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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作者一封公开信 施静云散文集 长篇小说《回水滩》 电影大片《沉船100天》（剧本） 优秀作品排行榜（阅读1000以上） 乡愁征文专辑 
忌 日 文/韩玉明 听姥姥说，八路军攻打县城的那天晚上，子弹嗖嗖地飞，村里家家户户都用面板挡在窗户上，大人小孩全躲在窑洞里不敢出来。大舅那年刚满十六岁，胆子特别大。八路军往炮楼里冲，他也跟着冲。那天枪声、炮声整整响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停下来。日本鬼子完蛋了，八路军扛着许多战利品回到村里。大舅跟着八路军也回来了，他身上挂着子弹袋，肩上扛着一支枪，手里还提着日本人的钢盔，逢人就说这些都是他缴获的。那天夜里，大舅告诉姥姥，八路军要他啦。姥姥听了什么也没说，可一夜都没合下眼。第二天早上，八路军开拔的时候，大舅就走了。大舅自从跟着八路军走了之后就再没有了音信。这期间，听人说攻打太原的时候，还见到他了。也有人说牺牲了，还有的说跟着部队南下了，但始终没有确切的音信。姥姥有时候和人说起来就埋怨大舅，说他不识字就不会寻人写个信？总该记着这个家吧，打仗那几年顾不得，解放这些年了还不能回来看看。姥姥念叨大舅的时候总是两眼泪汪汪的，特别是夜里姥姥只要想起大舅了就坐起来叭哒她的旱烟锅子。大舅没有音信已经十多年了，六O年过年的时候，政府派人给姥姥送来烈属证和抚恤金。二舅和三姨看了便和来人商量把烈属证说成是军属证，并让来人亲口告诉姥姥，意思是说大舅在部队上，姥姥是光荣军属，军属是享受国家优待的。在以后年月里，姥姥就由国家养活着，每年队上给三百个工分。姥姥的生活有政府的关怀和二舅、姨妈们的照顾，吃穿都是不成问题的，可姥姥还是常常念叨大舅。自从发了“军属证”，大舅在姥姥的心中就永远活着。她常常给人讲，大舅要是现在回来恐怕就是一大家人口啦，孩子也该三个了，讲这些的时候，她就完全沉浸在天伦之乐中。秋天到了，姥姥告诉二舅，天气冷了，要把东屋子收拾好，她说梦见大舅要回来过年了。二舅是孝子，尽管他知道大舅是不会回来的，但还是照姥姥的话把东屋的顶棚做了，墙也刷了，还盘了火炕，割了三斗桌。屋子收拾好了，姥姥每天都要进屋看看，生怕大舅带着全家回来住的不合适。过年的时候大舅还是没有回来。姥姥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也作出一副没有心思的样子，说梦是靠不住的。二舅说梦见了总会回来的，部队上一定是忙的。姥姥没有说什么，可她知道二舅是在安慰她。姥姥过了七十岁生日，性格一下子就变了许多，整天闷闷不乐，好像有许多的心事放不下。那些年每到阴历的四月初八姥姥就拉着我到后山坡玩，到了地里，姥姥让我自个玩，她就坐在地埂边上哭。姥姥哭的很恓惶，她一边哭，一边念叨：“保啊，你啥时才回来，娘想你啊，你回来吧，让娘看看你，保啊，你走时才十六岁啊，娘天天惦记着你，你在哪里啊……。”姥姥哭得昏天黑地，整个山野仿佛都沉浸在凄凉和悲哀之中，姥姥哭完了就显得特别精神，如释重负，好像把肚子里的哀思全都倾诉出来了。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但也懂得一些事情，知道姥姥哭是心里想念大舅了。后来娘告诉我，四月初八是大舅的生日，所以每到这一天姥姥就特别想念大舅。姥姥七十三岁的时候，身体就衰竭了许多。医生检查说是肚子里长了肿瘤。二舅和娘、大姨、三姨都主张给姥姥做手术治疗，姥姥决意不做。姥姥说都七十多岁了，还往哪儿活，好好的身子割个大口子，多活几天有啥用。无奈，姥姥的病一天比一天加重了，病痛折磨着她连走路都非常困难，可就是这样她每天都要大姨扶着她到大门外去坐一会儿，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村外的那条小路，她说在那坐会儿好一些。姥姥家大门外是一条小路，大舅就是从这条小路上跟着队伍走的。姥姥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所以每天都要出来坐在大门口望着那条小路，也许她心中觉得大舅会从那条路回来的。大舅跟着八路军走了几十年了，姥姥就思念了几十年，姥姥的一生都是在思念中煎熬着，期盼着。清明过了，天气暖了。姥姥却常常处于昏睡状态。那些日子，二舅、大姨、三姨、娘和我们这群大一些的外甥都住在姥姥家，服侍姥姥。一天早晨，姥姥忽然清醒了许多，她示意二舅到她跟前，然后叫三姨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断断续续地说，这是你哥小时候穿的衣裳，我死了，你把它埋在你爹和我的脚下，记住你们要给他迷婚个媳妇。姥姥说的时候眼神亮亮的，眉间也舒展了许多，嘴角上还露出一丝的笑意，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代，也好像正抱着襁褓中的大舅，享受着做母亲的幸福。姥姥给二舅吩咐完，便长长地舒了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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