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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作者一封公开信 施静云散文集 长篇小说《回水滩》 电影大片《沉船100天》（剧本） 优秀作品排行榜（阅读1000以上） 乡愁征文专辑 
回水滩 文/陈小平 第四章 九姨太 马明谦在石珠庙遇见的美人儿不是别人，正是蓝豹岭老族长蓝芝茹的遗孀九姨太。自从蓝芝茹死后，她和刚刚出生的儿子蓝孝贤，相依为命。没想到儿子“八字大”，一出生就克死了父亲，新任族长蓝孝德视为眼中钉。为了生存，她听从老爷的安排从正院里搬到西院，这期间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她时常带着贤儿、大虎和两只八哥鸟在院子里转悠，其乐融融。她看什么都新鲜、稀奇，仿佛生命于她才刚刚开始。那两只八哥也天天围着她撒欢儿，嘴里老是不停地说着那句话：“大虎，看好这个女人！”她一点也不害怕，不恼不怒，嗔嗔地笑着跟着它们追：“打死你们这两只小妖怪！打死你们这两只小妖怪！”末了又搂着小贤儿，用那樱桃般的小嘴亲了亲儿子粉红的脸蛋，逗了逗一直紧跟在身后的大黄狗：“大虎，看住这个女人！”一晃几年过去了，小贤儿五岁了，能满垅跑，可就是傻头傻脑的不会说话。九姨太觉得这样更好，更安全，这样的傻儿子是不会给任何人构成威胁的。春天的风把洣水河的两岸悄悄地吹绿了，柳条儿舞着柔嫩的腰肢，一群鸭子开始在江面上戏水追逐。九姨太和女佣王妈带着贤儿穿过“一线天”，来到洣水河边踏青。她很兴奋，几年来她像一只蛰伏的小青蛙一直关在西院窄小的天空里，外面的一草一木对她具有特别强的诱惑力。她看见花就采，知名的，不知名的，一大把一大把地扎在贤儿头上，把贤儿装饰成一个花冠王子，鲜花引来了蝴蝶，贤儿和跟来的大虎便追逐蝴蝶玩，一时间，蝴蝶飞，狗儿跳，小孩子闹，好不热闹。“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性相远……”远处的临江书院传来了琅琅读书声。九姨太边走边捡石子瓦片在水上打漂漂，打累了扯了大把大把的青草放在嘴里嚼，嚼得满嘴绿汁。王妈见太太这样高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拉着贤儿在河岸边狂跑，九姨太和大虎紧紧跟在后面追。大虎箭一般地窜过去，斜里从王妈和贤儿脚下穿过，两人绊倒在地，九姨太没刹住脚步也滚在一起，三个人一条狗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春天的阳光里，倾听着洣水河的细浪声和远处书童们的读书声……整齐划一的读书声像催眠曲，使人顿生困意，九姨太眯糊着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直到一阵狗叫才把她惊醒，睁开眼一看，大虎不知何时从小贤儿身子下挣了出来，抖了抖筋骨，对着江心大声地狂吠着：“汪——！汪——！”小船欸乃而来，逆流而上，船上坐着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去省城长沙求学的马明谦。三年前，他选择了逃离，跟着燕师傅的排到了长沙，考进了长郡中学，在那里一待就是三年。马明谦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九姨太，他原以为自己早将她忘记了，谁知那种情感只是遇到骤然的冰冻尘封起来了，一旦出现阳光解冻了还是那么鲜活。船刚从回水滩的河湾里出来，遇上了激流，撑船的竹篙绷成弓，船上的纤夫跳了水，拉起纤绳，一步一蹬地往前走。马明谦从船上跳了下来，手搭在纤绳上，帮着纤夫一起拉。九姨太这些日子天天在河边，从没看见这么年轻的先生，还帮纤夫一起拉纤，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船过了激流，马明谦跳上船，站在船尾，耳边呼呼风响。他看了看两岸的青山和远处越来越模糊的几个身影，放开喉咙大声喊叫：“哦呵——”小船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圆点，消失在茫茫的雾霭之中。突然间，从来也不说话的小贤儿对着眼前款款江水叫了起来：“哦——呵——”九姨太连忙跪了下来，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泪流满面地说：“贤儿，我的好儿子，是你在说吗？”贤儿在母亲在怀抱里拱拱，对着远去的小船大声地喊个不止：“哦呵——，哦呵——，哦呵……”九姨太将儿子高高地举起，在河边转了起来，也大声地喊叫着：“我的儿子会说话啰！我的贤儿会说话啦！”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事实，嘬起红唇在那小脸蛋上亲了亲：“我的小乖乖，真的是你在说话吗？”小贤儿从母亲的怀抱里挣了出来，搂住身边的狗说出了平生第一个完整的句子：“大虎，看好这个女人！”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年又过去了，小贤儿八岁了。这些年，九姨太过得非常快乐，每天拉扯着贤儿去串门，看看风景。她最喜欢老爷临终前留下的那条黄毛狮狗——大虎，有事没事常将它搂在怀里，替它梳毛捉虱子，帮它洗澡，搂着它说上大半天话。每当这时，那两只八哥会箭一样飞过来，落在她身边，咕咕地叫几声，大声高喊：“大虎，看好这个女人！”她开始很讨厌这两只鸟，甚至有些恨那死去的老头子，死了还要化作幽灵附在鸟身上来吓唬自己。时间长了，慢慢习惯了，甚至有点喜欢这两只鸟，把和鸟们斗舌当作一大乐事。日子就像洣水河，一天天静静地流淌着，可万万没想到，等到她将儿子送进学校时，一切全变了……马明谦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位从小厌恶“之乎者也”的纨绔子弟竟成了远近闻名的好先生。自从上次在河边遇到九姨太后，再也无法将她从心中忘却，他知道自己这种感情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永远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为了压抑自己的感情，他把全部精力，全部投入到教学事业中。这些年，他和自己在长沙求学的同学，在茶陵大办新学。他先后创办了五所学堂。在这五所学校中，自己亲自任职上课的就有两所，担任校长、名誉校长的三所，另外两所虽然没有任职上课，却也是来了股份投了资的股董。正当他的事业如日中天之时，云阳镇镇长蓝孝德把临江书院改为新式学校，亲自登门聘请他去当校长。马明谦听后立马就答应了。他用极短的时间处理好其他学校的事务，毫不犹豫地钻进了云阳山当起了这山中小镇的小学校长。 马明谦是一位天生的好老师，好校长。他年轻，有活力，孩子们被暮气沉沉的私塾先生管束怕了，来了个这么年轻的先生，从心理自然就贴近了许多。加之能弹会唱，能说会道，那些桎梏于高墙四角的心，像冲出笼子的小鸟，终于可以在自由的天空里翱翔了。另一方面与生俱来的文学天赋帮了他的忙，尽管他小时候在经书方面底子薄，但读的杂书以及后来接触的新思想起了巨大作用，使他的课显得更有特色，更有吸引力。镇上的老人们，起初不放心，有事没事总往书院里凑。这帮没事找事的老头，喜欢鸡蛋里挑骨头。马明谦特别有耐心，无论这些人说什么，总是洗耳恭听。他这份虚心和虔诚，很快就打动了老人们，使他很快就在镇上站稳了脚跟，成了小镇上最受尊敬的人。新学期开学的日子到了，九姨太亲自送她的宝贝儿子来学校读书，马明谦暗暗地告诫自己，自己只是一位普通的老师，是这个学校的校长，而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一位学生的家长，其他什么想法都不应该有。开始的时候，马明谦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是以纯审美的心境来对待这位自己曾经心仪的女人。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只要能天天看到她，感觉到她的存在，心底就充满了阳光。一天放学后，马明谦去学生家家访，远远地瞅见“一线天”，九姨太牵着儿子的手慢慢地在前边走着，一条大狮毛狗静静地在后面跟着，便走上前去打招呼。九姨太也发现了马明谦。开学的那天，她送小贤儿时，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位年轻的校长便是几年前在河边帮纤夫拉纤的先生。从那一刻起，她就有些莫名的兴奋。她每天早早地吃了饭，手牵着手送儿子去学校。下午，太阳刚挨近山顶，她就走出了家门，穿过“一线天”，来到校园外的古樟下，等儿子放学。放学的铃声响过后，九姨太能从潮水一样往外涌的人流里，一眼看出自己的小贤儿。她颠着小脚迎上去，接过儿子的书包，边走边听儿子聊书院里的新鲜事。每逢这时，她的脸上显得很宁静，很幸福；尤其是当儿子说到他们的校长时，心底有一股春风般的温情滑过……“娘，我们校长来了——”小贤儿也看见了马明谦，撇开九姨太，飞也般地朝这边跑来，拉着校长来到母亲身边。 太阳刚落山，天空中的霞光罩在九姨太纤细的身材和玉雕般的脸上，晶莹剔透，十分可人。马明谦的身子一酥，心立马沉到看不见的深渊里。九姨太嘟嚷着红唇，一阵暗香飘来，说：“小女子这厢有礼啦！”马明谦忙还了礼说：“如今'维新’，太太不必这么客气……”“再怎么'新’，'师’还是得尊的……”九姨太瞟了马明谦一眼说，“这孩子太淘气了，没少给你添麻烦……”马明谦说：“没有没有，小少爷很乖巧，嘴又甜，整日校长长校长短的叫。”“是吗？”九姨太轻轻一笑，抚摸着儿子的头，“这孩子五岁才说话，我还担心他是哑巴呢……”“哦……”马明谦皱了下眉头，“孩子们的语言发展不平衡，说话晚，并不影响文字学习……你儿子就是这样，记忆力特强。我今天教的那首诗，才读一遍，他就能背下来。”九姨太一阵惊喜，对儿子说：“什么诗，背给娘听。”马明谦也后悔自己不该扯什么诗，正打算抽身走。小贤儿走了过来，扯着他的衣角说：“校长，我家有两只八哥，会说人话，我带你去看看？” “你别听他瞎扯！家里是有两只八哥鸟，是老爷生前留下的，整天傻乎乎的，哪里能说什么话呢？”九姨太剜了儿子一眼，望着马明谦不好意思地说。“不！我娘骗人！”蓝孝贤喊了一句，拉着马明谦的手就往家里跑。“贤儿，贤儿……”九姨太跟在后面气喘嘘嘘地叫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大虎箭一般地窜过去，挡在院门口对着马明谦呲牙咧嘴地大声狂吠起来。马明谦愣在那里，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没吓着你吧……”九姨太赶了过来，将大虎叫住，有些愧意地说，“这条狗也是老爷留下的，这些年一直陪伴着我们……”小贤儿拉着马明谦的手说：“校长快进屋吧，我给你泡茶。”马明谦抬起脚刚要迈进院子，“噗”地一声，两只八哥飞了过来，在院子里盘旋了一圈，大声地叫喊着：“大虎，看好这个女人！”马明谦倒抽一口凉气，大虎吐着红红的舌头，虎视眈眈地挡在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几天后的黄昏，马明谦刚吃了晚饭，九姨太就气喘嘘嘘地跑到学校。“哦，是太太，小少爷呢，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念书？”马明谦问。“到邻近村收租子去了。”九姨太说。“他才多大，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收什么租子？”马明谦说。九姨太苦笑了一下，说：“族长说，先让他熟悉熟悉地方，长大后好将产业交给我们。”天色近晚，儿子还没回来，九姨太五心不定，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打发这段难熬的时光，下意识地来到了学校。马明谦将九姨太领进屋，倒了一杯茶。九姨太伸手去接茶，玉笋似的手指尖轻轻地从马明谦的手边滑过，心一慌，没接住杯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了，茶水溅湿了一地。马明谦忙说：“怎么啦？”九姨太说：“没什么，这开水太烫啦……”正在这时，苦崽气喘嘘嘘地跑来说：“不好了，小少爷出事啦！”九姨太脸色煞白，急急忙忙地赶回家。西院聚了一大帮人，一个小男孩躺在血泊之中，眉额上一粒粒豆子大的汗珠正往外沁出，一截断臂裹在满是血污的衣衫里，满脸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青紫。九姨太大喊一声：“儿啊——”昏了过去……小贤儿果然出事了，在收租回来的路上踩着了一条毒蛇，那蛇呼地跳起来咬伤了儿子的手指头，为了保住性命被砍掉一条胳膊……马明谦也跑了过来，见这情况，连夜进城里请来了郎中……经过一阵紧张的忙碌，这孩子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作者简介：陈小平，1959年5月生，湖南省茶陵县人。《乡土文学》主编，乡土文学社创始人社长。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中小学教师，县文化馆文学专干，《铁牛潭》主编，《湖南作家网》小说编辑，《财富湖南》《企业文化》执行主编。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参加过毛泽东文学院作家班、湖南省文联影视剧本创作研讨班培训学习，在编写故事、刻画人物、描写风土人情方面有独特之功。 责任编辑：三 丫 终审编辑：寂 石 排版编辑：丁 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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