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逛超市时,突然发现有罐头卖,着实让我感到意外。
印象中,罐头这类老掉牙的食品,应该早就被淘汰了,没想到还有厂家在生产,还有顾客在购买。
不得不说,它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
想当年,罐头不是想买就能买的,不是买不到,而是口袋里钱太少。
每当看见别人买瓶罐头,并用红色的尼龙网兜提着,我的涎水就止不住往外流。
更气人的是,那个买罐头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馋样,故意一走三停,任由罐头在眼前晃来晃去。
吃不到罐头,可以捡罐头瓶。
村旁边有个小餐馆,每隔一段时间,餐馆后门口的垃圾堆里,就会躺着几个空酒瓶和空罐头瓶。
其中罐头瓶瓶口宽宽的,瓶身圆圆的,美观又大方,捡回家除了可以卖钱,还可以用来盛东西。
不得不承认,罐头瓶盛东西,确实比其他器物好使。像我们小时候玩的弹珠、折叠的纸飞机等,都像宝贝似的装在罐头瓶里,平时找寻起来也方便。
另外,想钓鱼的时候,把罐头瓶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空,在里面装一些米饭、麸皮等,然后沿着瓶口系上绳子丢进河里。
过一会儿再提上来,里面会有不少活蹦乱跳的小鱼。
直到现在,我还是垂钓爱好者,这或许是罐头瓶捕鱼留下的后遗症,而且已经从记忆深处被唤醒了。
罐头的诱惑,伴随了我的整个童年。
记得很清楚,每当爷爷奶奶生病,总会有人提着罐头来看望。
但再好再贵的罐头,我顶多只能看几眼而已,想吃上一口是万万不可能的。一旦流露出想吃的眼神,立马会受到一番训斥。
那个年代,罐头其实代表着一种人情,是随时都要还的。
但凡事也有例外。
有一年出水痘,我天天发着高烧,总也不见好转。突然有一天,一个远房亲戚来看我,而且还提着一瓶罐头。
父母是如何招待客人的,我已经完全没了印象,只记得父亲开恩,把这瓶罐头赏赐给我了。
为了让罐头快点到我嘴里来,我平生第一次帮着父亲开起了罐头。
父亲让我把罐头底部抓牢,他用起子沿着罐头盖子撬了一圈,只听轻微一声闷响,罐头瓶终于打开了,里面的美味瞬间在我眼前荡漾。
说也奇怪,一瓶罐头下了肚,整个人神清气爽,立马头也不疼了,腿也不软了,迅速生龙活虎起来。
然而,人不可能永远生病,也不可能永远让亲人提着罐头来慰问。即便有,父母也不允许偷吃,只是将它们摆成一小排存放着,以便随时还别人的人情。
可是罐头的诱惑着实让人无法把控,无数个夜晚,我都会舔着干燥的嘴唇,望着柜台上的罐头们发呆。
确实忍不住了,就把罐头抱在怀里,想象着吃罐头的情景。
无奈,罐头都密封得紧,严严实实的,丝毫不透一点空气。
看着里面的桔子或梨子,英姿绰约,左摇右晃,整个人都无法淡定了。
确实抵抗不住了,嘴巴一抿,心里一狠,先下手为强,吃了再说,要杀要剐由他去了。
开罐头讲究一个巧劲,用个起子东戳戳,西撬撬,是打不开罐头的,而且还很容易弄伤手。
偷吃罐头的时候,我曾左手起子,右手钳子,费了好大劲,愣是打不开。
后来逼急了,直接去厨房拿来菜刀,对着罐头瓶封口横一刀竖一刀,然后沿着十字刀口往上一掰,罐头就轻而易举地倒进碗里了。
既然是偷吃,还花里胡哨干什么,怎么干净利索怎么好。
当然,为了暂时不让父母发现,我都会把吃剩下的罐头瓶扔得老远老远,让它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
或许是为了照顾我们这些偷嘴的家伙,罐头厂家也逐渐改良工艺,罐头瓶盖设计得越来越科学,再不用撬呀砍呀的,直接用手一拧就可打开了。
这更加便于我顶风作案。
只是父母即使发现了,也不再暴跳如雷,只是简单嗔怪几句,毕竟家庭条件明显好转了,他们考虑的不再只是简单的吃喝问题了。
(已载9月13日《德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