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口勇(Isamu Noguchi,1904-1988),日裔美国人。 1904年生于洛杉矶,母亲莱奥妮·吉尔莫(Léon ie Gilmour)是美国人,父亲野口米次郎(Yone Noguchi)是日本人。 20世纪最著名的雕塑家之一,也是最早尝试将雕塑和景观设计结合的人。 回顾野口勇的创作生涯,其作品涉及雕塑、园林景观、建筑项目、家具设计、舞台设计等,创作跨度极大又始终保有一个坚固的内核,工作70多年,艺术生涯极其长久而多产。
创作之外,其个人经历也跌宕多姿,堪称传奇。 野口勇以雕塑立身,又远远不止于雕塑,难以定义,不拘一格,在艺术的世界纵横驰骋。 本期开始,我将连开四篇专题,从雕塑、景观、家居和生平,介绍野口勇人生中的标志性节点和作品,力求呈现一个饱满、立体的野口勇,供大家走近和品读。
第一期,我们先来看看野口勇的老本行:雕塑。 野口勇与老师布朗库西的代表作“吻”(the kiss),1981
野口勇雕塑生涯中最重要的节点,或许是师从布朗库西(Constantin Brancusi)。 野口勇青年时代本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的医学预科,偶然接触雕塑后玩兴大发。 1924年,沉迷于雕塑的野口勇从哥伦比亚大学退学,以便全时全身心投入雕塑创作。他开始专注在抽象艺术雕塑作品,并深受布朗库西的影响。
布朗库西,罗马尼亚雕塑家,主要在法国进行艺术创作,被认为是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雕塑家之一,也是现代主义雕塑的始祖。 1927年,野口勇申请到古根汉艺术基金,前往巴黎拜布朗库西为师。 可以说,野口勇极好地继承了布朗库西的衣钵,坚持雕塑物质材料的原真性,并习得了以雕和凿为主的创作方式。 尤其是石雕作品,野口勇的作品显露出纯粹和洁净,摒弃了多余的修饰,直给而富于力量感。
1930年,是野口勇扩大艺术疆域、革新创作认知的转折之年。 这一年,野口勇前往俄罗斯莫斯科,通过西伯利亚大铁路来到中国,抵达哈尔滨,然后南下北京,在塔杨毛胡同18号建立了一个工作室。 机缘巧合,日本商人兼艺术品收藏家胜泉先生(Sotokichi Katsuizumi)将野口勇介绍给了中国绘画大师齐白石。 Via book <Isamu Noguchi | Qi Baishi | Beijing 1930>齐白石,擅画花鸟、虫鱼、山水、人物。齐白石的作品意境淳厚朴实,笔墨妙趣横生,主张艺术「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自成一格,形成独特的大写意国画流派。 Via architecturaldigest.com野口勇被齐白石作品的异想天开和流畅自如所震惊,开始跟随齐白石研习传统水墨画。 Via book <Isamu Noguchi | Qi Baishi | Beijing 1930>Via architecturaldigest.com其后,他又回到日本找寻他的父亲,并因此接触到日本禅宗庭园的思想,感受到了日本传统文化中的「物哀之美」。日本国学大家本居宣长在讨论《源氏物语》时,谈到所谓的「知物哀」,是对所见所闻之物皆能有所感动,观之以心,动之以情,能感知「物之心」和「事之心」。在技法之外、情致之中,野口勇广泛学习和吸纳了日本的花道、茶道、枯山水等传统文化的精髓。 东方传统文化的神秘感,或许源于东方对「天」本能的敬畏,这与西方的现代理性观念如此不同,充满深邃的魅力和张力。 自此,野口勇开始学贯东西,并将两者进行融合,使其互相增益。 1931年,野口勇的京都工作室 Via amp.theguardian.com
雕塑家徐升在判读野口勇作品时,曾有一个精微的发现: 有意思的是,野口勇的雕塑小稿,基本和其放大后的成品保持一致,也就说是一个矢量的图形。这使得他对整体空间的设计和分割,放大到合适的尺度后并不空虚,尺度感和人的参考物,始终处理得极其得当。 ——《我的野口勇》 Via moma.org这里提到了野口勇对于尺度的敏锐。
这种敏锐当然首先是基于创作经验。 每个尺度模数有自己的玩法和定律,就像成年人并不是等比例放大的婴儿。不成熟的艺术创作者,难以在不同尺度间畅游,手稿上看来妥当的形体,放大后显得扭曲而怪异。 但这也同时基于野口勇对尺度的「没有成见」。 如果一个作品只能在特定的尺度才显得合理和美观,那么它的生命力就大打折扣。 能在不同尺度形成不同的空间意象,聚起不同的「场」来,营造不同的氛围,才称得上一句来去自如。 也许正是基于对空间尺度的无界想象,野口勇才会说:「我喜欢想像把园林当作空间的雕塑。」这才会有身为景观设计师的野口勇的人生另一章节。 夏威夷公园(Park Hawaii)中的游乐装置, 1940虽然在景观造园时野口勇的狂放不羁也遭到一些人的诟病,认为他在处理如此大尺度的公共空间时显得难以把握。 但「偏离日常」并不代表不合理,更不能与不美划等号。 这些雕塑感的作品依旧成立,并不显得粗笨空洞,反而展现出超凡的精神性和神秘性。这正是野口勇的功力所在。
不同时期的野口勇,伴随着阅历的丰富与心灵的成熟,其作品也呈现出不同的风致。 我们重点来看三个不同时期的代表性展览。 十四个美国人(1946) 这一时期野口勇的创作语言基本成型,圆融的形象,有机的流体,宛如动物骨骼般拼接的质朴感,和平面上合情合理的凸起和凹陷,呈现出洗练、温润的质感。 野口勇展现出非凡的神秘性、原始性和无限性。 野口的石雕(1965) 这次展览展现了野口勇对材料理解和运用的成熟。 切、打孔、打磨这些手法本身并非凭空而来,而是诚恳地基于石材自身的特性。 他读懂材料的基因,了解它的前世今生和所思所念,于是能将其呈现为最恰当的姿态,仿佛这些石块生来如此,又异常精巧,如大自然的造物。 Variation on a Millstone #4,1963Of Weight and Motion,1964Via noguchi.org 野口的想象风景(1978) Noguchi’s Imaginary Landscapes在人生和创作的尾声,一切价值观和技艺都趋于圆满,集大成者如是而来。 野口勇终于建立起自己的王国,一个个展区宛如其生命的编年史,各自大放异彩,透出不同时代和思潮的底色。 又像是一次总结陈词,一个真相呼之欲出:贯穿其作品始终的,是对暧昧和繁复的摒弃,是返璞归真,大巧若拙,佳作天成。 The World is a Foxhole,1942-1943![图片](http://pubimage.360doc.com/wz/default.gif) ![图片](http://pubimage.360doc.com/wz/default.gif)
Model for Sunken Garden for Beinecke Rare Book and Manuscript Library,1963U.S. Pavilion Expo '70,1968Via noguchi.org
人的想象力总是无限。 有趣的设计为我们造境。 下一期,我将为大家介绍 将试验场投向更为广阔空间的, 野口勇之景观篇, 期待与您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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