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孔网书友语丝书社趁着暑期,开通了自己的孔网店铺(语丝书店的书摊),“当在孔网上卖出第一本书的时候,我开心得像海豹一样拍肚皮。” 辞掉别人眼中的铁饭碗,经营自己的孔网书店,顶着烈日和雨水外出摆摊,克服害羞用扩音喇叭收书……书友用日记的形式记录下了每一步的变化与成长,只为了更接近自己心中的那个梦想——开一家拥有一代人回忆的旧书店。 一个梦想 一个半月前我辞职了,摔碎了别人眼中的铁饭碗,之前的工作让我疲劳,失眠,在半梦半醒中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懦弱的我没有爆发出与恶势力斗争的勇气,于是我逃出来寻找生活的诗意。辞职后才发现,我虽然爱好颇广,但似乎心得全无。于是我想起了我的梦想,开一家拥有一代人回忆的旧书店。 但是我没有钱。 不用同情我,这是当下大部分人都要面临的问题,于是我决定先做线上,凭我的小聪明,发财只是早晚的问题。当在孔网上卖出第一本书的时候,我开心得像海豹一样拍肚皮。而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经历了人生珍贵的、痛苦的、带有笑和眼泪,充满生活真谛的体验。 我在离家最近的市场摆地摊儿,遇到了很多友善的朋友,他们替我占位置、搬书,光顾我的生意,甚至每次都多付钱,像亲人一样不求回报地帮助我,我何德何能啊,可以获得如此真挚可贵的友谊。 当然,这期间也避免不了质疑的声音,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找个工作,为什么年纪轻轻的摆地摊儿,似乎在指责我好逸恶劳,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有时被一些好为人师、语气略带恶意的人问到心烦时,我只能说一些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燕雀安知鸿鹄,这些“之乎者也”的话进行诡辩。 其实我想要说的是,只要脚踏实地,不伤害别人,收入再微薄也不丢人,有摆摊儿嫌丢人的这种想法才真的丢人。 秋天还没来的时候,太阳像火一样炙烤着我,我像蚂蚁一样,每天扛着沉重“生活资料”,往返于“觅食地点”和巢穴,脖子和胳膊裸露在外,先被晒成了烤番薯的颜色,然后被烤裂,最后露出褐色的内瓤。去收书的时候,那个简陋逼仄的房间就像一个大蒸笼,我的脸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汽水罐,汗水一茬一茬浮出表面,然后再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我满面灰尘,首如飞蓬,像在一堆废墟中寻找仅剩的一点点食物,蚊子是最不友好的食客,上百只合谋着想要把我撕成碎片,然后留下浓稠的唾液,让我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但这些都没什么,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秋天快来的时候,我开始拿着扩音喇叭收书,太阳依旧令人眩晕,有时一走就是一天。我摇摇欲坠地拎着一个沉重的麻袋,像痛风病人一样步履维艰。秋天终于来了,我才想起来我还是一个在职研究生,我可以继续摆摊儿,写垃圾文章,上传获取流量,但我不能做一个空头研究生,最好在被问及专业知识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那还不如说自己是小学毕业。 大连旧书的圈子很小,我要做一个让人尊重的读书人、收书人和卖书人,赚的钱够我吃饭就可以了,我没有超出基础生活以外的物质需求,开店的目的是身心愉悦地将正确的事情高效率地做好,对于一些有意无意的质疑,我不反驳也不解释。以后的日子依旧充满了重重挑战,我要兼顾读书、看书、收书,并快速实现原始积累,因为下半年我将要开属于自己的实体店。 我要发挥劳动人民艰苦朴素的精神,今后的定位依旧是扎根于基层,服务于基层,把口号当作目标去实现。 摆摊日记 2023年8月23日 我又出来摆摊儿了,今天没有下雨,我来的时候,地方基本都被占没了,热心的同行大哥帮我找位置,但摆着摆着我就被围成了孤岛;可爱的卖发卡的奶奶得知我还在读书,给我竖起大拇指,并贴心地把伞借给我,买菜的哥哥得知我没拿凳子,把马扎让给我坐,这些脉脉温情让我受宠若惊,他们就像今天的阳光一样,似乎能刺破一切阴霾带给我力量。朋友们我要加油啦,祝我早点儿开张吧。 ![]() 2023年8月24日 我叒来摆摊儿了,今天有小狗狗陪我,但我没有东西可以给它吃,目前营业额已经达到惊人的14元,等达到35元的时候我去给它买火腿肠。 ![]() ![]() 2023年8月26日 我又又又又来摆摊儿了,今天市场的人很多,但却意外重重。早上我顶着蓬乱的头发,发炎的嗓子以及总是想要越狱的鼻涕挣扎着来到了市场,没错,我热伤风了。结果发现好位置全都被占了,没办法我只能在角落里竖起我的大旗,但没想到语丝书摊第四次开张仅营业15分钟,营业额达到惊人的3元。 在这15分钟内,分别有几位识货的读者在我的书摊逗留,印象最深刻的是图三的爷爷(征得对方同意后才拍照的),爷爷说自己的藏书是大连第二多的,并多次接受过记者采访,我惊喜万分,要来他的电话号码,这期间我不停的吸着鼻涕,我没有纸巾,想和大爷多交流一会儿,又怕鼻涕夺门而出。于是只能草草结束对话,默默看着他离开,大爷的样子温暖可爱,说话慢吞吞的,带有独特的节奏感,头发像缠乱的鱼线,衣服裤子虽然补过,却伴随着健康的肥皂味道,他走后我默默的将他的手机号存储为“大连藏书第二名*爷爷”。 ![]()
![]() 2023年8月29日 我又又又又又来摆摊了,今天的市场狂风卷积着灰尘,在乌云和灰尘之间有一只并不高傲的海燕在摆地摊。今天我来的比较早,占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大连藏书第二”、棉花糖奶奶和糊涂涂先后光临我的书摊,并有一位神秘嘉宾慕名而来。 糊涂涂,他戴着一顶蓝色的解放帽,上身穿着一件白的发光的衬衫,脚踩一双老北京布鞋。蓝色的大口罩遮盖了他一多半的面容。之所以叫他糊涂涂,是因为他总是说自己糊涂了,我说那给你起个外号叫糊涂涂好不好,他笑的有些害羞,眼角的皱纹像音符一样跳跃,回答道:“叫什么都可以,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把马扎递给糊涂涂,他就是不坐,说坐下就起不来了。我说:“您一点也不糊涂,您比我们年轻人的脑筋还好呢”。 因为糊涂涂可以背诵很多毛主席诗词,每次背诵时,眼睛里都起伏着带有温度的光泽,我知道他们那个年代的很多人还保留着时代的信仰。糊涂涂给我指点摆摊的优质地点,教育我要早睡早起,我像小鸡啄米一样频繁点头,我知道糊涂涂并不糊涂,他信仰的是难得糊涂。
最后光临书摊的是一位孔网的书友,他是一位帅哥,是一位儒雅有内涵的小哥哥,交流过程像德芙巧克力一样丝滑,我还没聊够,他就要给我收摊。就像有的老人家没想过马路,他愣要给人家搀过去的感觉是一样的,最终我拉着我的小推车回家了。 ![]() 2023年8月31日 我又又又又又又来摆摊了,清晨我打包好昨夜煮好的茶叶蛋,拉着小推车来到大连最最最有人情味的市场,没错,茶叶蛋是告别的礼物,今天是我近期最后一次摆地摊儿了。进入市场后,我把茶叶蛋分给平常照顾我生意的读者以及其他摊主。热情的发卡奶奶、“大连藏书第二名”、棉花糖奶奶,“德芙小哥哥”,以及曾经帮我搬书的好父亲。 对于无产阶级的真挚友谊,你从来不必担心微薄廉价的礼物会让他们失望。卖发卡的奶奶激动地拉着我的双手,给予我过誉的夸赞,我们用泪光炙热的道别,两个人的双手都不舍得撒开。 ![]() “大连藏书第二名”进入市场后,我们亲昵的招手,寥寥数面,我们已经不需要太多寒暄,仿佛许久不见的朋友,再会时情感浓郁到无法说出多余的字眼。他和我谈他的藏书,谈他的读书心得,动情地谈他去世三年的老伴儿。他坚持要在秋天到来时请我吃饭,并把一些多余的藏书赠送给我,我感恩着他的慷慨,虔诚的目送他离开。 ![]()
她朗读着一本书封面的小字,沾沾自喜于自己健康的视力。得知我是最后一天摆摊后,她褶皱着眉头哭丧着脸,像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一本接着一本地翻阅着我的图书,像在浏览,也像在思考,她最终买走了我推荐的所有书籍,然后仔细记住了我的名字,在口中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和我确认下次见面的日期。 接下来的时间,还有一些初次见面的读者光临光顾我的书摊,其中有一位姓赵的叔叔,与我交谈了一个多小时,他的故事炙热动人,其间我数次流泪,他比我大35岁,但不妨碍我们成为为忘年交,我拼命的记住他故事的每一个细节,直到手心被汗液浸透,我相信我记住了大部分有用的资料,有信心把赵叔叔的精神面貌完整的呈现给你们,这么宝贵的题材我将另起篇幅去讲述。 就在我们聊到动情之处时,天公不做美,淅淅沥沥的雨滴,竖直着,划破苍穹,坠向大地,落在《约翰·克里斯朵夫》上,落在《骆驼祥子》上,落在《论语》和《古文选读》上,大家动作风风火火的收摊,赵叔叔脸上隐隐约约的失落,远处的微风把树叶吹的影影绰绰,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四处奔波。我与赵叔叔匆匆忙忙分手。 ![]() 返程的路上我秋风萧瑟,雨滴迅速在我的眼角干涸,马路上行人三三两两,一对情侣在朦朦胧胧中卿卿我我。 外出收书 没错,我昨天出去收书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使用高音喇叭,一开始特别不好意思,喇叭太响了,像烫手的山芋,刚开始有行人迎面走来时,我会下意识的压低帽沿。我还很担心扰民,于是把语音播放的间歇时间设定的久一点。上午一共收了两家,随后我慢慢开始变得自信,胆子也大了起来,遇到迎面走来的路人,我会微笑着询问:“您家里有旧书吗?”
![]() 一位孔网的书友今天早上告诉我:“不是每个人都能从落实余晖走到次日晨曦”。我也不确定我可以,但我愿意为热爱的事情勇敢一次。谢谢大家的鼓励,美好的话语让我做梦都会笑醒。 顺便说一下,昨天的收获还可以,一共收了30多公斤的书,感谢那些帮我搬书的陌生人,他们心地善良,他们真诚温暖。 ![]() 网店上书 上书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对于一个强迫症来说有点废腰和酒精。 ![]() ![]() 我是讲故事的语丝,欢迎光临语丝书社,欢迎所有非恶意的指正和建议,毕竟读书的目的是让世界变得越来越大,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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