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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话——听高鹤声老师谈古说今

 吴营洲文存 2022-07-11 发布于河北

秉烛夜话

——听高鹤声老师谈古说今

吴营洲

目录

写在前面的话

说“龙”

漫谈“麒麟”

“白鹿皮币”之谜

古香薰炉与陀螺仪

古代史书上的“谶语奇中”

关于“炊事员”的传统职称

“变相图腾”的起源

略谈“舜皇爷之二妃”

妲己其实很无辜

史书上记载了一个错误战例

“和氏璧”与“和阗玉”

粗谈我国的“少数民族”

有感于讲锡伯族人奉命西迁

“天波府”的悲哀

殷王朝曾在邢台建都吗?

鲁国的初封地在今之河南省鲁山县

谈“政治杀手”荆轲

豫让这个“黑杀手”不值得吹捧

政治杀手不能代表浩然正气

所谓“棠棣之花”不过是一双黑杀手

也谈“读《孟尝君列传》”

司马迁之所以被刑的“隐情”

《史记·魏公子列传》中的侯嬴不是隐士

《史记》关于殷武乙和宋君偃的记述雷同

对《垓下歌》应作如是解

刘邦其人的形象与本相

《三国演义》论评

三国时期的“人才辈出”

诸葛亮与魏延

魏延所献经子午谷奇袭之策

赤壁古战场的确切位置

附:与朱靖华先生商榷关于黄岗赤壁说

“赤壁之战”的后果是我们民族的大不幸

曹操为何从南宋开始挨骂

刘备何以得称“皇叔”

身为军人者莫效关羽

谈孙权的“器局”

论“贞观”之失

漫谈《西游记》

漫谈动画连续剧《西游记》

《水浒传金批本》与其余诸版本

从教课文《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谈起

施耐庵写的宋江非急欲受招安者

白胜在黄泥岗卖的是什么酒

关胜在梁山凭啥能坐第五把交椅

谈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

再谈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

评电视连续剧《武则天》

连续剧《武则天》中关于天象知识的失误

秦桧替赵构背了七百余年黑锅

杨家将与潘仁美

寇准与丁渭

民间说唱文学中的“八千岁”是指谁

且看神州包青天如何审断夏洛克

康熙帝的“红衣大炮”及其他

一部《红楼梦》究竟是在讲什么

也说续《红楼梦》

曹雪芹何以要让宝玉口衔通灵玉

陶诗“悠然见南山”句中的“南山”

《木兰辞》是鲜卑族人的一首民歌

《满江红·怒发冲冠》并非岳飞所作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应作如是解

青藤书屋主人与《徐文长传》

为何《四郎探母》等能被久唱不衰

《济公传》的作者是谁

《孟丽君》是何年代事

《西厢记》与婚前性行为

达·芬奇的设想和汴京的虹桥

印度人多不信奉佛教

娱乐、消遣和读书

也谈“赔本赚吆喝”

论“只要我高兴就好”

有感于《论争强好胜》

说“帮”

论“人妖颠倒是非淆”

我们急需一位新的林则徐

读《顾准文集》

“名家名篇”也不可尽信

怪哉!如此奇妙的武术“功法”

打斗功夫片的泛澜必将成灾

迁就低级趣味与提高欣赏水平

未名湖畔两个令人遗憾的景观

科普节目该让人看得懂也听得懂

科学文献不该过分夸更不该违背科学

“必也,正名乎”——评“霸王花”

不该把“夜半时分”唤作“午夜”

关于“增加透明度”

《汝坟》是首情多热似火的恋歌

《卷耳》是两首残缺诗篇的双拼体

《何彼襛矣》是首误入《召南》的《王风》

《汉广》不是“江仙配”

两首《柏舟》都非《寡妇吟》

《桑中》是首单相思的情歌

《褰裳》非政治诗乃是首民间情歌

《野有蔓草》不是“淫词浪调”

《溱洧》与“郑声淫”

《行露》与元曲《窦娥冤》

《大车》与京剧《生死恨》

《狡童》与《麦秀歌》

东周时的周公采邑

《国风》中的“邶、鄘、卫”辨

《七月》不是“陈王业”而是叹奴业

《东门之枌》与大理白族“三月街”

《株林》为淫君陈灵公之作

《颂》与《周颂》《鲁颂》及《商颂》

《雅》与《风》及《小雅》与《大雅》

《閟宫》是在祝颂曲阜周公新庙落成

《殷武》非颂宋武公

《诗经》《诗序》《毛传》和郑《笺》

从《诗》到《经》与从《经》再回到《诗》

关于高鹤声先生,及其短评杂论

附录:高鹤声先生剪影

写在前面的话

和高鹤声老师认识,是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当时的我,刚刚参加工作。

我最初的工作单位,是家电力建设公司。那是个建筑单位,也是个流动单位,常年在外地施工。当时的那个单位,是在邯郸南郊的马头扩建电厂,唤作“马头工程处”。我在处机关的财务科做会计,高老师在建筑工地,大概是在油工班吧。据说是终日用劈柴熬油漆。——高老师是以“摘帽右派”及“现行反革命”等等身份,被发配到油工班“变相劳改”的。

当时,我和高老师不熟。人是知道的,也常见他总是戴着顶很旧的帽子去食堂打饭,只是没有过什么交往。也许有过交往,只是我现今已是记不得太多了。

我和高老师的最初交往,或是若干年后。我被调回了公司本部,在宣传部做理论干事。其时,高老师也调回了公司本部,在教育科,具体好像是在子弟学校当老师。

高老师知识渊博,学养深厚,语文、历史、数学、物理、制图、测量、美术等,什么都能教。高老师也深得学生喜欢。那些学生无论在哪看到他,都会喊一声“高爷爷”……

当时,单位给高老师分配了一套房子,高老师从山东老家收养了一个小侄女。这个小侄女也因此有了城市户口,有了份正式工作。当然,是被视作子弟被安排在本单位的。

高老师的小侄女结婚后,也便有了一个小小的家,并过上了普通人家的正常日子。

在那些年月,我常常去高老师家,天南海北地聊。当然,主要是听他讲,于是便有了无数个的“秉烛夜话”……

我今生今世写的第一篇文章,就是根据高老师的讲述而动笔完成的。

那篇文章的标题,叫《古香薰炉与陀螺仪》,刊发在当时的《石家庄科技报》上。署名自然是两个人:高老师的名字在前,我的名字在后。

我对《诗经》的兴趣,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高老师知识渊博,爱好甚广,《诗经》便是其中之一。

据高老师讲,他曾三度从头到尾翻译过《诗经》。第一次的译稿,是在五十年代末,他在被发配到大东北的兴凯湖劳改农场后,遗失了。第二次的译稿,是在六七十年代,他在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后,被造反派生生烧掉了。在我与高老师“密切交往”的时候,他正在进行《诗经》的第三次翻译。

高老师还翻译过《楚辞》,并且,编过《图解历史年表》,标点补注统笺过《竹书纪年》,写过以秦末的楚汉之争为背景的长篇喻言体历史小说《藤萝花》,写过自传体长篇小说《天接云涛连晓雾》,翻译过《神曲》《莎剧》……

高老师的晚年,是在养老院度过的。

其间,我常去看他。去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带过什么东西,诸如水果之类,最多也只是带上本书,或些报刊。

见到我后,高老师时常带着哭腔说:“也死不了!”

当时的高老师,已经生活不能自理了,终日卧床,人很瘦,大概只有几十斤的样子,常见护工一把就把他从床上抱起来了。

但高老师耳不聋,眼不花,思想很活跃,思路很清晰,口齿很好。

我去了之后,一如往日,总是坐在他的身边,天南海北的闲聊……

高老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我不知道。当时没人通知我。我是多少年之后才得知这一消息的。

我在红尘中载沉载浮,谋生度日,一些事情委实就难以顾及,定是有些时日没去看他了。

一次,高老师的养女去单位看我,我问:“高老师最近怎样?”她说:“去世了。”这令我很是意外。随后她便说,她上次见我时,高老师就已去世了,只是没告诉我。

她说高老师埋在了山东的栖霞老家。

我说:“高老师不是立了遗嘱,要捐献遗体吗?”

高老师的养女笑了笑,未作回答。

我想,捐献遗体可能会办许多手续,很麻烦,不如一烧了之,一埋了之。省事儿!——当然,这是我的瞎猜。

我和高老师交往有年,长谈有日。他几可是我的发蒙老师。我也常常自认是他的私淑弟子。与高老师秉烛夜话的种种情景,至今都记忆犹新,历历如昨。高老师一些谈话的内容,至今也常能够忆起。我的手头,也有高老师的一些遗稿。现在,趁着这无风无雨的时日,将这些梳理一番,敲打出来,权作纪念,权作祭奠!

(高鹤声先生)

高鹤声先生剪影

吴营洲

永远是那顶破了檐的帽子,永远是那身褪了色的衣服,永远是那双匆匆的脚步。

许多年前,在一家公司的油工班,我有幸结识了正在劳动改造的他。从此,知道了他便是高鹤声。这位老人,终身未娶,孑然一身,单人宿舍,集体食堂,工作现场,像是三个支点,撑着他的全部生活。

但也不尽然。他喜欢旅游,名山大川,几乎都领略过一番。有一次,与小偷幸会,差点儿讨饭而归。如今,上了年岁,走不动了;便买了部彩电,动物世界,祖国各地,世界风光,随心而看,用他的话说:“老夫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倒也陶然自乐。

他的生活,俭朴,恬淡,几近寒酸。衣服破了,求人去补,朋友看了又看,竟买了一件给他。他吃得更不讲究,到食堂买饭,总是最晚,因为他不愿排大队,有什么,买什么;剩什么,吃什么,从不管冷热好坏。零食中,惟一喜爱的,当数那五香花生豆。见了孩子们,抓几把分给各位,全不似孔乙己的“多乎哉,不多也”。

他的居室,处处是书。每有客人来,总是先挪书,然后才让座;甚至在他睡觉前,也得先将书搬开,不然就躺不下。

很早以前,他在北京的一所中学任教。如今,被平反昭雪后,安排到了公司的教育科。历史、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测量、制图等,他都能教,他总是干那些别人不愿干抑或干不了的事情。

绘画是他的第二职业。这份雅兴,曾使他忘却宠辱,却也为他增添过罪责。一次,他奉命绘制领导人的巨幅画像,刚画完,造反派便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把领袖糟踏得不成样子!”说罢就拉去批斗,而画像仍含着微笑站在那里。

孩子们喜欢他,每每相遇,总是喊声“高爷爷”。见到孩子们,他总是弯下腰,轻轻地吻上一口。青年人都很敬重他,总是称他“高老师”。正如我,虽不曾听他讲过课,却也常常妄称是他的私淑弟子。其实,在他周围的年轻人,不知有多少人受过他的点化。全国恢复高考那年,经他辅导,有七名工人考上了大学,其中有两个北大,一个清华。他的宿合,总有求知者进进出出。

人们谁都尊重他,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多少年来,他依然是那副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

是啊,风风雨雨,并不能改变所有的人。

当年全国临解放时,他曾作为“共产党嫌疑”,被国民党投进大牢,挨了好一阵毒打。后来,他又被作为“右派”,在冰封千里的兴凯湖农场,受到了“脱胎换骨”的改造。十年动乱时,他又被诬为“现行反革命”。然而他,依然故我。如今,年过六旬,鬓发斑白,却仍像从前那样,匆匆地走着自己的路。

执著的追求,才使得他心坚如铁。

他的肩头,总是背着一个大而旧的挎包,挎包里总是装得鼓鼓的。

装着什么呢?

是他的《诗经全译》吗?也许。

他上中学、大学时,就对《诗经》产生了兴趣,萌生了许多新的观点。诸如他认为,《关雎》不是恋歌而是一支喜歌,《螽斯》不是颂歌而是诅咒之歌,《兔罝》不是赞美诗而是讽刺诗,两首《柏舟》都不是“寡妇吟”,《黄鸟》并非“反对残酷的殉葬制度”……三百零五篇,他一篇一篇地重写了三次,正像他的《中外历史图表》一样,五十年代末散失了一次,六十年代末被造反派烧毁了一次,七十年代末又搞了出来,但至今,只能抱璧荆山脚下,恸然而哭。

哭有何用,况且人生苦短,该干的事情又太多,他要把更多的思想变成文字装进挎包,哪有时间去哭?

(原载《河北日报》1988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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