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7 月 21 日，诺兰导演的电影《奥本海默》在北美上映，而我国也决定引进这部电影。 不知有多少人会去电影院看这部长达3小时的传记电影，电影的主角更是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大部分人都觉得科学家们的生活便是：学习、研究和试验，合该如同机器一般精准又枯燥的过完人生，但理论物理学家，被誉为“原子弹之父”的奥本海默的人生却仿佛一条激流。 同为物理学家的拉比这样评价奥本海默：“一个由许多闪亮的碎片拼凑而成的人。” 他是一位坚定的物理学家，一位情感充沛的政客，也是一个多情的情人。 而他的一生，在时代浪潮冲击下，竟然充斥着有始无终的叔本华崇高悲剧的意味：寻找自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我想，你值得花几分读完关于奥本海默的故事。 01 “傲慢”的富家子 1904年4月22日，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出生于美国纽约市。 他的家庭非常富有，父亲名叫朱利叶斯·奥本海默，德裔纺织品进口商，母亲埃拉·弗里德曼则是一位半职业画家。  奥本海默与父亲朱利叶斯 奥本海默在曼哈顿一间挂满梵高、塞尚和高更画作的公寓中长大。他的父母都是犹太人，1888年才从欧洲移民到美国，从教育孩子的方式到生活细节，都充斥着欧式的传统味道。 奥本海默自己并不知道，他身上有着教养良好的富家子那种冷傲疏离的气质。衣着光鲜，谈吐风雅，彬彬有礼中透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他不大喜欢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自一人读书、写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但或许因为智商太多拔擢，他总是能一针见血地直击问题核心，直白和毒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总是忍不住打断别人讲话，还会引经据典驳斥一番，这种性格为奥本海默后半生的悲剧埋下伏笔。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1921年，奥本海默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从纽约伦理文化学校毕业。当时的他并没有明确人生道路，超群的智商令他在各个领域都得心应手，从文学、哲学到历史，再到数学都有着浓厚兴趣。 在纽约伦理学校读书期间，奥本海默又爱上了矿物学，故而决定在大学里选择化学专业作为研究方向。  奥本海默与弟弟 尽管17岁就从高中毕业，奥本海默却没有立马进入哈佛大学，因为他恰巧患上了严重的痢疾，不得不在家族的安排下去新墨西哥州的一个度假牧场休养。  20世纪初的美国新墨西哥州 湛蓝的天空，阳光无拘无束地洒下来，将沙地与天边连成一线。这里没有纽约奢华的店铺，也没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只有回归原始的自然和粗犷。奥本海默爱上了这里，他喜欢独自一人骑着马在沙漠中漫步，享受远离喧嚣的宁静生活。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曾多次回到新墨西哥州，并且最终将执行曼哈顿计划的地址选择在洛斯阿拉莫斯沙漠牧场。奥本海默，将物理混合着沙漠中的阳光、风沙、山杨树一同刻进了生命里。 02 天才的成长之路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1922年，奥本海默进入哈佛大学学习化学专业。 但很快他就厌倦了自己的选择，用3年时间学完本专业课程，然后将精力放在了法国文学、哲学、东方宗教、数学以及理论和实验物理方面。虽然涉猎甚广，奥本海默还是在1925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随后，奥本海默进了剑桥大学的卡文迪什实验室，担任J. J .汤姆森的研究助理。一成不变的日常实验室工作让他逐渐失去了灵感，奥本海默发现自己还是对理论物理领域更有兴趣，于是转到哥廷根大学，师从梅克斯·玻恩。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短短5年间，奥本海默不但发表了十多篇物理学论文，还在量子力学领域做出了贡献。 天才就是天才，他甚至还在徜徉于物理海洋的同时，抽空拿了一个哲学博士学位。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1929 年，奥本海默回到美国，接受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副教授职位，并创立了“奥本海默理论物理学中心”。在接下来的二十年中，无论奥本海默再忙，也会抽时间担任教职，在他不懈努力下，伯克利成为了世界理论物理学研究中心之一。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我们常常将学校比喻成为象牙塔，然而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乌托邦。当世界格局发生巨大变化的时候，每个人终将被卷进时代浪潮中。有些人被淹没，还有一些人成为弄潮儿，但，命运早就给所有的人标注好了价格，谁也无法逃脱。 20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席卷全球，战争的阴云却偷偷从天边蔓延而出。 德国的反犹浪潮 1933年3月，希特勒的纳粹政府在柏林全市掀起了第一次排犹浪潮。他们毒打犹太人，还在店铺中大肆抢劫，迫使犹太人们有家不能回，正常的产业经营也受到阻挠。受到柏林反犹浪潮的影响，德国、奥地利其他城市也相继掀起了反对犹太人运动。 20世纪30年代，大量犹太人被驱逐、抓捕 20世纪30年代，大量犹太人被驱逐、抓捕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希特勒颁布了几部重要法律，有计划没收犹太人的财产，大批犹太人被逮捕并被关进集中营进行迫害。 有门路的犹太人们纷纷出逃，大洋彼岸的美国一下子就变成了梦想中的家园。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虽然一切都发生在欧洲，但同样为犹太人的奥本海默感同身受。他决心为自己的同族做点事，捐出一部分薪水帮助德国物理学家逃离纳粹德国。起初的目的非常单纯，只是人道主义援助罢了，但此间种种都在后来被有心人贴上了“共产主义”的标签。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说起来，奥本海默的身上很难看到“共产党人”的影子。学业之路近乎一帆风顺，生活条件优越，业余生活是度假和骑马，这样的人与无产阶级相去甚远。在经济大萧条期间，奥本海默不是在实验室中埋头工作，便是衣着光鲜的带着圈子中的好友出入高级餐厅，根本不知天下竟然有经济衰退这等事。但当他知晓工人们的可悲处境的时候，却沉默了很久，决心为这些可怜的底层人们做点什么。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那时候，共产主义在当时的知识分子圈非常流行，奥本海默也身在其中。捐钱捐物，有时参加共产集会，他对共产主义思想很感兴趣，愿意为对抗法西斯，改善工人生活条件出钱出力。奥本海默从不讳言，他每年都会向各种左翼团体捐款1000美元作为活动经费，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 然而，有些事不是他说了算的，他的家庭、情感之路令人们深信：奥本海默对共产主义有同情心。 03 重要的两位女士 Two important ladies. 奥本海默一生中有两位挚爱：精神病学家珍·泰特洛克和妻子生物学家凯瑟琳·普宁·哈里森。 奥本海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成年后身高1.8米，面孔狭长，鼻梁高挺，如果说他的脸上哪个部位最迷人，或许要数那一双静谧幽蓝的眼睛。年轻而多金，举止绅士，学识渊博，除了屈屈55公斤的体重太轻，其他各处无不完美。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只要奥本海默愿意，谈吐风雅有内涵的他就能轻而易举博得美人垂青。他喜欢与美貌又不缺乏智慧的女性谈天，自然也乐意与女士们一宿温存。 女伴众多，却不为任何人停留的奥本海默，改变是从1936年春天开始。“1936年春天，朋友们把我介绍给珍·泰特洛克，她是一位著名的大学英语教授的女儿，她十分漂亮。” 珍·泰特洛克 珍是个身材丰满的女人，长着一头浓密的深色卷发，淡蓝色的眼睛，鸦羽般的睫毛和适合亲吻的红唇。两人第一次相遇是在一次宴会上，奥本海默的朋友在他耳边笑道：“你看，那位姑娘就像是一个古老的爱尔兰公主。” 奥本海默主动上前攀谈，很快就得知了漂亮的女孩儿的姓名。珍骄傲的告诉奥本海默，她就读于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是一名交纳党费的共产党员，也是《西部工人报》的作家和记者。 奥本海默，恩利克·费密和欧内斯特劳伦斯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1939 奥本海默很快就被珍迷住：“到了秋天，我开始向她求爱，我们变得越来越亲密……我们至少有两次差一点就要结婚了……” 当两人开始交往时，珍就把奥本海默介绍给了她在党内的许多朋友，引用传记中的话说：“为奥本海默参与西班牙内战和移民工人的困境等政治活动打开了大门。”奥本海默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实验室中，他仿佛是上帝，而投入政治中的时候，让他觉得自己正在成为时代和国家生活的一部分。 1926年摄于荷兰实验室，奥本海默为第二行从左数起第三位 与珍的情感并非一番风顺，他们俩的感情激烈又多变，珍多次拒绝奥本海默的求婚，令天才沮丧异常。 参加聚会的奥本海默 1939年8月，奥本海默在另一个聚会上遇到了凯瑟琳·普宁·哈里森，这是一个与珍完全不同的女人，没有那么光彩夺目，但聪明健谈，爽朗又可爱。凯瑟琳已经结过三次婚，第三位丈夫败在了奥本海默手下，两人建立了亲密无间的关系。 凯瑟琳·普宁·哈里森 同年年底，奥本海默与珍的情感破裂，他彻底投入了凯瑟琳的怀抱。1940年，两人结婚，婚后育有两个孩子：彼得和凯瑟琳。 尽管已经结婚，但奥本海默与珍的关系并没有结束，从分手到1943年，他们每年都会见面两次。奥本海默也在后来承认：'我们一直都很投入，见面时仍有很深的感情。' 凯瑟琳与一双子女 丈夫的婚外情对妻子的凯瑟琳来说，一直是巨大的考验。经历过一场差点杀死了她的生产后，凯瑟琳生下了长子彼得，但情感上的压力让她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后来又生下小女儿，凯瑟琳让自己变得非常繁忙，与两个孩子的感情都不怎么亲近。 1944 年 1 月 4 日，珍的生命戛然而止。 珍·泰特洛克 当她的父亲发现的时候，珍的头浸泡在浴缸里，她吸食了大量毒品，并留下了一张字条：'我想我这辈子都会是个累赘……至少让我从这个世界上带走一个麻痹的灵魂。' 珍的死亡被官方认定为自杀，原因不明。而在另一些人眼中，珍是被为曼哈顿计划工作的情报人员谋杀的。她与奥本海默走得太近，FBI觉得，她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一只大手将她的头死死摁在水下，美丽的女人就此失去了性命……奥本海默在听到珍去世的消息后一言不发，孤独地在洛斯阿拉莫斯周围的松树林中走了很久很久。 04 曼哈顿计划 1937年2月，纳粹德国开始执行了“铀计划”，在沃纳·卡尔·海森堡的主持下进行原子弹研究。 1941年12月6日，美国罗斯福政府正式制定了代号为“曼哈顿”的绝密计划，目标是赶在德国之前将原子弹制造出来。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世界大战中断了大部分物理学家的正常工作和生活，因为罗斯福总统赋予这一计划“高于一切行动的特别优先权”，许多尖端人才都被征召。该项目涉及全国秘密地点的几个实验室：芝加哥大学、田纳西州橡树岭、和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 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 一大批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聚在一起，在某些核心部门，带博士头衔的工作人员远比普通工作人员还要多得多。计划主持人是雷斯利・格劳维斯少将，在考虑了各方人选后，格劳维斯不顾情报单位的反对，任命奥本海默为发展原子弹计划主任。 奥本海默与雷斯利・格劳维斯少将 奥本海默与雷斯利・格劳维斯少将 所有参加项目的科学家都经过了审查，爱因斯坦甚至因为移民时日较短没有入选团队，而奥本海默这种左翼分子，更不在带头人的考虑范围内。但雷斯利少将非常坚持，他说服了陆军军部，坚持奥本海默就是最好的人选。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1943年，他们在新墨西哥州沙漠建立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开始原子弹的研发工作。奥本海默需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招募最优秀和最聪明的人到沙漠中来工作，而这份工作的结果，还是个未知数。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奥本海默早已有一个实验室，他是实验室的主心骨和带头人，却没有实际管理经验。现在，他不得不解决一些看似普通，却必不可少的琐事，譬如招募、确保食水和科学材料的安全……他做到了，他用自己超出常人的智慧将一群卓越的人才统筹在一起，大家日以继夜的努力，拼命赶在德国之前研究出原子弹。 雷斯利少将谈到奥本海默时不由地道：“他是个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奥本海默什么都知道。他可以和你谈论你提出的任何事情。” 奥本海默在试爆后视察爆炸现场 1945年7月16日，第一次原子弹在新墨西哥州沙漠中试爆成功。 05 前所未有之变革 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在试验场爆炸时，尤里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就在那里。 和旁边那些兴奋地又哭又笑的同事们不同，奥本海默的表情异常严肃。他忽然张口讲出一句梵文，是印度教经文《博伽梵歌》中的一句话：现在我变成了死亡，世界的毁灭者。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这是一个充满着悖论的世界。 英国女哲学家菲莉帕.富特曾搞了一个思想实验：一辆有轨电车失去控制，司机眼看着前面轨道上来不及逃离的五个人，他不采取措施他们必死无疑，他若把电车转向开到岔道他们会得救，但侧道上也有一个人，他这样做那一个人就会被撞死。 富特问：司机应该怎么做？ 1947年奥本海默在庇护岛会议上，理论物理学家聚集在一起讨论二战后领域的状况 我们大部分人根本无需回答这种问题，因为在历史的浪潮中，普罗大众根本不是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人，我们才是躺在轨道上被选择的那个。但奥本海默不是，他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物理学家，脑子里有成千上万可以毁灭世界的方法，而手中则能够制造出最先进的武器。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向奥本海默(左二)颁奖，约1945年 不要忘了，奥本海默还是一个哲学家，他不是个战争机器，他一直懂得最底层的民众的痛苦。 在纳粹的威胁下，奥本海默与他的团队赶在对手之前造出了原子弹，两颗蘑菇云在广岛升起的时候，这场威胁全人类的战争划下休止符。 然后呢？人类又该何去何从？ 当敌人被消灭之后，炮口又会对向哪里？ 奥本海默(右)和约翰·冯·诺依曼在加州电子计算机项目的ENIAC机器前，1952 奥本海默得知原子弹投下的那一刻，广岛有7万人瞬间化为尘土，随后又有12万人在痛苦中死去的时候，他反对进一步开发原子弹，并从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辞职。临走之前，奥本海默亲手写了一封信交给战争部长亨利·史汀生，在信中，他请求在战场上禁止使用核武器。 1958年5月28日，奥本海默和他的妻子凯瑟琳以及女儿参观希腊雅典卫城 作为一名科学家，奥本海默渴望实验成功，渴望原子弹爆炸，因为这是无数科学家们共同的心血。但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又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野心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 为了成为项目带头人，他剪掉了头发，献祭了情人，泡在沙漠中好几年，最后出色地完成任务。但当蘑菇云轰然响起，奥本海默却陷入了无法言喻的痛苦中。 06 奥本海默的审判 二战结束后，奥本海默担任新泽西州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院长，并在新成立的美国原子能委员会中担任顾问委员会主席。他利用这一身份游走在国际社会，告诫各国应当对核能进行管控，反对制造更加强大的氢弹，希望科学家们将目光转向核能发电等民生方向。 很遗憾，奥本海默的理想注定无法实现。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1949年8月，苏联第一颗原子弹“南瓜”在塞米巴拉金斯克试验场成功爆炸的消息传到美利坚，朝野上下一片震惊，这意味着美国核垄断的正式结束。杜鲁门政府做出快速扩大原子弹生产的决定，同时也要加快氢弹的研究进程。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美国和苏联两个超级大国，为了争夺世界霸权开始了科技和军备竞赛，而作为“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的言论与军方期待相距甚远。当杜鲁门期待这位原子弹之父说点什么的时候，奥本海默却在沉默良久后道：“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的态度就连一些朋友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奥本海默依然执着要求放弃氢弹研发。 埃德加·胡佛 清高、冷傲、毒舌、不识时务，奥本海默的发言为他树立了一批敌人，而那些原本的朋友因为不同观点，也与他渐行渐远。 随着军方与奥本海默的关系越来越冷淡，FBI又开始收集有关他的情报：他与左翼分子走得很近，共产党人一直在试图联络他……言外之意，作为政府军事顾问，掌握着核秘密的奥本海默可是一个在情感上倾向于苏联的危险分子。 刘易斯·斯特劳斯 1953年5月，参议员约瑟夫·麦卡锡会见联邦调查局局长胡佛，并提议他的参议院委员会对奥本海默展开调查； 1953年12月3日，在收到联邦调查局局长胡佛的报告后，艾森豪威尔总统指示立即禁止奥本海默接收任何机密信息。刘易斯·斯特劳斯要求奥本海默辞去他在AEC的顾问职位，但他拒绝了； 1953年12月23日，奥本海默收到了原子能委员会的一封信，概述了对他的指控。第二天，他的机密文件被没收了； 1954年4月12日，奥本海默安全听证会在华盛顿广场的一个临时建筑中召开。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控方暗示，奥本海默可能不忠于美国，或许是个苏联间谍，他反对氢弹研发的做法是有害的。故而提出不再给奥本海默任何特许权，以避免造成更大的危害。 在长达4周的听证会上，31位证人中的绝大多数都做出了有利于奥本海默的陈述，在这些人看来，观点是观点，控方所列出的这些罪证是极为荒唐的，也是不能容忍的。 约翰·冯·诺依曼 约翰·冯·诺依曼，现代计算机之父，尽管在氢弹研发问题上与奥本海默有很大的分歧，但他还是坚信奥本海默是清白的。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最终，这场荒唐的安全听证会三位主控人员一致认为奥本海默的忠诚没有问题，但在安全危险方面存在疑问，他被剥夺了安全许可，再也不能参与原子能研发工作。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听证会彻底摧毁了奥本海默，他一夜间白了头，回到普林斯顿将自己投入物理学研究中去。尽管在之后的职业生涯中依然受邀四处演讲，但奥本海默对自己的遭遇一言不发，自始至终保持缄默。 07 故事的最后 “奥本海默事件”激怒了美国一大批高级知识分子，在洛斯阿拉莫斯工作的493名科学家和在阿贡国家实验室工作的另外214名科学家分别签署了抗议声明。知识分子们大声急呼：这个国家还需要知识分子吗？当知识分子们不能畅所欲言，科学和民主自由何在？ 奥本海默与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对美国政府在奥本海默事件中的态度十分不满，他劝说奥本海默辞职，并且告诉他：“世界上有无数研究所，他们愿意张开臂膀欢迎你的到来。” 但奥本海默却用他那双幽蓝的眼睛看着爱因斯塔，又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向某处虚空：“见鬼，我深爱着这片土地。”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爱因斯坦对另一个朋友道：“我错了，奥本海默与我不同，我是个吉普赛人，皮肤生下来就像大象一样厚，没人能伤害我。但他不同，他太容易受伤害了。” 尽管意志消沉，奥本海默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观点：“这个世界是多样的，应该珍惜多样性；是自由的，请珍惜自由；是自由变化的，以适应20世纪和未来几个世纪不可避免的变化的需要。但这个世界最终应当是多样的、自由的、变化的、没有武装战争的世界。” 1963年12月2日，在白宫举行的仪式上奥本海默被授予恩利克·费密科学奖 生命的最后几年，尽管奥本海默变得暴躁、不安、消沉、忧虑、压抑，但他还是对中子星和黑洞的理论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并且在量子力学的基础问题和哲学意义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和探讨。 1967年2月18日，奥本海默在新泽西州普林斯顿死于喉癌，享年62岁。 奥本海默之子彼得 妻子凯瑟琳与曼哈顿计划中另一位物理学家罗伯特·瑟伯一起度过了余生，1972年去世。 他的后代也并不幸福，长子彼得与母亲不睦，18岁时没有能够通过普林斯顿的入学考试，令众人大跌眼镜，生出虎父犬子的慨叹。父亲死后，彼得继承了新墨西哥州的佩洛·卡连特农场，在那里他生下了3个孩子，当了一辈子农夫兼木匠，生活得十分平静。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二女儿凯瑟琳本来在联合国找了一份翻译工作，但因为FBI拒绝给她安全权限，令她丢掉了这份美差。之后凯瑟琳搬到美属维京群岛，并在父亲死后10年自杀身亡，时年32岁。 直到2022年12月，拜登政府才推翻了撤销奥本海默安全许可的决定，在奥本海默死去50多年后，正式为他平反。 奥本海默被称为美国的普罗米修斯。 他的一生就像是希腊神话中那个为人类盗取了火种的普罗米修斯一样，被绑在高加索山脉上受罚，每天还要忍受老鹰来啄食他的肝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他是一位天才，却不是一个完美之人，高傲、自负、善变、傲慢、冷酷、尖刻……奥本海默是个复杂的，优缺点的人，而不是神。 奥本海默沉迷于印度教、梵语和佛教这样的东方神秘主义，同时又享受着富裕家族，花不完的金钱这种世俗东西带来的快乐；一方面是个古怪的、激越的左倾知识分子，勇于思考并且不吝于表达他的观点，另一方面却是政府武器实验室的负责人，必须要冷静、理智与政令保持高度一致……他的一生都在各种挣扎和拉扯中前进，或许就是身份的冲突和思想的碰撞，将他紧紧束缚。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文学作品中也好，影视作品中也罢，我们往往都会被纯粹的灵魂吸引。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混乱又矛盾的，我们总是在感情和理智中拉扯，忍受着精神内耗和折磨。而对于奥本海默来说，他所遭受的比普通人更甚。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他的知识更加渊博，哲思更加深刻，当他穷尽一生制造出能够毁灭全人类的武器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的毕生精力完成的是毁灭世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巨大的痛苦就此袭来，后半生的折磨不足为外人道。 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发明了原子弹，又呼吁禁止核武器，掺和政治却又充满了科学家的理想主义……成功人士、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同时又承载了古希腊式的悲剧人生，这便是奥本海默，悲哀的、极具讽刺意味的原子弹之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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