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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最重要的一次考古发掘(1)

 黄之中 2023-09-02 发布于上海

1.大墓初现

广州作为当今国内的一线城市,以经济发达著称,去年(2022年)的GDP已达到2.88万亿元,排名全国地级行政区第二、全国建制市第五,风头相当强劲。实际上,古称“番禺”的广州不仅“面子”十足,“里子”也相当深厚,它是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之一,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拥有相当悠久的历史。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曾列举了当时全国19个通都大邑,其中有18个在岭北的中原,只有1个在岭南,它就是番禺(广州):“番禺亦其一都会也,珠玑、犀、玳瑁、果、布之凑”,在2100年前已经是珠玑、犀角、玳瑁、水果、葛布之类物资集中的都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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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不仅是座现代化的大城市,也有悠久的历史

经济发达,自然人口大量在此集聚和繁衍生息,因此,广州的地底下也埋藏着大量古代墓葬。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配合基本建设的考古调查中,广州市就已经发掘了自秦至明代各时期的古墓700多座。然而,当1983年的一座大墓现身的时候,仍然震惊世人。

位于广州市区北面的象岗是座不起眼的风化的花岗岩小山岗,南北长约360米、东西宽约200米,海拔只有49.71米,其东西两边分别是游人如织的越秀公园和流花湖公园,北边则是近些年拔地而起的各种宾馆以及民航、火车站、汽车总站这些交通设施,和周围喧嚣的环境相比,象岗山显得如此安静和不起眼。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广东大地,广州的基础设施建设也如火如荼,基建的风潮慢慢也刮到了安静的象岗。从1980年底开始,广东省基建处就开始在象岗山顶进行平土工程,为此把象岗从山顶往下削掉了17.7米,整出了一块5000平米的地皮,准备在这里建4栋高层公寓楼。

不过,当北面第一栋楼动工开挖地基时,却出现了异常的情况。198369日这天的上午,当地基挖到1米多深的时候,一个民工的锄头“砰”的一声碰到了什么硬东西,由于使得劲比较大,这下震得虎口发麻,仔细一看,才发现锄头下面是一块平整的大石。象岗是座花岗岩的小山,出现石头倒也不奇怪,民工们当时也没有多想,见这个地方挖不下去,便立刻换其他地方试试。没想到,挖掘工作向四周扩展后,都发现同样的红砂岩石打成的大石板,石板之间还有一些小裂缝,往下一瞧,黑洞洞的,让人瘆得慌。这下子民工们不淡定了,在现场立刻议论开了,有的讲下面是防空洞,有的说是日军侵华时留下的秘密军火库,还有的则认为是古代有钱人的藏宝库。最后,民工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找来了铁撬,准备撬开大石板,下去一探究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广东省基建办公室邓钦友科长等工程人员赶到工地,及时制止了民工们的冒失行为。邓钦友对考古有一定的了解,随后便立即给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打了个电话:

“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吗?我们在象岗发现了一处地下建筑,可能是古墓。现在工地上围了不少人,请你们迅速派人前来处理!”

接电话的是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考古队队长黄淼章,他见情况确实紧急,在听完电话并做好通话记录后便和考古队员陈伟汉、冼锦祥等人匆匆带上几件考古工具,骑着自行车直奔象岗山工地,当他们赶到时,邓科长早已等候多时,由于工地上围满了人,黄淼章等人费了不少力气才挤进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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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淼章当年是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考古队队长

黄淼章等人在已被民工们挖开的四条墙基坑中发现都有用红砂岩打制的大石板露出,而覆盖在石板上的土是经过人工分层夯打的灰黄色沙土,夯得非常坚实。从现存的迹象推断,这不是有钱人挖的藏宝库,更不是日军侵略广州时构筑的秘密军火库,而是一座隐蔽很深、造型考究的大型石室墓。此墓构筑在象岗腹心深处,是先从山顶往下挖出一个巨大的石坑,在用石板构筑墓室,墓顶用大石覆盖,其上则是一层层的夯土。到它被发现为止,墓顶上面已被削去17.7米的土层,再加上古墓本身的深度,这个石坑至少有20米深。由于过去广州发现的石室墓都是明代以后的,所以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是一座明代墓葬。

为了更清楚地观察墓室内的情况,几个人将墓顶一条裂缝上的浮土清走了,这条长约2米,最宽处为0.3米的缝隙便展现在工作人员面前。这条缝位于这座石室古墓前室和后室的交界处,由于这个地方有一块狭长三角形的盖板石被削掉并掉了下去,这才形成了这条大缝隙,从这条缝隙恰好可以看见古墓的前室部分。

黄淼章第一个趴在地上察看,他一眼就发现里面有一件大铜鼎,从样式上看,年代好像是汉代。不过,当他站起身和同伴们讲了自己的发现后,对方都笑话黄淼章看花了眼,认为那个铜鼎只不过是明代的仿古器物。黄淼章也因为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明代的墓葬,也没再坚持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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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淼章从缝隙中看到的汉代风格铜鼎,后来才知道当初在墓顶缝隙中看到的铜鼎和几件陶器,原来是从西耳室滚出来的。

墓葬内复杂的情况,让在场的考古人员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便邀请时任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副主任、资深考古学家麦英豪前来确认,这时,广州博物馆的麦英豪馆长也赶到了工地,他随后也半趴在地上从那条缝隙中观察墓室。随着手电筒光柱的移动,他不仅发现了那件大铜鼎,还看到了另外的几件陶器。有丰富考古经验的麦英豪马上判断出这些文物都是西汉初期的,毋庸置疑,脚下的确是一座2000多年前的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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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副主任麦英豪

在若明若暗的手电筒光柱中,还依稀可见第一道大门有一扇已经倒塌了(后来才得知那是前室的墓门)。对考古工作者来说,这不是个好兆头,因为石室墓通常下葬完毕后墓门都是关闭状态,很多还刻意将墓门封死。而这里却出现一扇大门莫名倒塌的现象,这预示着很可能古代的盗墓贼已经光顾过此墓了。再联系到广州已经发掘的的古代较大的墓葬中,绝大多数在下葬早期就已被盗了,难道这座埋在象岗山腹心20米深处的大墓也难逃这个厄运?

不过,没有实地下去看的话,是无法下最后的定论的。那现在就下去?这风险太大,因为周围围满了人,此时周围并没有安保措施,万一里面的文物暴露出来后引发围观人群的骚动,他们这几个人就不好处置了,万一其中要是有几个心怀不轨之徒煽风点火,甚至带头下去抢夺文物,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老到的麦英豪馆长决定等工地的人走散后,晚上十点再派人从裂缝中钻进去探查一番,由于裂缝较窄,身材较为削瘦的黄淼章便成为了理想的人选,探墓时间就定在当天晚上10点整。

2.夜探地宫

当晚950,离预定的时刻只差10分钟。被指定为第一个下古墓探险的黄淼章正在紧张的准备着,他束了束上衣,顺手拿起手电筒,拧拧开关,一道亮光刺目而出。确认手电筒正常后,他便拧灭了手电筒,静静地等待下墓时刻的到来。这时候气氛比较凝重,同伴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在做准备工作。

为了缓解黄淼章的紧张情绪,麦英豪馆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小声点!”又嘱咐道“千万记住注意安全。下去后记好文物分布的大致情况:为了保护墓内迹象,尽量做到进退均踩同一个脚印。闻到不同气味或听到异响,迅速贴着墙壁往上撤。”

黄淼章点了点头,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但他仍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虽然他工作多年,也发掘过不少墓葬,但都是在大白天进行的,而且都是敞开的土坑墓,如今却要大晚上一个人钻入封闭的石室墓室,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他此刻最担心的不是墓中可能暗藏着的刀剑箭矢之类的暗器机关,因为即使里面真的有这些东西,经过了2000年的岁月,要么已经锈结要么绳索已经断裂失效,成了没用的摆设。他担心的是下面墓室中可能存在着让人缺氧窒息的沼气以及潜藏在阴暗地方的毒蛇。对黄淼章来说,毒蛇带来的恐惧最现实也最可怕。不过,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黄淼章此刻已下定决心要迎难而下。

很快就到10点整了。一枝长竹从裂缝中慢慢伸下了墓室。黄淼章身挎手电筒,在陈伟汉的帮助下,沿着竹竿慢慢滑下黑洞洞的墓室。

一进入墓室,他发现四壁都渗出了水珠,一股腐朽而又阴湿的空气顿时袭面而来,他骤然感到一阵阵阴冷,浑身麻酥酥的,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小心选好落脚的地方后,他抬头一望,这才发现墓顶石块多数已经断裂,不少落入墓室,使这个幽暗的地宫更显得阴森可怕。

不过,黄淼章随即被布满墓顶和四壁朱墨绘的卷云图案吸引住了,这些图案历经千年之久,仍然色彩斑斓,让人惊叹不已。前室两侧是东西耳室,有过道相通,不过,过道的顶石在将近20米厚的夯土重压之下已经出现明显的松动和错位,看上去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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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室东北角的彩画

黄淼章小心翼翼地跨入东耳室,首先在手电筒的光柱中闪现的是一块从室顶塌下来的盖石,横搁在耳室当中。不过,随着光柱往前移动,令他震撼的场景出现了:耳室里面布满了青铜器,不仅有大铜壶、大铜钫等,石壁脚下更有一排整整齐齐的铜编钟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泛着绿光,一根彩绘漆木钟架立在编钟之上,仿佛墓主刚刚离去。

东耳室后部因塌下的石块阻挡,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过,现在的发现已经足够惊人了。从过去发掘墓葬的经验来看,黄淼章初步判断还没有人进入过此墓,这是一座千载难逢保存完整的大墓。面对着这许多的珍贵文物,黄淼章刚进墓室时的紧张和恐惧心理早已烟消云散,代之以不可言状的兴奋和激动,这也是考古人突然面对珍贵文物常见的一种心理状态。

地面上的同伴见黄淼章已经下去好几分钟了,还不见墓室下面的动静,由于担心他的安危,便不断向下问话以探询地下的情况,不过,精神高度兴奋的黄淼章却一时忘记了回答。

这时候连一向沉稳的麦英豪也沉不住气了,又着急地连连发问:“小黄!小黄!下面墓室的情况怎样?有什么随葬品?”

刚开始,黄淼章仍然只顾着盯着眼前的那些宝贝,上面自然又是催问连连。“有,有许多文物”黄淼章总算回过神来了,用兴奋得有些异常的音调回答道。他发现后室有一道石门,关得紧紧的。他想从门缝中窥看石室,里面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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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室紧闭的石门(照片为后来正式发掘时所摄),右边的铜铺首已被断落的石块打掉

此时上面又传来麦英豪的话,要黄淼章带上一两件文物来鉴定。黄淼章考虑了一下,决定拿不同质地的器物,于是便小心翼翼地从东耳室钟架上取下一个铜编钟,又从前室拿了一件大玉璧,还从西耳室过道口处取了一个陶罐的盖子,逐一记下了它们的原始位置。

就这样,他在墓下停了约10分钟后,同伴们七手八脚地把他从石缝中拉了上来。黄淼章上来后还来不及擦掉身上的泥水,就激动地向麦英豪他们汇报:“只下到墓的前室,两边还有用大石砌筑的耳室,里面塞满了珍宝。看来,墓室未曾被盗过……。”

得知这个巨大的墓葬里面有彩绘的壁画、成排的编钟、铜鼎、玉璧……,这些无不显示着墓主有着很高的身份地位,这是之前广州几十年的考古发掘中所没有遇到过的。考古人员无不兴奋地猜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南越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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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经过勘查后,在工地的协助下,搭盖起了这座防雨大棚,以遮护墓地

3.谜一样的南越王墓

为何考古人员一发掘到这座汉代大墓就想到南越王,这是因为他们寻找南越王墓已经找了几十年了。这里就要提到西汉时期称霸岭南90多年的地方政权——南越国了,南越国也是岭南历史上第一个地方政权。

秦始皇统一中原后,兵不解甲,在派了30万秦军北上击退匈奴的同时,又派了50万秦军南下平定了岭南,以其地设置南海、桂林、象三个郡,当时担任南海郡龙川县县令的是赵佗。后来,南海尉任嚣病逝后由赵佗代行南海尉事。赵佗是个有谋略的人,他乘中原发生大规模农民起义并陷入混战之际,用武力击败桂林和象郡,完全控制了岭南三郡,自立南越国,定都番禺,也就是今天的广州,赵佗也成为了第一代南越王。

当时中原动乱,楚汉相争,赵佗按任嚣留下的遗言,实行绝道闭关自治的办法,其治理颇有成效,汉越人民和睦相处,使岭南得到迅速开发,南越国也逐渐强大起来。赵佗很有办法和手段,擅长软硬兼施,力主休养生息的汉高祖、汉文帝对他客客气气的,对南越国主张强硬的女强人吕后和赵佗几番过招,最后也拿他没办法。

据《史记·南越传》记载,南越立国93年,共传五主:一主赵佗,为开国之君,在位长达67年,超过南越国立国时间的三分之二。他也很长寿,在汉武帝建元4年(前137年)去世时已经过百岁了。二主赵胡,是赵佗的嫡孙,在位前后约16年。三主赵婴齐,在位前后约10年,成为南越王前曾被其父赵胡派去汉武帝身边做宿卫达十年之久。由于二主赵胡和三主赵建德在位时间并没有确切记载,在《史记》里是合起来记述了,所以他们两个各自在位时间是专家推算出来的一个大约数。四主赵兴,他是三主赵婴齐在汉朝做人质时和邯郸樛氏所生,是赵婴齐的第二个儿子。由于他自小在汉朝长期生活且母亲是中原人,因此他心里倾向于归附汉朝,不过却遭到越人丞相吕嘉的反对,作为三朝丞相的吕嘉在当时声望超过赵兴,是南越国的实际掌权者,他很快发动叛乱杀害赵兴,然后立赵建德为王。五主赵建德是赵婴齐在去汉朝做人质前和当地越族女子所生,也是他的长子。四主和五主两个合起来在位时间仅为3年。由于吕嘉等人拒绝归附汉朝并杀害了汉朝的使者和两千汉军,元鼎六年(前111年),雄才大略的汉武帝趁南越国内乱之际派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等分兵五路合击南越,很快便攻破番禺城并捕杀了南越五主赵建德和丞相吕嘉,南越国这个割据政权从此灰飞烟灭,走进历史。

南越国从开国之君赵佗至五主赵建德,虽然都死于南越,但是《史记》《汉书》对南越的记载都侧重于政治和汉、越关系,对五主身后的丧葬事都没有涉及,因此,千百年来有关南越王墓的位置都备受人们的关注,成为人们寻找的焦点。

关于南越王墓的信息,目前以公元3世纪晋人王范《交广春秋》(已佚)所载为最早:

“越王赵佗,生有奉制称藩之节,死有秘奥神密之墓。佗之葬也,因山为坟,其垅茔可谓奢大,葬积珍玩。吴时使发掘其墓,求索棺柩,凿山破石,费日损力,卒无所获。佗虽奢僭,慎终其身,乃今后人不知其处。”

这段记载谈到三国时期,吴王孙权垂涎于南越王墓的珍宝,派将军吕瑜带数千兵卒,不远千里来广州挖南越王墓。这伙打着官家旗号的盗墓队伍,明火执仗地开掘古墓,掠夺珍宝。他们挖地三尺,几乎把广州大小岗岭都刨了一层地皮,始终没有找到赵佗墓。

不过这番大动干戈也并非没有收获,据5世纪南朝宋沈怀远的《南越志》记载:

“孙权时闻佗墓多以异宝为殉,乃发卒数千人,寻掘其冢,竟不可得。次掘婴齐墓,得玉玺、金印、铜剑之属,而佗墓卒无所知者。且佗死于武帝之初,至孙权时方三百载有奇,已寻掘不可得,至今千余载,益不可考。”

当时虽然没找到赵佗墓,不过也挖到了第三代王赵婴齐的墓,获得了玉玺、金印等珍宝,算是贼不走空。

从那时候起,就有许多好事之徒追随孙权的脚步,在发着找寻南越王珍宝的美梦。他们或单干、或合伙,在一些历史上有蛛丝马迹传说的山岗东挖西掘,结果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五羊城因此留下不少有关的传说,给南越王墓增添了神秘的色彩,成为广州一个扑朔迷离的历史之谜。

新中国成立后,广州的考古工作者也把寻找南越王墓作为广州文物重点调查对象。经过多年的努力,截止上世纪80年代初,共在市区34个地方发掘了南越国时期的墓葬200余座,出土了不少珍贵文物,为南越国史研究增添了新的史料。但令人遗憾的是,它们都是南越国的臣民墓葬,而且所有器物上发现的铭文都没法和《史记》《汉书》记载的南越国人物的名字对得上号。神秘的南越王墓仍然是杳无踪迹,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此时在象岗发现的这座大墓,无论是规模还是随葬品来看,等级都非常高,比照中原地区来看,很有可能是王侯一级的墓葬。南越国五主中第三主赵婴齐已被孙权盗掘,他的墓自然不可能是象岗这座完好的墓葬,而第四主赵兴仅在位一年,而且死于宫廷政变,没有条件营造这座深达20米的大墓,第五主赵建德在位时间也仅有两年,而且最后是被汉军捕杀的,自然也不是这座大墓的主人。如果这座大墓的墓主真的是南越王的话,那只可能是南越国开创者赵佗和二主赵胡之墓。那这座大墓墓主究竟是不是南越王?如果是的话,又是哪一位南越王?要想解开这个谜,只有寄希望于接下去进行的考古发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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