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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策》卷二十九:燕策一

 元亨技术 2023-09-02 发布于贵州

燕策

卷二十九·燕一

蘇秦將為從北說燕文侯奉陽君李兌甚不取於蘇秦權之難燕再戰不勝燕文公時人有惡蘇秦於燕王者張儀為秦破從連橫謂燕王宮他為燕使魏蘇秦死燕王噲既立初蘇秦弟厲因燕質子而求見齊王蘇代過魏燕昭王收破燕後即位齊伐宋宋急蘇代謂燕昭王燕王謂蘇代

蘇秦將為從北說燕文侯

蘇秦將為從,北說燕文侯曰:“燕東有朝鮮、遼東,北有林胡、樓煩,西有雲中、九原,南有呼沱、易水。地方二千餘裡,帶甲數十萬,車七百乘,騎六千匹,粟支十年。南有碣石、雁門之饒,北有棗粟之利,民雖不由田作,棗粟之實足食與民矣。此所謂天府也。夫安樂無事,不見覆軍殺將之憂,無無過燕矣。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不犯寇被兵者,以趙之為蔽於南也。秦、趙五戰,秦再勝而趙三勝。秦、趙相弊,而王以全燕制其後,此燕之所以不犯難也。且夫秦之攻燕也,逾雲中、九原,過代、上穀,彌埊踵道數千里,雖得燕城,秦計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趙之攻燕也,發興號令,不至十日,而數十萬之眾,軍於東垣矣。度呼沱,涉易水,不至四五日距國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戰於千里之外,趙之攻燕也,戰於百里之內。夫不憂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計無過於此者。是故願大王與趙從親,天下為一,則國必無患矣。”

燕王曰:“寡人國小,西迫強秦,南近齊、趙。齊、趙,強國也,今主君幸教詔之,合從以安燕,敬以國從。”於是齎蘇秦車馬金帛以至趙。

奉陽君李兌甚不取於蘇秦

奉陽君李兌甚不取於蘇秦。蘇秦在燕,李兌因為蘇秦謂奉陽君曰:“齊、燕離則趙重,齊、燕合則趙輕。今君之齊,非趙之利也,臣竊為君不取也。”奉陽君曰:“何吾合燕於齊?”對曰:“夫制於燕者蘇子也,而燕弱國也,東不如齊,西不如趙,豈能東無齊、西無趙哉?而君甚不善蘇秦,蘇秦能抱弱燕而孤於天下哉?是驅燕而使合於齊也。且燕亡國之餘也。其以權立,以重外,以事貴。故為君計,善蘇秦則取,不善亦取之,以疑燕、齊。燕,齊疑,則趙重矣。齊王疑蘇秦,則君多資。”奉陽君曰:“善。”乃使與蘇秦結交。

權之難燕再戰不勝

權之難,燕再戰不勝,趙弗救。噲子謂文公曰:“不如以埊請合於齊,趙必救我。若不吾救,不得不事。”文公曰:“善。”令郭任以埊請講於齊。趙聞之,遂出兵救燕。

燕文公時

燕文公時,秦惠王以其女為燕太子婦。文公卒,易王立。齊宣王因燕喪攻之,取十城。武安君蘇秦為燕說齊王,再拜而賀,因仰而吊。齊王桉戈而卻曰:“此一何慶吊相隨之速也?”對曰:“人之饑所以不食烏喙者,以為雖偷充腹而與死同患也。今燕雖弱小,強秦之少婿也。王利其十城而深與強秦為仇。今使弱燕為雁行,而強秦制其後,以招天下之精兵,此食烏喙之類也。”齊王曰:“然則奈何?”對曰:“聖人之制事也,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故桓公負婦人而名益尊,韓相獻開罪而交愈固,此皆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者也。王能聽臣,莫如歸燕之十城,卑辭以謝秦。秦知王以己之故歸燕城也。秦必德王;燕無故而得十城,燕亦德王。是棄強仇而立厚交也。且夫燕、秦之僅事齊,則大王號令天下皆從。是王以虛辭附秦,而以十城取天下也。此霸王之業矣。所謂轉禍為福,因敗成功者也。”齊王大說,乃歸燕城,以金千斤謝其後,頓首塗中,願為兄弟而請罪於秦。

人有惡蘇秦於燕王者

人有惡蘇秦於燕王者,曰:“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以萬乘下之,尊之於廷,示天下與小人群也。”武安君從齊來,而燕王不館也。謂燕王曰:“臣東周之鄙人也,見足下,身無咫尺之功,而足下迎臣於郊,顯臣於廷。今臣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足下不聽臣者,人必有言臣不信,傷臣於王者。臣之不信,是足下之福也。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參,三者天下之高行,而以事足下,不可乎?”燕王曰:“可。”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蘇秦曰:“且夫孝如曾參,義不離親一夕宿於外,足下安得使之之齊?廉如伯夷,不取素飡,汙武王之義而不臣焉,辭孤竹之君,餓而死於首陽之山。廉如此者,何肯步行數千里,而事弱燕之危主乎?信如尾生,期而不來,抱樑柱而死。信至如此,何肯楊燕、秦之威於齊而取大功乎哉?且夫信行者,所以自為也,非所以為人也,皆自覆之術,非進取之道也。且夫三王代興,五霸迭盛,皆不自覆也。君以自覆為可乎?則齊不益於營丘,足下不逾楚境,不窺於邊城之外。且臣有老母於周,離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術而謀進取之道,臣之趣固不與足下合者。足下皆自覆之君也,僕者進取之臣也,所謂以忠信得罪於君者也。”

燕王曰:“夫忠信又何罪之有也?”對曰:“足下不知也。臣鄰家有遠為吏者,其妻私人。其夫且歸,其私之者憂之。其妻曰:'公勿憂也,吾已為藥酒以待之矣。’後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卮酒進之,妾知其藥酒也,進之則殺主父,言之則逐主母,乃陽僵棄酒。主父大怒而笞之。故妾一僵而棄酒,上以活主父,下以存主母也。忠至如此,然不免於笞,此以忠信得罪者也。臣之事,適不幸而有類妾之棄酒也。且臣之事足下,亢義益國,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後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說齊,曾不欺之也。使之說齊者莫如臣之言也,雖堯、舜之智,不敢取也。”

張儀為秦破從連橫謂燕王

張儀為秦破從連橫,謂燕王曰:“大王之所親莫如趙。昔趙王以其姊為代王妻,欲並代,約與代王遇於句注之塞。乃令工人作為金鬥,長其尾,令之可以擊人。與代王飲,而陰告廚人曰:'即酒酣樂,進熱歠,即因反鬥擊之。’於是酒酣樂,進取熱歠。廚人進斟羹,因反鬥而擊之,代王腦塗地。其姊聞之,摩笄自自刺也。故至今有摩笄之山,天下莫不聞。

“夫趙王之狼戾無親,大王之所明見知也。且以趙王為可親邪?趙興兵而攻燕,再圍燕都而劫大王,大王割十城乃卻以謝。今趙王已人朝澠池,效河間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下甲雲中、九原,驅趙而攻燕,則易水、長城非王之有也。且今時趙之於秦猶郡縣也。不敢妄興師以征伐。今大王事秦,秦王必喜,而趙不敢妄動矣。是西有強秦之援,而南無齊、趙之患,是故願大王之熟計之也。”

燕王曰:“寡人蠻夷辟處,雖大男子,裁如嬰兒,言不足以求正,謀不足以決事。今大客幸而教之,請奉社稷西面而事秦,獻常山之尾五城。”

宮他為燕使魏

宮他為燕使魏,魏不聽,留之數月。客謂魏王曰:“不聽燕使何也?”曰:“以其亂也。”對曰:“湯之伐桀,欲其亂也。故大亂者可得其地,小亂者可得其寶。今燕客之言曰:'事苟可聽,雖盡寶、地猶微之也。’王何為不見?”魏說,因見燕客而遣之。

蘇秦死

蘇秦死其弟蘇代欲繼之乃北見燕王噲曰:“臣東周之鄙人也,竊聞王義甚高甚順,鄙人不敏,竊釋鉏耨而幹大王。至於邯鄲,所聞於邯鄲者又高於所聞東周。臣竊負其志,乃至燕廷,觀王之群臣下吏,大王天下之明主也。”王曰:“子之所謂天下之明主者,何如者也?”對曰:“臣聞之,明主者務聞其過,不欲聞其善。臣請謁王之過。夫齊、趙者,王之仇讎也;楚、魏者,王之援國也。今王奉仇讎以伐援國,非所以利燕也。王自慮此則計過,無以諫者,非忠臣也。”王曰:“寡人之於齊、趙也,非所敢欲伐也。”曰:“夫無謀人之心而令人疑之,殆;有謀人之心而令人知之,拙;謀未發而聞於外,則危。今臣聞王居處不安,食飲不甘,思念報齊,身自削甲紥,曰有大數矣,妻自組甲絣,曰有大數矣,有之乎?”王曰:“子聞之,寡人不敢隱也。我有深怨積怒於齊,而欲報之二年矣。齊者,我讎國也,故寡人之所於伐也,直患國弊,力不足矣,子能以燕敵齊,則寡人奉國而委之於子矣。”

對曰:“凡天下之戰國七,而燕處弱焉。獨戰則不能,有所附則無不重。南附楚則楚重,西附秦則秦重,中附韓、魏則韓、魏重。且苟所附之國重,此必使王重矣。今夫齊王長主也,而自用也。南攻楚五年,畜積散;西困於秦三年,民憔瘁,士罷弊;北與燕戰,覆三軍,獲二將。而又以其餘兵南面而舉五千乘之勁宋,而包十二諸侯。此其君之欲得也,其民力竭也,安敢取哉?且臣聞之,數戰則民勞,久師則兵弊。”王曰:“吾聞之齊有清濟濁河可以為固,有長城、钜防足以為塞誠有之乎?”對曰:“天時不與,雖有清濟濁河,何足以為固?民力窮弊,雖有長城、钜防,何足以為塞?且異日也,濟西不役,所以備趙也;河北不師,所以備燕也。今濟西、河北盡以下降矣,封內弊矣。夫驕主必不好計,而亡國之臣貪於財。王誠毋愛寵子母弟以為質,寶珠玉帛以事其左右,彼且德燕而輕亡宋,則齊可亡已。”王曰:“吾終以子受命於天矣。”曰:“內寇不與,五敵不可距。王自治其外,臣自報其內,此乃亡之之勢也。”

燕王噲既立

燕王噲既立,蘇秦死於齊。蘇秦之在燕也,與其相子之為婚,而蘇代與子之交。及蘇秦死,而齊宣王複用蘇代。燕噲三年,與楚、三晉攻秦,不勝而還。子之相燕,貴重主斷。蘇代為齊使於燕,燕王問之曰:“齊宣王何如?”對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對曰:“不信其臣。”蘇代欲以激燕王以厚任子之也。於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因遣蘇代百金,聽其所使。

鹿毛壽謂燕王曰:“不如以國讓子之。人謂堯賢者,以其讓天下於許由,由必不受,有讓天下之名,實不失天下。今王以國讓相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與堯同行也。”燕王因舉國屬子之,子之大重。

或曰:“禹授益而以啟為吏,及老,而以啟為不足任天下,傅之益也。啟與支黨委公益而奪之天下,是禹名傳天下於益,其實令啟自取之。今王言屬國子之,而吏無非太子人者,是名屬子之,而太子用事。”王因收印自三百石吏而效之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噲老不聽政,顧為臣,國事皆決子之。

國之三年,燕國大亂,百姓恫怨,將軍市被、太子平謀,將攻子之。儲子謂齊宣王:“因而僕之,破燕必矣。”王因令人謂太子平曰:“寡人聞太子之義,將廢私而立公,飭君臣之義,正父子之位。寡人之國小,不足先後。雖然,則唯太子所以令之。”太子因數党聚眾,將軍市被圍公宮,攻子之,不克;將軍市被及百姓乃反攻,太子平、將軍市被死,已殉,國構難數月,死者數萬眾,燕人恫怨,百姓離意。

孟軻謂齊宣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時,不可失也。”王因令章子將五都之兵,以因北地之眾以伐燕。士卒不戰,城門不閉,燕王噲死。齊大勝燕,子之亡。二年,燕人立公子平,是為燕昭王。

初蘇秦弟厲因燕質子而求見齊王

初,蘇秦弟厲因燕質子而求見齊王。齊王怨蘇秦,欲囚厲,燕質子為謝乃已,遂委質為臣。燕相子之與蘇代婚,而欲得燕權,乃使蘇代持質子於齊。齊使代報燕,燕王噲問曰:“齊王其伯也乎?”曰:“不能。”曰:“何也?”曰:“不信其臣。”於是燕王專任子之,已而讓位燕大亂。齊伐燕,殺王噲、子之。燕立昭王。而蘇代、厲遂不敢入燕,皆終歸齊,齊善待之。

蘇代過魏

蘇代過魏,魏為燕執代。齊使人謂魏王曰:“齊請以宋封涇陽君,秦不受。秦非不利有齊而得宋埊也,不信齊王與蘇子也。今齊、魏不和如此其甚,則齊不欺秦。秦信齊,齊、秦合,涇陽君有宋地,非魏之利也。故王不如東蘇子,秦必疑而不信蘇子矣。齊、秦不和,天下無變,伐齊之形成矣。”於是出蘇代,之宋,宋善待之。

燕昭王收破燕後即位

燕昭王收破燕後即位,卑身厚幣以招賢者,欲將以報讎。故往見郭隗先生曰:“齊因孤國之亂而襲破燕,孤極知燕小力少不足以報。然得賢士與共國,以雪先王之恥,孤之願也。敢問以國報讎者奈何?”郭隗先生對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詘指而事者,北面而受學,則百己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嘿,則什己者至;人趨己趨,則若己者至;馮幾據杖,眄視指使,則廝役之人至;若恣睢奮擊,呴籍叱咄,則徒隸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王誠博選國中之賢者而朝其門下,天下聞王朝其賢者,天下之士必趨於燕矣。”

昭王曰:“寡人將誰朝而可?”郭隗先生曰:“臣聞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於君曰:'請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馬,馬已死。買其首五百金,反以報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馬,安事死馬而捐五百金?’涓人對曰:'死馬且買之五百金,況生馬乎?天下必以王為能市馬,馬今至矣。’於是不能期年,千里之馬至者三。今王誠欲致士,先從隗始。隗且見事,況賢於隗者乎?豈遠千里哉?”於是昭王為隗築宮而師之。樂毅自魏往,鄒衍自齊往,劇辛自趙往,士爭湊燕。燕王吊死問生,與百姓同其甘苦。

二十八年,燕國殷富,士卒樂佚輕戰。於是遂以樂毅為上將軍,與秦、楚、三晉合謀以伐齊。齊兵敗,閔王出走於外。燕兵獨追北,入至臨淄,盡取齊寶,燒其宮室宗廟。齊城之不下者,唯獨莒、即墨。

齊伐宋宋急

齊伐宋,宋急。蘇代乃遺燕昭王書曰:“夫列在萬乘而寄質於齊,名卑而權輕;秦齊助之伐宋,民勞而實費;破宋,殘楚淮北,肥大齊,讎強而國弱也。此三者皆國之大敗也,而足下行之,將欲以除害取信於齊也。而齊未加信於足下,而忌燕也愈甚矣。然則足下之事齊也,失所為矣。夫民勞而實費,又無尺寸之功,破宋肥讎,而世負其禍矣。足下以宋加淮北,強萬乘之國也,而齊並之,是益一齊也。北夷方七百里,加之以魯、衛,此所謂強萬乘之國也,而齊並之,是益二齊也。夫一齊之強,而燕猶不能支也,今乃以三齊臨燕,其禍必大矣。

“雖然,臣聞知者之舉事也,轉禍而為福,因敗而成功者也。齊人紫敗素也,而賈十倍;越王勾踐棲於會稽,而後殘吳霸天下。此皆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者也。今王若欲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乎;則莫如遙伯齊而厚尊之,使使盟於周室,盡焚天下之秦符,約曰:'夫上計破秦,其次長賓之秦。’秦挾賓客以待破,秦王必患之。秦五世以結諸侯,今為齊下,秦王之志,苟得窮齊,不憚以一國都為功。然而王何不使布衣之人以窮齊之說說秦,謂秦王曰:'燕、趙破宋肥齊尊齊而為之下者,燕、趙非利之也。弗利而勢為之者,何也?以不信秦王也。今王何不使可以信者接收燕、趙?今涇陽君若高陵君先於燕、趙:“秦有變,因以為質”,則燕、趙信秦矣。秦為西帝,趙為中帝,燕為北帝,立為三帝而以令諸侯。韓、魏不聽則秦伐之。齊不聽則燕、趙伐之,天下孰敢不聽?天下服聽,因驅韓、魏以攻齊,曰:“必反宋地,而歸楚之淮北。”夫反宋地,歸楚之淮北,燕、趙之所同利也;並立三帝,燕、趙之所同願也。夫實得所利,名得所願,則燕、趙之棄齊也猶釋弊躧。今王之不收燕、趙,則齊伯必成矣。諸侯戴齊而王獨弗從也,是國伐也;諸侯戴齊而王從之,是名卑也。王不受燕、趙,名卑而國危;王收燕、趙,名尊而國寧。夫去尊寧而就卑危,知者不為也。’秦王聞若說也,必如刺心。然則王何不務使知士以若此言說秦?秦伐齊必矣。夫取秦,上交也;伐齊,正利也。尊上交,務正利,聖王之事也。”

燕昭王善其書,曰:“先人嘗有德蘇氏,子之之亂,而蘇氏去燕。燕欲報仇於齊,非蘇氏莫可。”乃召蘇氏,複善待之。與謀伐齊,竟破齊,閔王出走。

蘇代謂燕昭王

蘇代謂燕昭王曰:“今有人於此,孝若曾參、孝己,信如尾生高,廉如鮑焦、史,兼此三行以事王,奚如?”王曰:“如是足矣。”對曰:“足下以為足,則臣不事足下矣。臣且處無為之事,歸耕乎周之上埊,耕而食之,織而衣之。”王曰:“何故也?”對曰:“孝如曾參、孝己,則不過養其親其;信如尾生高,則不過不欺人耳;廉如鮑焦、史,則不過不竊人之財耳。今臣為進取者也。臣以為廉不與身俱達,義不與生俱立。仁義者,自完之道也,非進取之術也。”

王曰:“自憂不足乎?”對曰:“以自憂為足,則秦不出崤塞,齊不出營丘,楚不出疏、章。三王代位,五伯改政,皆以不自憂故也。若自憂而足,則亦之周負籠而且,何為煩大王之廷耶?昔者楚取章武,諸侯北面而朝。秦取西山,諸侯西面而朝。曩者使燕毋去周室之上,則諸侯不為別馬而朝矣。臣聞之,善為事者,先量其國之大小,而揆其兵之強弱,故功可成而名可立也;不能為事者,不先量其國之大小,不揆其兵之強弱,故功不可成而名不可立也。今王有東向伐齊之心,而愚臣知之。”

王曰:“子何以知之?”對曰:“矜戟砥劍,登丘東向而歎,是以愚臣知之。今夫烏獲舉千鈞之重,行年八十而求扶持。故齊雖強國也,西勞於宋,南罷於楚,則齊軍可敗,而河間可取。”

燕王曰:“善。吾請拜子為上卿,奉子車百乘,子以此為寡人東游於齊,何如?”對曰:“足下以愛之故與,則何不與愛子與諸舅、叔父、負床之孫,不得,而乃以與無能之臣,何也?王之論臣,何如人哉?今臣之所以事足下者,忠信也。恐以忠信之故見罪於左右。”

王曰:“安有為人臣盡其力竭其能而得罪者乎?”對曰:“臣請為王譬。昔周之上地嘗有之。其丈夫官三年不歸,其妻愛人。其所愛者曰:'子之丈夫來,則且奈何乎?’其妻曰:'勿憂也,吾已為藥酒而待其來矣。’已而其丈夫果來,於是因令其妾酌藥酒而進之。其妾知之,半道而立。慮曰:'吾以此飲吾主父,則殺吾主父;以此事告吾主父,則逐吾主母。與殺吾父、逐吾主母者,寧佯躓而覆之。’於是因佯僵而僕之。其妻曰:'為子遠行來之,故為美酒,今妾奉而僕之。’其丈夫不知,縛其妾而笞之。故妾所以笞者,忠信也。今臣為足下使於齊,恐忠信不諭於左右也。臣聞之曰:萬乘之主不制於人臣。十乘之家不制於眾人,匹夫徒步之士不制於妻妾,而又況於當世之賢主乎?臣請行矣,願足下之無制於群臣也。”

燕王謂蘇代

燕王謂蘇代曰:“寡人甚不喜訑者言也。”蘇代對曰:“周埊賤媒,為其兩譽也。之男家曰女美,之女家曰男富。然而周之俗不自為取妻。且夫處女無媒,老且不嫁;舍媒而自衒,弊而不售。順而無敗,售而不弊者,唯媒而已矣。且事非權不立,非勢不成。夫使人坐受成事者,唯訑者耳。”王曰:“善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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