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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风流成性,写出两本“黄书”,终于功德圆满

 高野海青 2023-09-15

原创 老谈 拾文化 2022-02-16 08:00






网上曾经有过一个颇有意思的讨论
,如果能穿越,你更愿意去哪个朝代。

众人的回答五花八门,每个人给出的理由也都很充分。但是,恕我直言,网友的回答,多少有点“废话文学”的意味,我们显然是把历史当成RPG游戏去玩了。

可惜的是,即便是游戏,主角也是屈指可数。每个人都想当猛张飞,真穿越回去了,你大概率只是小兵A。

另一方面,现代生活中的必需品,空调、冰箱、手机,以及WiFi,回到了古代,可能一件也没有。

所以,哪怕在技术层面能实现,大概也没几个人真的愿意回去。

不妨降低一下游戏难度,在保证基础的物质享受的前提下,你愿意像一个古人那样去生活吗?当然,盘手串、装佛媛,隔靴搔痒似的操作,不计入之内。


现实中的诱惑太多,很有可能,最终也没有几个人愿意。

民国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他完全以中国古代士大夫的志趣,去规划自己的生活。


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个外国人。


博 学

这个外国人的名字叫高罗佩。或许,你没有听说过其大名,但他写的小说,绝大部分人应该都有耳闻,侦探狄仁杰的故事,又有几人不知道呢?


高罗佩是一个“老荷兰”,长着一副高鼻深目,作为殖民军官的孩子,四岁的时候,他在东印度爪哇岛上学。在中文语境中,“爪洼(哇)国”往往意味着遥不可及,《红楼梦》里就有这么一句话:“早吓的都丢在爪洼国去了”。换言之,他与中国几无瓜葛。

在冥冥之中,高罗佩与中国,又有着撕扯不开的关系。十六岁的时候,即开始尝试写作,两年之后,在荷兰人自己创办的《中国》杂志上,他陆续发表文章,皆与中国有关。

高罗佩对神秘的东方古国,充满了兴趣。他在文章中讨论过,“《诗经》的起源”、“东方的皮影戏”、“古代中国的数学问题”,等等等等,题材可谓包罗万象。对于这些颇有深度的讨论,他后来回忆说,当时就是写着玩的,完全是出于兴趣。

二十二岁之时,高罗佩从大学毕业,他的毕业论文,再次与中国有关,《如何改良荷属东印度有关华侨的法律》。

高罗佩后来被人称作“业余的天才”,学术研究从来不是其主业,他的正式工作是外交官。其外交生涯的第一站也不在中国,不过已经距离中国很近了,25岁的高罗佩,在荷兰驻日大使馆工作。

作为比英国还老牌的海军强国,早在17世纪,荷兰就与日本发生了联系,在文化层面上,两国更是你侬我侬。日本人统一称呼西洋学问为“兰学”,荷兰人则普遍认为,深邃而丰富的日本文化,完全有资格代表东方。


高罗佩却觉得,那都是扯淡,所谓水有源,树有根,日本文化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它的根在中国。

他打心眼里偏爱中国,后来,高罗佩写文章时,字里行间带着“吾华”等字眼,其意思等同于北京腔里的“姆们”。

高罗佩在日本一呆就是七年,期间多次去过中国,详细年月早已不可考,但一本本著述,即是他拜访中国的证据。

此公好钻研,看到中国的某门艺术,一定会透彻地探究,一定要写出几本书。

因为对中国书法感兴趣,他翻译了宋代米芾的《砚史》;借着学习古琴的机会,高罗佩洋洋洒洒写了一部《琴道》。


当然,即便是面对所热爱的中国,他身上也有狡黠的一面。初次接触中国古琴时,虽然喜欢,高罗佩却心存疑虑。他专门找来一名琴师,请求当面弹奏一曲《平沙落雁》,琴曲演奏完毕,高罗佩对琴师说:“请你重新弹奏一遍。”


原来,高罗佩暗中带着节拍器,他有心测试两次弹奏的节律异同。琴师弹奏两遍,节律分毫不差,高罗佩这下才服了,决定拜对方为师。

一九四三年,高罗佩以外交官的身份,终于来到他最向往的中国。当时整个世界都弥漫在大战氛围中,即便是其故乡荷兰,同样很不太平。高罗佩驻守在中国陪都重庆,却相对心安。

不久之后,就在山城重庆,他邂逅到自己的爱情。


爱 情

早在上大学的时候,高罗佩就是个颇风流之人。

二十岁的时候,他进入欧洲最具声望的大学之一莱顿大学进修。在学习汉学的同时,高罗佩不忘谈恋爱。而且,即便以今天的目光看,他的恋爱观也称得上时髦。

高罗佩的女友奈丽·勒姆香,年长他18岁,本身还有子嗣,两人同居数年之久。回忆起这段恋情,高罗佩从未后悔,他形容为“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发生在高罗佩于日本工作期间。他与胜桑、冈谷胜代子等女子,同时且长期保持着性关系,堂而皇之过着一夫多妻的生活。


二战末期,33岁的高罗佩来到中国。在重庆期间,利用公余之暇,他广泛结交中国友人,就在这个时期,认识了水世芳女士。

和高罗佩的前几任不同,水世芳的来头不小,身份也更尊贵,其外公就是晚清重臣张之洞,她的父亲早年是一个外交官,曾经在苏俄圣彼得堡工作。

水世芳的父亲很有排场。据说,他当年乘火车去苏俄上任时,一共带了四十五节车厢的随从,以及三四十个厨子。

与父亲的奢侈不同,水世芳的生活相对朴素,昔年在西南联大读书,她和别的同学一样,主要食物来源,也只有红萝卜等蔬菜。艰苦的生活,锻炼出她的韧性。

大学毕业后,经别人介绍,水世芳以打字员的身份,在荷兰使馆工作。她长得漂亮,瓜子脸、樱桃嘴,温婉柔弱的江南女子形象,高罗佩对之一见倾心。


介绍人后来特意去问高罗佩,水小姐的打字员工作是否称职,高罗佩故意摆出一副苦恼的表情,说她经常迟到、早退,自己并不是太满意。其时,两人早已坠入爱河,高罗佩实际在“撒狗粮”。

两人结婚之前,水小姐怯生生去找高罗佩,希望他能同时娶自己的妹妹作二房。

今天的你我可能不理解,在当时的中国,两个姐妹共嫁一夫,实际上是相亲相爱的表现。水世芳因为爱妹妹,所以不肯和她分开,所以愿意分享同一个男人,大抵就是这个逻辑。

一贯好色的高罗佩,却突然严肃起来。他向朋友诉苦道:“在我国(荷兰)重婚乃是大罪,西方外交官绝对不可能带两个老婆上任。”、“我虽说有幸能娶两个老婆,但被人视为罪人,岂不是比独身者更可怜吗?”

高罗佩能说此话,说明他真的爱上了水世芳。他还特意为爱妻举办了两次婚礼,先举行西方的基督教仪式,继而是中国的新式婚礼。


而水世芳也没有让高罗佩失望,她充当了一个绝佳的“贤内助”。在之后的岁月里,面对不同的环境,以及文化冲击,水世芳总是能从容应对。

身为一个外交官,高罗佩必然经常过漂泊的日子。新婚不久,水世芳即随夫调离重庆。

偶然的旅行,使人心情愉悦;长久的漂泊,说得难听些,就像是流浪,更何况在“二战”的背景之下。

水世芳后来走过无数的路,见过无数的山,离她的家乡,却越来越远。


伤 感

即便离开中国,高罗佩也都是一副中国人的模样。在家通常穿着宽松的长袍,喜欢喝中国茶叶、弹琴,每天雷打不动练习书法,钟情于篆刻图章,其家中堆满古代的线装书,时人称谓,高罗佩家中,“图书满架、落叶满床”,俨然一副古代士大夫的做派。


有一说一,亚洲何其大矣,中国文化虽然博大精深,既无意也不必,完全代表整个亚洲。日本的文化、印度的文明,同样有其闪光点。

高罗佩曾经被请到印度,欣赏当地的佛画,但在彼处,他既没有可谈话之人,对那些同样伟大的艺术品,也丝毫表现不出兴趣。

日本有其骄傲的文明,但“二战”结束之后,战胜国为了完全奴化之,准备强行改革日本文字。欧美一些很激进的语文专家,甚至计划完全摒弃日本文字,转而采用罗马字母。

“有奶就是娘”是日本国民的本性,果然,过不了多久,本国人对汉字的热爱,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某些现代派的“艺术家”,甚至提倡摒除师承,信笔涂鸦,无从辨识。

高罗佩去日本参观画展,看到一幅水墨人物横幅,旁边的标题竟然是“钟鬼嫁妹”,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有“钟馗嫁妹”的故事,日本的艺术家,竟然写了个大大的通假字,还厚颜无耻地挂出来,高罗佩那叫一个愤怒、伤感。


作为一个外交官,第二次驻日期间,同样是利用业余时间,高罗佩将中国的传统公案小说《狄公案》,翻译成英文,并且集结出版。翻译完成后,他首先觉得不过瘾,其次还是为中国人鸣不平。


如高罗佩之言:“除英法德美四国所出以外,全无此类(即福尔摩斯)述作,果尔,中国历代循吏名公,岂非含屈于九泉之下?”

高罗佩的意思是,凭啥只有你们四国能写探案小说,“姆们”中国的名侦探也不少,要是没人写,如包公等人,岂不是含冤于九泉。

于是乎,他便动了重写“狄仁杰”的想法。

系列小说《迷宫案》在日本出版时,却遇到了些许问题。这些小问题,无意将高罗佩的学术事业,引领进一个全新的高度。

话说,新小说上市之前,日本出版商找到高罗佩,他们说:“时下本国有所谓'裸体的崇拜’,高先生能否以裸体女郎,作为新小说的封面?”


战后日本文化式微,高罗佩听到这个出版商猥琐的想法,首先是不屑一顾,他愤怒地说:“你们懂个锤子,我的原则是,只能以中国古画作为封面,我们中国人从来不画裸体画。”

实践证明,纵然博学如高罗佩者,在色情这一块,他还是比不过日本人。


春 色

出版商据理力争,回敬高罗佩曰:“要不您先去找找?”

抱着试试的态度,高罗佩分别致函中、日两国数十家古董商朋友,询问他们是否有裸体画像。

这一问不要紧,中、日两国的两个朋友,分别回复说,我们手里有货,可以借给你临摹、欣赏。

借着这个机会,高罗佩看到一套共二十四幅“少儿不宜”的中国版画,这二十四幅图,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

连高罗佩此等人物,对中国的“春宫文化”,尚且一知半解,更何况西方世界的平头百姓。实际上,在西方观察者眼中,古老中国人的性观念,“就像是一个可怕的堕落粪坑”。

之所以产生如此观念,据高罗佩的研究,首先要归罪于满清政府,作为异族统治者,在性的方面,他们甚至比中国本族人,表现得还要谨小慎微。


清朝的文化不可谓不发达,政府编纂的汗牛充栋的书面材料,对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事无巨细的表述,唯独的例外就是“性”。高罗佩颇严厉地批评道:“(满清的)中文著作对性避而不谈,无疑是假装正经。”

虽然关于“性”的图书,“今已希若星凤”,直到13世纪,中国人仍旧可以自由谈论之,明朝万历年间,市面上还充斥着各种类型的“限制级”小说,那些赫赫有名的大才子,譬如唐伯虎,也乐此不疲地创作相关作品,并且,才子们不以为耻辱。

清朝的时候,这股势头戛然而止,时代的重任赋予给高罗佩,他花费大量心血,终于编成一部大书,总称为《秘戏图考》。

为了表达对古人的尊重,此书的全部文字,包括英文和中文,都是由高罗佩亲自手书,而非使用打字机录入。


关于编纂此书的原因,高罗佩在序言中如此写道:“十八十九世纪,访华西人考察风俗书籍,既不易入手,询人又讳莫如深,遂以为中国房内必淫污不堪”,而且,“此类侮辱中华文明之例已不胜枚举”,所以,高罗佩必须出手反击。

纵然如此,考虑到这终究是一部“秽书”,他仅仅限量发行五十部,分别赠予各国国立图书馆,以及特殊的友人。

好在,高罗佩并未止步于此。经过更深入研究,在一九六一年时,他再次写出一本大书,即《中国古代房内书考》,在这本书里,他的视野更为宽阔,从伏羲女娲造人开始,高罗佩洋洋洒洒,一直写到明朝末年。

这部书里没有“少儿不宜”的图片,却不免引用“少儿不宜”的文字,对于这类文字,高罗佩全部以拉丁文书写。在彼时的欧美,使用拉丁文描写猥亵情节,是西洋文人的传统,在他们看来,只有高雅的绅士,才能看得懂拉丁文,换言之,才能抵御这种诱惑。

高罗佩写的这两本“黄书”,其诞生完全是出于偶然。然而,它却是中国现代性学的开山之作。因此说,高罗佩的工作,可谓功德无量。


不得不说,这着实是一件令人唏嘘之事,中国的春色艳事,竟由一个外国人书写。

好在,诚如其夫人水世芳所言:“高罗佩不是外国人!从我们认识直到他临终,他没有一天断过练字;他最爱吃'元蛊腊肠’、喜欢四川菜。他实在是个中国人!”

参考资料:

陈之迈:《荷兰高罗佩》

王家凤:《高罗佩传奇》

王家凤:《天才之妻——高罗佩夫人水世芳》

关崇煌:《琴声悠悠思慈父》

蒲乐道:《二女嫁一夫》

张凌:《大唐狄公案·漆屏案》译后记

高罗佩:《<中国古代房内书考>作者序》

高罗佩:《<秘戏图考>英文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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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谈拾文化(ID:shiyafengshe),以理性的姿态看待人和物,以文化的底色,传达情感、新知、文化和生活。文化改变生活,信仰照进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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