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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68回赏析:郑爱月卖俏透密,终于把西门庆引上死路

 笔更时代 2023-09-14
《金瓶梅》第六十八回:应伯爵戏衔玉臂 玳安儿密访蜂媒

“明代第一奇书”《金瓶梅》中,作者写了十多个妓女,其中郑月儿是写得最出色的几个中的一个,能与之比肩的,大概就是李桂姐了,郑爱月儿自幼就生活在烟花柳巷里,她的迎送生涯,不是半路出家的。在这本章节故事里,她显得极为成熟练达,哄得西门庆心里痒得不能自持。可是她也有过稚嫩,不善解人事的阶段。最早被一个南客梳拢,依仗着自己的姿色,心高气盛起来。大街坊张大户的侄儿张小二官儿,拿着十两银子,甚至都很难见上一面,足可见其名妓派头。

西门庆过生日,遍请各院妓女到家里唱曲,她偏借故不到,可是在清河县这地方,靠倚楼卖笑为生计的小小妓女郑爱月儿,怎能斗得恶霸西门庆呢?应伯爵乘机说:“小蠢才,她晓的甚么?她还不知道你的手段哩。”西门庆果真使出手段,派排军将她的“妈妈”锁了来。

郑爱月儿急忙赶到,眼看大祸临头,可就凭她嫣然一笑,化干戈为玉帛,西门庆的满腔怒气即刻冰释雪销。

看来西门庆的财势,有时也会败在烟花手中。随着经验的不断增长,郑爱月儿也懂得她们这一行,原来就是给财大势粗的主子们的卖笑,不仅要用他们的钱来求其食穿,而且要靠他们的势力托其荫庇。


于是,郑爱月儿充分利用自己的姿色,去满足西门庆的淫欲。时不时打发郑春给西门庆送些吃食,以图固宠。

在以男性为中心的封建社会,妇女是没有社会地位的,从某个角度讲,作为女人,本身就是一个大悲剧。西门庆妻妾六房,其间的争妒倾轧,何尝不是为了求得一己的生存之地呢?潘金莲、李瓶儿都曾被西门庆剥光了衣服跪在地上,用鞭子抽打过,打完之后还要马上陪其快活,逞其淫欲,竭力曲意奉承,做出极下流不堪的姿势动作。

诚然,她们是淫荡的,也要寻求性欢乐。但从另一个方面讲,更多的则是想在“汉子”的心上占一块较大的地盘,在不少时候,潘金莲总是在让西门庆获得性满足之后,提出要一点或鞋面或首饰或衣料之类的东西。

这是多么可怜的,微不足道的要求啊,我们谴责她们淫乱,无疑是必要的,但是,是不是还应该从她们所处的地位去寻求一下其性格中值得同情的一面呢?

西门庆明媒正娶的妻妾之间的争斗尚且如比,更何况那些送旧迎新,以皮肉生涯为计的妓女呢?


如果说西门庆大院里的妻妾争斗是内线的话,那么“郑爱月儿卖俏透密意”则是以西门庆为中心而展开的妓女圈子中的外线争斗。

李桂姐和郑爱月儿是西门庆宠爱的两个粉头,她们在争夺西门庆宠爱的竞争中,都施出了浑身的解数,各施其技,异彩纷呈,形成难分难解的胶着状态。正是在这个背景中,郑月儿摸准了西门庆对女性的占有心理,突出奇兵,向西门庆告了枕头状——“李桂姐如今和王三官'好’——惹得西门庆醋性大发,他包占的女人之侧,岂能容得他人鼾睡。

“恁小淫妇儿,我分付休和这小厮缠,他不听,还对着我赌身发咒,恰好只哄我。”

他的心理天平明显地朝着郑爱月儿倾斜,郑爱月儿夺得了重要的一分。其实,郑爱月儿跟王三官也首尾不清,在七十七回“西门庆踏雪访爱月”中,西门庆在郑爱月房中看到“三泉主人醉笔”的题诗,“便问:'三泉主人是王三官的号,’慌得郑爱月连忙遮掩到说道,“这还是他旧时写下的,他如今不号三泉了,号小轩了。一面走向前,取笔过来,把那'三’字就涂抹了。”便是明证。所以说“本意借三官以间桂儿,几乎自露马脚,写尽人情之假”。


妓女后门送旧前门迎新是常态,无论是李桂姐抑或郑爱月儿她们不会也不可能专门钟情于一人,她们需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钱财和庇护。在这里,财欲和淫欲是第一位的,一切所谓情感和爱恋都显得苍白和虚渺。

然而,在财欲和淫欲的交换过程中,偏偏又要动用“情感”这个工具来增添苟合时的愉悦,妓女用此种手段以求卖出更高更长远的价钱。

“假作真时真亦假”,郑爱月儿明知和西门庆的恩爱是一场假把戏,却假戏真唱,在把西门庆搞得晕晕糊糊之际,抢先告状,李桂姐在这场缺席审判中,彻底地失败了。

郑爱月的练达尚不止于此。她打击李桂姐是为了固宠,把西门庆牢牢地拴在自己的身边。奇怪的是,她为什么又主动把西门庆推向王三官母亲林太太、王三官娘子黄氏的怀抱里以分售母爱呢?

这正是郑爱月皮肉生涯中的一件杰作。一石三鸟,本利全收。

先是揭发李桂姐和王三官的关系,挑起西门庆的醋性,继而利用西门庆的报复心理,让西门庆掐断王三官和李桂姐之间的关系,而要实现这一点的最好办法则是煽起西门庆那已经膨胀了的淫欲,“爹也别要恼,我说与爹个门路儿,管情叫王三官打了嘴,替爹出气。”


什么门路呢?就是把王三官的母亲和娘子推向西门庆的怀抱:

“王三官娘林太太,今年不上四十岁,生的好不乔样,描眉画眼,打扮的狐狸也似。他儿子镇日在院里,他专在家,只寻外遇,假托在姑姑庵里做斋。但去,就在说媒的文嫂儿家落脚。文嫂单管与他做牵头,只说好风月。我说与爹,到明日遇他遇儿也不难。又一个巧宗儿:王三官娘子今年才十九岁,是东家六黄太尉侄女儿,上画般标致,双陆棋子都会。三官常不在家,他如同守寡一般,好不气生气死。为他也上了两三遭吊,救下来了。爹难得先刮刺上了他娘,不愁媳妇儿不是你的。”

郑爱月儿这一番话确是妙文,任何巧舌如簧的媒婆,在这里都黯然失色了。她谙熟于西门庆老少并蓄、媸妍并举恨不得占遍别人妻女的心理特点,一古脑向西门庆推荐了“好风月”、“寻外遇”以及为守空闺而寻死觅活的婆媳俩,极大的满足了西门庆那变态的淫

“搂着粉头”,“心邪意乱”。果真,事情就按照郑爱月儿的设计发展。西门庆勾搭上了林太太,王三官变成了西门庆的干儿子。在西门庆的干预下,王三官与李桂姐的关系断绝了,把李桂姐逼上了孤立无援的绝境。知西门庆心者,莫若爱月。郑爱月一边把西门庆推向别人的怀抱,一边从中讨得更大的欢心,这也是“欲擒故纵”之计的一次成功的运用。诚然,这种肮脏的关系不易为一般人理解,但在那个畸形封建社会所形成的畸形的人际关系,却又是司空见惯的。看来,这一对“知己”的厮混又可以维持一个较长的时间了。


西门庆最终死于纵欲无度。而他秘约林太太是其重要关节。从这一点说,郑爱月的“透蜜意”实在是煽起了西门庆的冲动。看他临死前在外奸淫妇女的频率即可证明。

郑爱月儿的“卖俏透蜜意”以纵横捭阖之才,播弄西门庆于股掌中,乃至引导了西门庆走上死亡之途。

这个结局,是她始料不及的。她并没有害死西门庆的想法。其种种手段的施展,只不过是想从西门庆那里多卖几两银子罢了。

我们还可以把她同应伯爵比较一下,他们都是仰赖西门庆生活的。应伯爵仅凭一张油嘴哄骗吃食,甚至还可在妓女身上讨便宜。在这一节里,就有“应伯爵戏衔玉臂”一段:西门庆正和郑爱月儿在卧房里讲话,应伯爵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向爱月袖口边勒出那赛鹅脂雪白的手腕儿来……,咬了一口走了。”而郑爱月儿却要用自己的姿色和身体向西门庆作奉献,要随西门之心所欲,否则,不虞之灾将时时会飞上她们的头顶。其可怜如此,在我们谴责她的同时,是不是也应为她的命运洒几滴同情之泪呢?


作者在处理这个妓女形象时,态度是公允的,既没有把她写成无可奈何的弱女子,也没有把她写成十恶不赦的粉骷髅。在邪恶中,透露出求生存的活力;为自己的生存在挣扎,又表现出她的杀伐决断。

“卖俏透蜜意”正是以其现实主义的力量,为读者介绍了一个生活在那个典型的畸形封建社会里的活生生的妓女。

在情节安排上,作者采用了以实写虚、以虚衬实的手法。实写郑爱月儿的告状、出主意,从人物的语言中辐射到李桂姐和王三官的故事,攀扯到林太太和王三官娘子。这些人物都未出场,却历历如画。这样就用较少的篇幅,包含了较大的生活容量。


《金瓶梅》作者真是不可多得的大手笔,《金瓶梅》不愧“明代第一奇书”。
《金瓶梅》被称为“明代四大奇书”之首,被称为《红楼梦》的祖宗,是中国第一部文人独立创作的世情小说,是一部伟大的写实小说,小说通过对市侩势力代表人物西门庆及其家庭罪恶生活的描述,再现了当时社会民间生活的面貌,展开了一个时代的广阔图景,彻底暴露出肮脏与丑恶。鲁迅夸赞其“描写世情,尽其情伪,同时说部,无以上之”,意思是同类型的小说没有比《金瓶梅》更出色的。下面推荐这版《金瓶梅》是崇祯绣像插图无删减本,喜欢的读者可以点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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