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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敬黄河 | 郭昊英:天不老,黄河不老

 心中有你忘不得 2023-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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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昊英,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运城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芮城县文联主席。


​天不老,黄河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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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昊英

我出生在黄河北岸距离黄河不到两公里的永乐镇招贤村,是地地道道的黄河的孩子。我出生的村子是吕洞宾的故里,也是永乐宫的旧址所在地。唐代李商隐在那里丁忧居住过3年,清代大诗人吴雯在那里居住过5年,鲁迅曾在那里下船品尝过村里的花红果,纳兰性德、艾青、王洛宾等都来过那里。
黄河冲出龙门后,一改她那咆哮奔涌的姿态,变得开阔蜿蜒,自北向南途径风陵渡后,又突然折转东去,母亲一样用她那温柔臂弯,将河东儿女紧紧揽入怀抱。
对于生长在河边的孩子来说,黄河是有故事的。
小时候,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经常在河滩上玩,烈日下,一脸黑汗,奔跑、狂喊;夏天,我们一到僵河边,甚至忘记了脱掉背心就跳下去,水里的小鱼儿吓得乱跑,在我们的两腿间穿梭,出水时,常常发现有蚂蟥趴在腿上,钻出很多血,就用手使劲儿拍打;秋天,我们在河边挖猪草、捡柴火时,与对岸小孩叫骂,弯下腰又跳起来,谁也听不见谁的声音,就比谁的动作幅度大、夸张;初冬时节,在河滩麦田上看雁阵,拾雁屎,手指冻得发麻。令我记忆最深刻的是,1976年夏天黄河发大水,野河滩上站满了捞河柴、河碳的人,男人手里拿着柴撇子,屁股后面戴个葫芦,女人穿着长裤,裤腿挽得老高,跟在自家男人后面走来走去。我和邻居小伙伴站在水里,不停用铁钩专门打捞木头。那天,我一共捞了18根椽,一条7斤重的鲶鱼。
对于黄河来说,黄河滩上也是有故事的。
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反正谈恋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记得那时河滩上有个知青农场,知青农场里有一对洋学生谈恋爱,两个人因为出身不同,农场领导不批准而殉情。他们在一个破旧的砖瓦窑里,男的一口喝下农药后,女的见惨状后吓得不敢喝,扔下药瓶跑出去喊人,结果是男的死了,女的活着,女的整天被挂着破鞋在各村游行。后来知青返城,女的考试了大学,听说她后来出了国,成了大商人。听说2005年,这个女的曾一个人默默来到当年砖瓦窑的方位,哭了一场,走了。
黄河是母亲河,母亲河有母亲河的宽厚。她永远都在她的孩子最无助时,给他以更多信心和力量。大凡人能够记住的,都是15岁以前的事儿。我是在15岁时赶上恢复高考的,从那时开始,我就不再是黄河边的野孩子了。那年高考后,临离开家乡时,我曾经发誓,混不成样子就不过黄河来。可怎么也没想到,没混成样子的我,还是厚着脸皮回到了黄河边。
黄河是母亲河,母亲河有母亲河的包容。我曾经因挫折又不能言说,一个人骑着摩托车来到黄河边,一边大哭,一边骂黄河,骂自己,骂这个世界;我也曾经因小小的成功,又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肤浅,便一个人来到黄河边,豪言壮语后,跪拜黄河,猖狂大笑后,感恩黄河。
黄河是母亲河,母亲河有母亲河永恒的爱。我们村同龄男孩共13个,活到成人的剩下9个,其中一个病夭,三个溺亡。小时候,我常常凝视黄河与秦岭,总有从对岸看自己村庄的愿望。年轻时,我也曾追求过金发碧眼的姑娘,我也曾以身为黄河孩子而自卑过。如今,我却是顶着一头自信的白发,最喜欢一个人行走在黄河边,然后拍一段视频,炫耀一番。黄河对岸的秦岭山,有一座双峰山头,小时候是那个样子,几十年后的今天依然是那个样子;黄河边没有了护岸的槐树林,没有了大面积的水草和僵河,但却有了漂亮的黄河一号公路,各种从前没见过的风景树,红红绿绿走下小车来观光的游人。外地朋友来,我最喜欢带他们去的不是风景区的野河岸边,而是凝视河水后,领着他们来到老家村里,给婶子、嫂子们几百块钱,做一顿小时候才能吃到的饭。
天不老,黄河不老。一次写诗,终生为诗。四十年前,我学着写了第一首诗,尽管后来更多的是写纪实、小说和散文,但总也放不下的是诗歌,挣不脱的是黄河与黄河孩子的记忆这个永恒的主题。我已经深深打上了黄河孩子的烙印,站起来,是一条黄河汉子,倒下去,是黄河一粒沙子。
杯酒敬黄河,我要用自己的笔,讲述好黄河的故事,抒写好母亲河的爱。
杯酒敬黄河,我要让母亲河的主题,成为永远的祭拜,澎湃在周身的血液中。
杯酒敬黄河,我要让自己跳进黄河,涂抹一身黄泥,吼出黄河孩子心中的诗歌。
(本文节选自郭昊英在2023年国际诗酒文化大会“从源头到大海”诗歌之旅:杯酒敬黄河运城-临汾站主题研讨会发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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