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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好吃活物，尤以老广为甚，所谓“吃在广州”是也。有砸开活猴的头用勺挖脑浆生吃的，有客人在活驴身上指定部位当场割肉火烤的，有铁铛上跑活鹅割下烫熟的鹅掌蘸姜醋的，等等，主客在活物凄厉的惨叫声中居然还能谈笑自若，杯桄交错，笑嘻嘻酒肉下肚，真是对神经的考验。在吃活物比赛中，主客练就一副钢心铁肝，即使动物哀号受难，仍能保持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幸的是，这种生猛血腥场面老夫也亲身经受了一回。那还是九十年代，单位全体同仁在红雁宾馆聚餐，吃鲜鱼宴。宾馆就在红雁池水库旁，临水敞轩，凉风习习。在湖里捞出来来的鱼直接进厨房，要的就是一个“鲜”字。 二三十道大菜，全是鲜鱼，不同的鱼种、做法、味道、形状，花样叠出，技艺精湛，令食客大开眼界。 最后一道是醋溜活鱼，师傅将活蹦乱跳的鲜鱼用刀背拍昏，飞速剖肚、掏肠、刮鳞、挂浆，油炸、浇汁，一气呵成，把鱼端上桌上，那可怜的鱼还活着！嘴一张一合在喘气，肚子里空空如也，连鱼鳔都没了，这气喘给谁去？鱼肉外焦里嫩，最里层甚至还是凉的！等于日本的生鱼片。 老夫那时尚没有动物保护意识，虽觉凄惨，也勉强随众人夹了两筷子。吃到后来，那鱼只剩了一个头和身后一根大刺，身子全没了,而那鱼嘴兀自一张一合在喘着气，此情此景，鱼的生命力之顽强，给我留下强烈刺激，终生难忘。 那么同为低等动物的两栖类呢？比如青蛙。我上中学时，生物课要解剖青蛙，那些胆大调皮的男孩子抢着操刀，解剖后，那颗小小的心脏被摘出来，还在一下一下地跳！同学就把那心脏放在窗台上，看看它究竟能跳多久。 我们又上了一节课，整整四十五分钟，一下课，大家都围过来看，已经断绝一切供应一个多小时，那颗小小的心脏居然仍在一下一下地跳！低等动物生命力之强使我久久不能忘怀。 那么做为地球生命顶端的人呢？从生物学我们知道，生命越高级，就越脆弱。中外都有人做过实验。 西方大约在十七八世纪有这么回事，有位记者想研究当人的头颅被砍下后，意识还能存在多久？他找到了一位死刑犯，答应为他做这个实验。当刑场行刑后，记者对着砍下的头颅喊犯人的名子，犯人真的按照约定，抬了一下眼皮，等记者再喊时意识已经没了，眼皮再没动过。由此证明，人的头颅离开驱体后，意识只能存在一两秒钟！ 中国也有类似事例，当然，并非为了科研目的而做实验。雍正年间，文人俞鸿图被处死，刽子手有意折磨俞鸿图，处以腰斩，当腰被砍断后，俞鸿图的上半截在地上打滚，痛苦万状，他用手指蘸血在地上连续写了七个“惨”字，才痛苦地死去。雍正听说后，方知此刑之残酷竟至于此，从此废除腰斩刑。 看起来斩首使大脑立刻失血，意识随即丧失，而腰斩因为有上半身为大脑供血，意识尚能多留存一些时间。总之，人的生命力比鱼要差得多。 现代人逐渐建立了文明意识，比如现代德国人对当年迫害犹太人的忏悔，现代美国人对当年屠杀印地安人的忏悔，还有废除死刑，废除鞭刑及一切肉刑，还有，现代中国有良心的人士对文革酷刑的反思，追问，等等。 而且，对人类本身的同情心逐步扩展到了动物身上，保护动物，反对虐杀，甚至某些绿色人士反对用动物进行医学实验。 我想到中学学到的伽伐尼青蛙腿实验，把一条青蛙腿挂在铁架上，用铜丝接触蛙腿，蛙腿居然能收缩，从而发现了生物电现象。 我看，也许再过几十年，这种同情心有可能扩展到植物身上，因为植物也是生命体。虽然它们可能没有感觉，但总归有生理反应，与伽伐尼蛙腿收缩同属生理反应。从科学角度说，人类的思维和情感，动物的感觉，都是从最低等生物的生理反应进化来的。 总之，社会在进步，文明在前行。 2012年3月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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