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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苏轼去旅行(七)-官场刺头苏子瞻-今日头条

 昨非 2023-09-14

跟着苏轼去旅行(七)——官场刺头苏子瞻

首发2023-09-10 22:01·昨非tt

8月31日,在扶风寻找天和寺不遇。继续沿着苏轼的足迹来到凤翔(宝鸡市凤翔区)东湖。因为苏轼与东湖结下了不解之缘。可以说没有苏轼就没有今天凤翔的东湖公园。

凤翔东湖公园的苏轼雕像

据统计苏轼在凤翔任上写了160多首(篇)诗词散文。其中最有名的当属《喜雨亭记》、《凤鸣驿记》、《凌虚台记》和《思治论》这三记一论了。一论是阐述其治国经世方略的政论。三记是三篇记事体散文。《喜雨亭记》叙述久旱逢雨官民同乐的情景。《凤鸣驿记》记述的是凤鸣驿站修缮翻新之事。两记所述事件虽小,却均喻理于事,给人以启迪。这里不作赘述。

位于凤翔东湖公园里的凌虚台

今天单单说说《凌虚台记》背后的故事。

1061年,24岁的苏轼进士及第后,被任命为(陕西)风翔府签判,这一官职大概相当于今天的市政府副秘书长。初入官场的学霸苏轼,春风得意,豪情爆棚,胸怀报国安民的远大抱负,主张从政应该造福于民,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东湖公园前广场的凤仪门

而当时的凤翔太守,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市长陈希亮恰巧是他的眉州老乡,还与他父亲苏洵颇有交情。久经宦海沉浮的他,虽然从内心非常欣赏这个才情横溢、棱角分明年轻人。但他深知,官场不是诗和远方,仅靠理想和浪漫情怀是不可能走得很远的。于公于私,必须好好锤打锤打这个后生,磨磨他的棱角。

苏轼早就有才名,很多府衙中的同事都是他的粉丝,一次有人当作市长的面称他为“苏贤良”。市长陈希亮当即训斥道:“一个副秘书长,哪来的贤良?”丝毫不给苏轼留点情面,当即让人打了那粉丝的二十大板。苏轼提交的公文,也经常遭市长的涂抹修改,甚至令其重写。一年中秋节,按照惯例大小官员都要到知府厅堂赴宴,苏轼懒于应酬,置之不理,被市长大人上书罚铜八斤。

市长的良苦用心,不断没有让苏轼这个刺头得到收敛,反而让他在心中积下了怨愤。日积月累,在苏轼心中,市长就是个老顽固,一心想寻找机会出出了这口恶气,终于有一天,市长大人把机会送上门来了。

凤翔府是一座靠近终南山的城池,地势很高,周围有许多山丘,但生活在城里的人们感觉不到这些风景的存在,因为城池周围长满了树木,挡住了视线。有一次,陈市长在散步时,发现在城市周边树林的顶端冒出了许多小山尖,觉得是一种异象。于是,命人挖一个大池塘,并用挖出来的土在附近筑成一个高台。当人们拾阶而上,登高远眺,眼前豁然开朗。陈市长得意地就把这个高台命名为“凌虚台”。

按惯例台既筑成,得写记留名。陈市长就想到了唯一合适的人选苏轼。给他布置了命题作文——《凌虚台记》(原文,略。有兴趣的读者可试读一下,看是否有同感)

对于这篇《凌虚台记》,明代两位大家李贽和杨慎都觉得是暗讽陈希亮的。杨慎说:“《凌虚台记》,全是讥太守”。李贽说:“太难为太守矣。一篇骂太守文字耳。文亦好,亦可感。”

文章的开头,苏轼并没有像写其他文章一样指点江山,旁征博引,倒像是漫不经心的闲谈,显得心不甘、情不愿。他一开始说住在终南山脚下,饮食起居与山肯定少不了关系。这是自然的道理。环顾四周,最高的莫过于终南山,而离山最近的是扶风(即凤翔)。如此来说,身在凤翔,自然能看到终南山。

陈市长住在这样的地方,不知道附近山形走势。虽然不会影响到什么,但是不太正常。于是就有了筑凌虚台这样的事情。苏轼这样温吞的笔调给人的感觉是:凌虚台的来源似乎没有那么名正言顺。文章对于主人公陈市长也十分惜墨,没作任何的夸赞。

接下来更是略带调侃,说陈市长如何拄着拐杖穿着布鞋闲游到山下,发现有一座山跃出了树林之上,形如人的发髻。明明是一个小小的高台,却取名为凌虚台这么夸张的名字。读罢让人忍禁不禁。后面的原话是“以告其从事苏轼,而求文以为记”,直接点明这是市长布置给我的作业。

凤翔东湖公园里的望苏停

接下来的是全篇的精华,却更像一盆冷水。即“轼复于公曰:'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窜伏。方是时,岂知有凌虚台耶?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尝试与公登台而望,其东则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而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计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者,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然而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而况于此台欤!”

意思是说,事物兴盛和衰败,是无法预料的。他说这里曾经是长满荒草的野地,风吹霜打,兽虫出没,哪里知道今天会有凌虚台呢?苏轼说曾与陈市长登台而往,东边是秦穆公的祈年、橐泉两座宫殿废墟;南面是汉武帝长杨、五柞两座宫殿残迹;北面是隋朝仁寿宫,也是唐朝的九成宫的遗址。它们曾经是那么辉煌宏伟,比这凌虚台不知坚固多少倍。如今不都变成了“破瓦颓垣”,长满荆棘的废墟吗?以此来看,这座凌虚台恐怕也终难逃脱毁废的命运。

最后他说:“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既以言于公,退而为之记。”

意思是说如果一座高台尚且不能长久,何况于人事变迁呢?一个凌虚台又算什么呢?如果以此高台自我夸耀,那就错了。世界上确实有让人夸耀的东西(那就是造福于民,而不是筑台立碑),但这跟高台的存亡是没有关系的。这就是我写的记。

凤翔东湖公园正门

苏轼本是打算一吐为快再挨训的,领导绝不会用他的稿子的。没想到的是,陈市长读过苏轼的稿子后,连连点头,赞不绝口,不易一字,吩咐立即镌刻碑文,立于凌虚台旁,供人赏读。有人不解,陈希亮这才解释道:“吾视苏明允,犹子也;苏轼,犹孙子也。平日故不以辞色假之者,以其年少暴得大名,惧夫满而不胜也,乃不吾乐耶!”

论辈分,陈希亮比苏洵尚且长一辈,所以他一直视苏轼为孙子。之所以处处为难苏轼,是见他年少成名,锋芒太露,怕他以后在官场吃亏,故有意挫挫他的锐气。实际上, 陈希亮对苏轼一直欣赏有加,即便是被苏轼写文讽刺痛骂,也未曾真正放在心上。

若干年后,陈希亮病故,苏轼为其作传, 其中有这样一段话:“公于轼之先君子为丈人行(长辈),而轼官于凤翔,实从公二年。方是时年少气盛,愚不更事,屡与公争议,形于言色,已而悔之。”也许经历了太多的人生坎坷和宦海沉浮,可见,苏轼最终理解了老市长的良苦用心,对自己少不更事时的所作所为表达了悔意。

东湖公园内的左公柳

值得一提的是,苏轼后来被贬黄州, 与隐居龙丘的陈慥成为莫逆之交,两人经常唱和诗文,谈佛论道。而这个陈慥,字季常,正是老市长陈希亮的儿子。

苏轼有诗云:

龙丘居士亦可怜,

谈空说有夜不眠。

忽闻河东狮子吼,

拄杖落手心茫然。

哈哈,但这正是成语“河东狮吼”的出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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