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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年前的高考

 wps0321 2023-08-28 发布于河南


♣ 袁占才

高考放榜,几家欢乐几家愁。一名考生,有多少位亲属在陪着炙烤?孩子高考一旦失利,似乎就黯淡了前程。不禁忆起43年前我的高考。

我家在县郊,考场设在县汽修厂,离家四里路。没有交通工具,三天的考试,我与同村的伙伴长富相约,走着去走着回,父母不送不接。二老大字不识一个,对于儿子的考试,他们不管不问,该干嘛干嘛。他们并未觉着这考试有几多关键、几分神圣。中午返家,扒拉几口饭,连个煎蛋也不见,匆匆再去接着考。父母压根儿没想过儿子能跳龙门,没那奢望。

那年高考,语文超常发挥。考过之后,我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感觉终于了了一事。至于结果,不去多想,也不敢多想。莫如静悄悄地回家种地,哪怕像父亲一样,当个出色的牛把式也好,能当个生产队的保管或会计更好。我早到了干农活的年龄,还顶着学习这顶帽子,躲在教室里偷懒。我已经很愧对父母了,莫如接过他们手里的锄头镢头,赶快土里刨食。我的一哥一弟俩姐都不识字,我不是睁眼瞎,父母已是过于偏爱。我得感恩。

一晃过去了好多天。日日里劳作之余,我眼望蓝天,心空飘缈,幻想着能有一份《中国青年报》读一读该多好。

一天午后,太阳正毒,我正在坡上锄地,一个人骑辆二八自行车,斜刺里飞驰近前,却是同学大斌。大斌顾不得喘息,说:“分数下来了,老师让通知你,你过了中专预选线,让你赶快到学校去。”

我一听大为惊讶,心想不会吧!这馅饼能掉到我头上?跟随大斌到学校,老师一开口就责问我:“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有打听打听?真是糊涂!”

那时候,高考入围者凤毛麟角,我怎么会想到,命运会如此眷顾我呢?

回到家把消息告诉了父母,父母这才认真起来,叫我赶快请回教书的堂姐。堂姐说:“你考到这一步不容易,别考虑上啥学好,关键只要能走。”于是选了三个志愿:许昌卫校、焦作煤校、郑州水校。一直等到9月初中小学开了学,终于等来了许昌卫校的录取通知书,尽管录的是护士专业,破天荒,我成了村里第一个中专生。

直到许昌卫校毕业40年后,有同学找到1980年“河南省高校录取新生审批表”发在了同学微信群,我发现自己的成绩赫然排在前列,这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

那一年,我所在的鲁山县张店乡高中,也算是放了“卫星”:一文二理,考上了三名学生,虽然考的都是中专。那时候,高考录取率低得可怜,农家孩子,幸运者实在堪比范进中举。而我的魁中,多了些阴差阳错的味道。

我的初中在本村上,高中在本乡上。那时,村还不叫村叫大队,乡还不叫乡叫公社。初中谓之戴帽初中,高中谓之戴帽高中,都是两年制。

自小学到高中,我的成绩虽然靠前,但并不拔尖。我自觉脑子笨,唯努力而已。我的努力,并非我特别想学,完全是因为我怕出力干活。放学到家,父母的第一句话就是催我:赶紧下地去,薅草割草、放羊放牛。我不想去,总是推说老师留有作业。父母一听有作业,就不再勉强。彼时刚刚分田到户,父母每天天不明就下了地。

1978年,我考了个黉学(县一高)备取生,正取有缺,我正好替补。我收到铅字打印的录取通知书,比之同伴长富收到的乡高中的油印通知书温润。但问遍亲戚,找不出一个与黉学有染的人,只好在家静等,可一直等到开学十几天,依然没有音讯。又想着家里姊妹多困难大,若真是去城里上学,开支也大,父母供不起,一发狠,干脆就去了公社高中上。

回忆起来,那时孩子们的上学完全是散养式的。农村家庭,姊妹们都是“葫芦娃”,一嘟噜一串,饿不着肚子就算幸运,孩子上学似乎是自个儿的事,上便上吧,考便考吧,一如花开花落,任由自然。家长不认得老师是谁,不知道校门朝哪个方向开。不像现在,家长们一天三接三送,一窝蜂地往学校拥,挤得学校门口水泄不通。

我虽跳离农门,很少在土地上流汗,但相比之下,我的日子也并未滋润到哪里去。诸多高中同学靠了自我奋斗,事业远超于我。看如今的学子们,走出大学校门后高不成低不就,莫如还孩子们一个活泼的童年,学习成绩差一点的,学一门实用的技术,亦是一个不错的人生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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