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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看金瓶梅才懂:小小牛皮巷,叔嫂通奸,公公扒灰,背后暗藏深意

 笔更时代 2023-09-14
《金瓶梅》的第三十三回写到“韩道国纵妇争风”的故事。
韩道国是西门庆绒线铺的伙计,是应伯爵把他介绍给西门庆的。在应伯爵把他推荐给西门庆时,说得他颇有点像人。应伯爵介绍他时说:
“有一个相识,姓韩,原是绒线行,如今没本钱,闲在家里,说写都皆精,行止端正。”
其实,韩道国的出身和为人都不很正经。他是破落户韩光头的儿子,跌落下来后,替了大爷的差使,在郓王府做校尉。由于他不守本分,性格虚飘,言过其实,巧于词色,善于言谈,因此街上人,见他是般说谎,顺口叫他做韩盗国。在他当了西门庆的伙计后,走路掇着肩膊,摇摇摆摆,街上人就又送他一个诨号,叫“韩一摇”。
韩道国有家有室,有妻有女。妻子王六儿,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女儿韩爱姐,已年方一十五岁,亭亭玉立。一家三口,虽不是大富大贵,本来应该是比较美满的家庭。但是,由于韩道国的轻浮虚飘,影响妻子不守礼节,加上一个兄弟韩二捣鬼。久而久之,叔嫂二人背着韩道国开始通奸。
这一段文字便是写他的奸情败露的丑闻。
“韩道国纵妇争风”一段,写的虽然是韩道国家中的丑闻,却反映了当时的道德已无力禁固人们的思想,人在金钱面前,已完全丧尽了自身应有的价值,丈夫为钱,可以纵容妻子养汉;妻子可以因养汉得钱而居功自耀,这是多么可悲可耻的现实。
首先,作者在这段文字中,敢于从韩道国纵妇这一角度,写其妻王六儿的淫乱不堪,把王六儿和小叔的不正当关系归咎于韩道国的“纵容”,这本身是对封建伦理的一种冲击,反映了封建伦理观点在人们头脑中已经淡薄。
韩道国老婆与韩二捣鬼,长期保持着这种不正当的通奸关系,他岂能毫无觉察之处?
也许是作者借此,有意为韩道国纵妇争风作铺垫。因为,作者这样描写韩道国装聋卖傻,与他的本性是并不相悖的,这在后来西门庆包占王六儿一段中得到了验证。
当王六儿把她与西门庆通奸之事告诉韩道国时,韩道国不仅不责骂王六儿的不轨行为,反而说道:“等我明日往铺子里去了,他若来时,你只推我不知道。”
妻子与旁人通奸,给自己戴绿帽,他不但不恼怒,竟然还为狗男女提供便利?
这样的男人可悲可叹可怜。
这些与封建礼教绝然不符的观念,用封建伦理要求,不能越雷池一步的行为,作者写来并无顾忌,由此表明《金瓶梅》所处的时代,人们的伦理观念也在起着变化。
其次,通过“韩道国纵妇争风”这一段文字,充分暴露了《金瓶梅》描写的世界是一片混乱不堪,污浊肮脏的世界。
作者在写叔嫂通奸被捉的同时,夹写“爹爹扒灰”的隐私。
在一个小小的牛皮巷里,竟有这么多的伤风败俗之事,何况整个世界?
这牛皮巷只不过是当时世界的一个缩影,作品通过这个缩影反映了整个封建世界道德败坏到了极点。
另外,作者在这一段文字的同一回目中,先写“陈经济失钥罚唱”,即丈母娘通奸女婿,后写小叔通奸嫂嫂。
一边尊卑通奸,一边叔嫂通奸,前呼后应。从而勾勒出一个明末伦常混乱世界的整体面貌。
这一段文字除了对封建社会腐败现象的揭露外,更精妙之处,是作者在这一段文字中巧妙地运用了讽刺的艺术。在短短的文字中几乎处处可见作者讽刺的笔法,可思其讽刺艺术的韵味。
第一,作者用讽刺的手法,从总体结构上对人物进行了安排,把特定的人放在特定的环境之中。
文中起头介绍韩道国的为人后,紧接着告诉读者,他“见在县东街牛皮小巷居住”。这一句交代真是精妙。
其一,虚飘浮夸,吹牛说谎的人,住到了牛皮巷,好似鱼儿得水,吹牛皮的才干和本领可以任意发挥,人和环境多么谐和,这不能不说是作者的别具心裁的安排;
其二,这牛皮小巷的一个小字用得好,使讽刺更为有力。人,是夸夸其谈的“大牛皮”。巷,是一个“小小”的巷。大牛皮住进小巷,小巷就必然要被他吹破。这不,正在他当着众人大吹特吹之际,家里传来了丑闻。
第二,作者用讽刺的手法,举一反三,在慢不经心之中,把“爹爹扒灰”的隐私兜了出来,真是使人酸味未尽又添涩感。
王六儿与韩二捣鬼私通,被几个泼皮当场抓住,一下子轰动了这条小小的牛皮巷,都来看热闹,这个问,那个看,相传韩道国媳妇与小叔子私通。这时,有一个老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旁边人告曰:
“你老人家不知,此是小叔通奸嫂子的。”
那老者点点头说:
“可伤。原来小叔儿奸嫂子的,到官,叔嫂通奸,两个都是绞罪”。
旁边有人认的他是有名的陶扒灰,一连娶三个媳妇,都被他扒了,因此插口说:
“你老人家,深通条律,相小叔淫嫂子的便是绞罪,若是公公奸媳妇的,却论什么罪。”
作者在这里采用白描手法,对“陶扒灰”的讽刺非常尖刻。把一个在人前说得头头是道,背地里却干见不得人的丑事,这样一个“老汉”的形象勾画得惟妙惟肖。使文章对腐朽现实的揭露更为有力。
第三,通过对韩道国人前人后两种形态的瞬息变化,深刻地讽刺了韩道国虚飘的本性,运用讽刺的手法,把“韩一摇”的形象表现得有血有肉。
这种讽刺是通过韩道国的言谈举止与他老婆的放荡不堪的行为相互对比而显示出来的。
正在王六儿与韩二捣鬼通奸被捉的同时,韩道国在另一个场合中吹牛,书中对此作了精彩的描写:
“那韩道国坐在凳上,把脸儿扬着,手中摇着扇儿”。吹牛者忘乎所以的神态充分地显示出来。接着说道:“学生不才,信赖诸位余光,在我恩主西门大官人做伙计。三七分钱,掌巨万之财。督数处之铺。甚蒙敬重,比他人不同。”
炫耀主子,夸大自己,吹牛者的德性。当别人点穿他只在西门庆门下做绒线生意后,韩道国笑道:“二兄不知,线绒生意只是名目而已。今他府上大小买卖,出入资本,哪些儿不是学生算账!言听计从,祸福共知,通没我一时儿也成不得。”如此这般。又说:“彼此通家,再无忌惮。不可对兄说,就是背地他房中话儿,也常和学生计较……就是傅自新也怕我几分,不是我自己夸赞,大官人正喜我这一件儿……”
正在韩道国牛皮吹得上劲时,慌慌忙忙跑来一人告诉他:“大嫂与二兄被街坊众人撮弄儿抢到铺里,明早要解县见官去。”
这韩道国不听则已,一听便“大惊失色,口中只咂嘴,下边顿足,就要翅趁走”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自负神态。
听众中有一个张好问有意戏弄他:“韩老兄,你话还未尽,如何就去了?”
韩道国举手道:“学生家有小事,不及奉陪。”
韩道国匆匆离去,原来是去找应伯爵,跪在地下请应伯爵代他向西门庆求说帖,求县官青目,免得当场出丑。
通过韩道国从自我炫耀的虚荣的云霄突然降落到屈辱的现实。把一个肮脏灵魂刻画得活生生的。这种讽刺的笔调真是妙极。
第四,另外,作者写韩道国纵妇争风,并不是从正面描写韩道国如何纵妇,而是从旁入手。
一方面写王六儿喜欢擦脂抹粉,打扮得乔模乔样,常在门首站立睃人,而且人略斗他斗儿,造成了与街上四个泼皮的矛盾;
另一方面又写叔嫂同席,不知礼节,不拘闲言,给叔嫂通奸创造了条件。
但是,如果韩道国自己不虚飘浮夸,安守本分,对妻对弟从严管束,也不至于闹出丑闻。
因此,乍看起来,王六儿与韩二捣鬼通奸,韩道国并无直接责任,而实际上正是韩道国的所作所为给他们创造了有利环境。
作者在这一段中,没有过多地描写王六儿,但她给人的印象已具轮廓,是一个美貌淫荡、不守妇道的女人。引出王六儿,为西门庆纵欲暴死又添了一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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