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以后要注意！”——萧荣昌将军回忆任弼时政委

萧荣昌将军

怀念任弼时政委

萧荣昌

今年是任弼时同志诞辰九十周年，我也是古稀开外的老人了，不由得常常忆起半个多世纪前在任弼时同志领导下工作的情景。任弼时不知劳累、勤勤恳恳、坚韧不拔、一心一意为党为国为民的无产阶级高尚品德，从容不迫的政治家才干和风度，特别是对部属干部、对同志团结友爱、任人选贤、平易近人、谆谆教诲的精神都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我是吉安人，一九三〇年十月，毛泽东“十万工农下吉安”，吉安解放，使赣西南红色区域连成一片，鼓舞了赣西南地区几百万人民。当时，我只有十二岁，在吉安一家百货店学徒。一时间吉安组织起少先队、儿童团、店员工会等组织。老板不反动的，就叫他捐款、捐布匹。那可真叫革命形势风起云涌。我也加入了儿童团。十一月底，大队人马撤出吉安，一听说打土豪分田地，不管少先队还是儿童团，一拉就出来了。一天晚上，通知集合出来，既不须宣传，也不必动员，背一条毯子，拿一杆梭标就去集合。我母亲住楼上，我住下边，接通知，都没上楼告诉母亲，就走了。参军后我到井冈山中心区永新县委当公务员、油印员；曾任区儿童书记，一九三三年因苏区不巩固，机关精简，动员上前方，党团踊跃报名。二月我即从湘赣省委报名到湘赣军区红军学校司号连学司号。不久无线电中队招生。我曾在家里读过四年书，认得几个字，在那时可算了不起了，成分又好，年龄又小，革命又坚决，很快就提拔当班长。班长要带头啊，指导员找谈话，上级调你去学无线电，那就去吧。五月间，我就到无线电中队学无线电报务、通讯技术。

六月，任弼时从中央苏区以中央代表身份来到湘赣苏区，领导党政军全面工作。我毕业后就在电台工作，始终跟随任弼时政委，在他直接领导的侦察分队工作，一直到红军长征三大主力会师后，任弼时带我们分队移交中央军委二局合并为止。

任弼时极为重视电讯侦察情报工作，把电台当宝贝。一九三四年十月红六军团、二军团两军会合不久，打了第一个胜仗——龙家寨战斗，缴获了第一部电台，这促使任弼时决心用来组建侦察小分队。一九三五年一月，侦察分队成立起来了。从无线电大队挑选一位经过考验、觉悟高、技术全面的张有年同志为队长，并选送四位精干的报务员，正式组成这支侦察小分队。我便是开始调入这个小分队的报务员之一。分队直接由任粥时政委领导，与机要科是一个行政编制，并任命机要科长龙舒林同志兼分队政委，行军宿营都紧随任弼时政委行动。此外，对侦察分队人员、器材等有关保障都从优待遇。挑负机器的运输员，是从部队挑选身强力壮的战士担任。同时专配一个武装监护班保卫侦察分队安全。

生活上，为了保证和鼓励同志们努力工作，除给侦察分队专配马匹，选配能力强的司务长管理生活外，任弼时还敢于打破常规，给无线电技术人员规定特殊津贴。当时在生活待遇上红军的口号是“官兵一律平等”，可是任弼时规定单独发给我们每个报务员七元至九元不等的光洋津贴。那在当时就很了不起了，一般红军战士都是没有钱的。另外还给我们夜餐费。我们到宿营地没有土豪打时，就可以自己买鸡吃，别人都认为我们特殊。

任弼时同志对待同志态度温和，平易近人。特别是对我们这些小报务员倍加爱护、循循善诱。我当时年龄很小，才十五岁。尽管任弼时貌似严肃，又是中央代表，很有威信的，但我们一点儿不怕他。机要科和侦察分队的工作房是任弼时随时出入的场所，有时他来询问工作情况，有时他与我们坐一条板凳随便聊天。他常问：“敌人电台出来没有？”“听到听不到？”当侦听到一个重要情况时，他常会喊你的绰号（小名）表扬两句。我们有时困得不行，侦听时忍不住闭上眼睛打个盹儿，给他遇上了，就在你肩膀上轻轻一拍，当你蓦然惊醒，不好意思时，他便喊声：“小鬼，以后注意！”也就了事。

最令我感动并无法忘怀的是我玩枪，意外走火一事。一天，我已经下班了，在机房玩。机房就安排在任弼时的司令部隔壁。这时，司务长的小孩也在这里玩，才八岁。看到通讯员的马枪立在床边，我就拿起来摆弄，并一边对司务长的小孩说：“枪可不能随便动啊！”说着，我举枪做瞄准状，哪知道那枪是上了子弹的，“砰”的一声响，立时惊呆了所有在场的人，幸而没伤着人。我吓坏了！

在司令部跟前响了一枪，那还了得！我吓得不行，浑身打抖，真怕把我送保卫局审查，那可就完了。不料，任弼时同志把我叫去，很和蔼地亲自问清了情况，并说：“小鬼，以后要注意！”就这样一句话，没有更多的责备，事后也没有任何处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果首长要是搞极左的那一套，就把我送到保卫局去了。恰恰是任弼时这样的处理，使我很感动，一辈子忘不了啊！

一九四七年一月十三日，在我们这支侦察分队离开任弼时十年后，中央准备撤离延安前夕，任弼时来到安塞，到军委二局视察工作，看望同志们，我才得机会又亲切地见到了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中领导我们胜利前进的任弼时政委。不料，这次却成为我最后一次聆听任弼时的教海和指示。任弼时代表中央和军委向大家讲话并题词，高度赞扬二局工作是我党我军的耳目，很重要，勉励我们做无名英雄。（选自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回忆任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