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6岁的成福秀忙碌了一上午，全身的疲乏地在客厅坐了下来。 她放松地闭上眼睛，刚想歇一会。儿子就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蹭了蹭她的胳膊，直接爬进了她的怀里。 成福秀没有睁眼，条件反射地把儿子抱在了怀里，这24斤的重量她太熟悉了。 黄开全身高不到80厘米，还是穿着小孩的衣服。他乖乖地依偎在母亲怀里，仰着头呆呆地望着母亲。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钻了进来，为客厅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暖意，倾诉着这对母女相依为命的岁月。 不离不弃1970年2月5日，成福秀和黄宗明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黄开全。 隔了两年，黄家又添了一个女儿，家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走了。 到了1973年，成福秀才突然发现，3岁的黄开全竟然和妹妹身高差不多，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夫妻俩连忙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后才知道儿子得的是侏儒症。 医生告诉他们，侏儒症治愈率极低，而且还会持续影响孩子的身体和智力发育。 夫妻俩没有放弃儿子，还是带着他到处看病。 他们把家底都掏光了，黄开全还是老样子。 病虽然没有治好，看病的事情却越传越远，黄开全渐渐就有了“矮哥”的称号。 1976年，6岁的矮哥失去了父亲。黄家只剩下了成福秀和4个孩子，最小的孩子才刚满1岁。  沉重的打击让黄家消沉了好一阵子。 乡亲们也劝成福秀丢掉这个拖油瓶，趁着年轻再找个伴儿，都被她婉言拒绝了。 成福秀在撑起这个家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帮儿子问药。 日子虽然很苦，但是也过得飞快。 1984年，黄开全没有长大，大姐却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能帮着母亲一起去生产队挣工分。 眼看着黄家的日子有奔头了，命运却没有放过黄家：大姐突然离世了。 那些劝成福秀改嫁的乡亲们，又劝黄家放弃这个拖油瓶。成福秀咬咬牙，还是舍不得。 1997年，两个女儿都已成年。迫于生计的成福秀，带着黄开全外出商演。 矮哥其实并没有什么才艺，所谓的表演，也不过是让他叼根烟装大人。借助他的反差萌，吸引猎奇的客人。 有几个胆子大的，还用手戳戳他，看他和普通人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就这样，他经常被戳地青一块红一块。 连轴转的演出，让成福秀浑身都疼，也让黄开全满身伤痕。 2007年，母女俩实在经不起折腾就回了老家。  20年没在老家住了，周围的很多人他们都不认识了。 黄开全本来就不喜欢和外人接触，但是他看着一身病痛的母亲，就想着自己去演出挣钱。 可惜他连一个月都没坚持到，就被剧团送了回来：生活不能自理。 多年的卖艺生涯，并没有教会他基本的生活能力。他到现在还不会自己穿衣服、上厕所。 好在，黄开全的两个妹妹被母亲教育得很好，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哥哥是拖累。 当乡亲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时，姐妹俩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跟大家介绍矮哥。  不认识黄开全的乡亲们，也慢慢熟识了他，矮哥的名号又响了起来。 电视台听到矮哥回来的消息，也计划为他定制一期节目。 相互依赖2010年8月底，四川卫视的记者打电话邀约，想要采访矮哥。 40岁的黄开全还是小孩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已经有了沟壑。  母女俩现在和妹妹一起住在老房子里。 妹妹为了方便照顾他，结婚时都招的上门女婿。 尽管妹妹这样迁就他，黄开全自己却很不适应，他还是习惯缠着母亲。 成福秀临时有事出门了，黄开全就低着头在家里转来转去，连话都不愿意说。 到了饭点儿，妹妹叫他过来吃饭，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还嘟着嘴把妹妹的手给甩开了。妹妹看实在叫不动他，只好在厨房里给他留了饭。 黄开全和大人闹脾气，倒是能和小孩玩在一起。  连同小侄子在内的几个小孩，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玩的很尽兴。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说想看电视，大家就一窝蜂地又冲进了客厅。 等到电视打开了，大家都不管电视上放的是啥，都扑向了遥控器，要自己来选节目。 不一会，小朋友们的战争就开始了：揪耳朵的，抱大腿的，还有上嘴咬人的，各显神通。 黄开全虽然辈分最高，小孩们也没有让着他的意思。 最后，还是他自己体力跟不了，才从这场娃娃战役里退了出来。  等到成福秀回来，黄开全就飞扑进母亲的怀里，吐槽这段时间经历。 成福秀在家的时候，这些小孩都会让着黄开全，不敢真动手。 每次吃饭，也都是成福秀先吃了，黄开全才肯张嘴。 成福秀不在的时候，他就觉得母亲在饿肚子，于是自己也不肯吃饭，傻傻地陪着母亲。 饿了这么久肚子，再加上被晚辈欺负，也难怪矮哥会这么委屈。 采访到了9月初的时候，乡镇工作人员看到新闻，也赶过来了。  他们提着水果和慰问金，还说会把矮哥特批为五保户，每个月给他发400块的补助。 经过电视台的追踪报道，“矮哥”的名号就更响亮了，时不时会有人来家里看他。 2020年2月5日，是黄开全的50岁生日。 妹妹们本来想像他40岁那年一样，好好办个寿宴，把乡亲们都请来庆祝下。可是当时的疫情严峻，家人们只好在家里给他庆祝生日。 黄开全也不挑剔，一个小小的蛋糕，他也吃得很开心。  成福秀给儿子过完生日，就在沙发上眯了一会。突然，她不知道被什么给吵醒了，一坐起来就到处找儿子，跟丢了魂儿一样。 等她把屋里屋外都跑一遍，才发现儿子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茶几旁。 那一刻，她的心才回到了肚子里，她的生活里已经刻满了儿子。 茶几上有一个花瓶，那是成福秀觉得好看捡回来的，里面插了几支从外面摘回来的花。 黄开全伸着小手摆弄着花枝，一会觉得斜插好看，一会又觉得挤成一团更热闹。 等到他觉得，搭配的最完美了，就跑过来拉成福秀去看，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成福秀夸完儿子，就把儿子往起抱，差点就闪断了自己的腰。 倒不是儿子的体重增加了，而是她忘了自己的腰病。 成福秀的腰疼是卖艺那会落下的病，现在已经发展成了腰椎盘突出。 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留意，不能干重活也不能拿重物。如果病情继续恶化，很有可能连走路都成问题。 成福秀看着儿子的背影连连摇头，儿子离不开自己的照顾。 难以割舍2022年12月8日，疫情宣告结束，成福秀领着黄开全走出了屋子。 成福秀75岁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她就像趁着自己还能动，让儿子多和外界接触接触。 刚出来没多久，黄开全就被路人围了起来。 成熟的面庞，加上稚嫩的身躯，黄开全总是能引起他人的回眸。 但是黄开全却并不适应这种关注，支支吾吾地就想回家去。 成福秀实在没办法，就带着儿子去了超市。 黄开全很喜欢逛超市，他总能准确地找到装满玩具的货架。那里都是他感兴趣的小玩意儿：小汽车、小手枪，还有会动的发条青蛙。 黄开全以前逛超市，都会缠着成福秀给自己买玩具。 可是现在，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既不哭也不闹：他越来越懂事了。 成福秀给他讲的道理，他大多情况下听得进去。偶尔遇到他不听话，成福秀只要表现出生气，黄开全就会抱住母亲的腿，抬着头认错。 2023年2月5日，是黄开全的53岁生日。这是疫情解封后，他第一次正式过生日。 生日是在江县城的妹妹家举办的，母子俩都搬到这里了。 县城的条件比老屋好的多，黄开全的烦恼却一点没少，他又和小孙子杠上了。 黄开全在妹妹家有自己的专属拖鞋，那是他央求母亲为自己买的，上面有自己喜欢的卡通人物。可是他一个不留神，就发现自己的拖鞋不见了。 黄开全不吭声，低着头就在屋里找了起来。不一会，他在妹妹孙子的脚上看到了这双鞋。 他弯腰伸手，就想把拖鞋直接扒下来。小孙子一看见呆呆的舅爷爷，转身就跑开了。 黄开全追上小孙子之后，就抓住对方的衣服不撒手，死磕着。 后来，还是妹妹发现了这个情况，哄着娃把拖鞋还给了黄开全，才算是把事情了解了。 等成福秀过来的时候，黄开全就立刻扑上去告状。说完事情始末，他还不忘回头盯着小孙子，直接把对方吓得缩进了大人的怀里。 成福秀对儿子的宠爱，大家都看在眼里。 邻居有时还会忍不住问她：这么多年，就真没想着再找个伴儿？ 成福秀坚定地摇了摇头，她从来没动过这个心思。 相比于家庭的困苦，她更放不下这个长不大的儿子。 黄开全仍然保持着76厘米的身高，也保持着三四岁孩子的心性。 成福秀反复教他，他才学会了吃饭、穿衣、上厕所，但也就如此而已。 成福秀担心还在继续。她害怕儿子会把手指伸进开关，害怕儿子会摔倒，还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儿子会不吃不睡闹情绪。她更害怕哪天自己突然走了，没有人能这样贴身照顾儿子。 两个女儿是很孝顺，也会尽力照顾矮哥。 但是她们都有自己的家庭，难免有顾暇不及的时候。 想到两个女儿，成福秀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们母女这些年一直在拖累这两个女儿。 成福秀每个月有1300的养老金，她就想着申请一个廉租房，带着儿子搬出去住。等到哪天自己真的走了，再将儿子托付给两个女儿。 晚上的时候，黄开全又来找成福秀了，叫她回去睡觉。他看到母亲有事情耽搁了，就在旁边默默地陪着。 黄开全现在还需要成福秀哄睡，只要母亲不在身边，他就没法睡着。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这种剪也剪不断的羁绊，或许就是血浓于水的最好诠释吧。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