，吾畏之；贤者之规（规矩，节操），吾愧之。有人加言于我，吾置（放在一边）其喜怒而辨其枉直（曲直）。使（假使）其言蹈（符合）乎圣人贤者之说，吾畏而且愧焉；其言异于是，吾将悯之，岂暇（空暇）受而为（被）辱乎？小人之辱，君子不辱也。景山取（听取）之哉，取之哉，抑愤（悲愤抑郁）之心日益（逐渐）损（损害）矣！景山又云：若使襄年四十而卑辱（卑微屈辱），未必能如己之恬然（恬然自得）不苟（苟且）也。襄又复而读之，益（更加）悲，岂（难道）行己（立身行事）之谬（差错）与？如景山且（尚且）不能见信（相信我），尚（还）何望（期望）于众人（一般人）？虽然，襄无求信于人，自信甚明（明确）。身之穷泰（困厄和显达），不得而知之，为学（做学问）远近，力穷（尽力）则已，其所自信者，不却（倒退）行而利（趋利）动也。今日视前日，犹能乐其所是（正确的），而恨（遗憾）其所不至（到达）；使（如果）年益加而虑（考虑）益广，岂肯舍所乐而从所恨哉！ 与景山别久，思（想要）一相见，以道（说清）所怀（想法），今虽谆谆（忠谨诚恳的样子；反复告诫、再三叮咛貌；絮絮不休的样子）其词/非求胜于景山/益（引申为进一步或进一层；《论语·子路》：“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陈己之所守/抑（表示轻微的转折，可译为“可是”、“不过”）未知景山以为（认为）非是（这样）也/诚（如果）以为非是/幸亦语焉/襄不敢惮烦（麻烦）于屡（多次）告也。不宣（公开宣布）。襄顿首上。 （选自《全宋文》） （注）①谢景山：谢伯初，字景山，晋江（今福建泉州）人，天圣二年（1024）进士，官许州法曹，有《谢景山诗集》。②佛肸（xǐ）：人名，与孔子同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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