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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有江湖处 皆可颂金庸

 沁说 2023-09-15

金老爷子走了,94岁高龄,按我家乡习俗,应是喜丧。然听闻他与世长辞的消息,还是一霎惆怅感伤,一个武侠的鼎盛时代随他而去了。随之殁了的,还有那青春热血曾挥就的江湖梦。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毕生书就一个个群侠纷纭的江湖世界,当之无愧谓之为武侠泰斗。多少读者通过金庸认知了侠肝义胆、义薄云天,领略到爱恨情仇、离合悲欢。

《飞狐外传》结局何其悲凉,袁紫衣长伴古佛青灯,程灵素为救胡斐香消玉殒,倘若程灵素一如袁紫衣美貌,那么胡斐的人生可是另一番圆满的境况?为用情至深、恬淡不争的程灵素而动容,万般痴情却为空,只将生死寄烟梦。“灵枢终未得天枢,素问何曾问髯胡,烛泪滴残海棠冷,忍听山歌到晓无。”徒然自苦,复有何益?借如死生别,安得长苦悲。相见欢, 恨无常。

《天龙八部》第二卷的回目名:昔时因,今日意,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虽万千人吾往矣,悄立雁门,绝壁无余字。短短数十字,书尽乔峰荡气回肠、悲情凄绝的一生。塞上牛羊空许约,阿朱对乔峰说的那句浓情蜜意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先去你的塞外,再回我的江南。真正的悲恸,无一字述悲,却叫人生出无限悲凉。

《射雕英雄传》,港版的电视剧,让更多的人认识了古灵精怪的黄蓉,朴实正直的郭靖。“七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剪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黄蓉托带给郭靖的书信里,通过这首小词表明永不分开的心迹。最好的爱情,应是如郭靖与黄蓉一般,让双方成为更好的人。驻守襄阳的郭靖夫妇,在国仇家恨、民族大义面前,让我们知道了何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鹿鼎记》是金庸写的最后一部长篇武侠。韦小宝该是最贴近普通人的金庸武侠主角。身无所长的市井之人被推身于风起云涌的江湖浪尖,却于嬉笑怒骂左右逢源中混迹的风生水起。这个小人物推翻了金庸一贯对于侠义定位,荒诞不经却充满讽喻。韦小宝以一个贪生怕死、荒唐好色之人的江湖道义,在康熙与红花会的杀伐矛盾中选择问心无愧的抽身而退。《鹿鼎记》是后期金庸对人性解读厚积薄发的成熟与看透。

《笑傲江湖》可能是翻拍最多的一本武侠。犹爱令狐冲。潇洒不羁真君子,不拘一格真性情。在一个趋名逐利、尔虞我诈的江湖斗争里,他有一颗淡泊高洁的出世之心。笑傲江湖琴剑曲,浮名利事拂袖去。青梅如豆岳灵珊,琴瑟和鸣任盈盈,芳心暗许俏仪琳。一路蒙冤狼狈的令狐冲,其实也是被偏爱的。他自身的坦荡真诚、侠义无畏,使他脱俗于这个尔虞我诈、虚伪阴暗的江湖。无愧于心,淡泊无欲方可笑傲。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是《书剑恩仇录》里乾隆送给陈家洛一块玉上的篆文。可惜情深的不是陈家洛,温润的也不是陈家洛。“红花易衰似郎意”,用作他的判词更为恰当。可惜了英姿潇洒的霍青铜,天真烂漫的香香公主。“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神雕侠侣》,侠侣二字就见一对佳偶。杨过和小龙女16年寂寂等待的爱情感人至深。小龙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高雅,杨过是聪慧侠义亦正亦邪的孤傲。“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郭襄的出场寥寥几回,却是神雕里最点睛出彩的人。杨过对小龙女情深,情深却也伤人,单看那一同误了终身的陆无双、陈瑛,还有误了卿卿性命的公孙绿萼,哪一个不是清丽秀雅的女中君子。倦世何由惜此身,杨郎履下漫多尘。李莫愁说出的那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道出了情之所至,不知所起且一往而深的无奈。

《倚天屠龙》,架构恢弘的一部小说。从郭襄说到张君宝,再到张翠山和殷素素。主角张无忌千呼万唤始出来。书写到近一半,女主赵敏方才姗姗出场。张无忌一路被命运裹挟进武学与声名大成的人生巅峰,小昭、殷离、周芷若、赵敏为他一见倾心。而随波逐流、优柔寡断如张无忌,却是摇摆不定无法坚定的情付一人。张无忌侠义无双却老实轻信,赵敏的执着勇敢却更叫人赞叹。在周芷若和张无忌的婚礼上公然抢亲更显巾帼之风。倚天最后一回目叫“不识张郎是张郎”,殷离对张无忌说:“我的心,早就许了给那个狠心的、凶恶的小张无忌了。”找了十年,眼前这个待人仁恕宽厚的成人却叫她不敢相认。情未己,人非昨。此去一别,是为天涯客。

非常喜欢94版倚天里的主题曲《刀剑如梦》的歌词:“我剑 ,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划破长空 ,是与非懂也不懂;我醉,一片朦胧 ,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 ,一场春梦, 生与死一切成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江湖风雨,刀剑如梦。

有人曾经问金庸:“人生应如何度过?”老先生答:“大闹一场,悄然离去。”感谢这“大闹一场”,你来人间一趟,构建了多少人侠骨柔情的迤迤江湖梦。神雕侠侣里有句话很贴合: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有些人,是永远留存世间的,他所留下来的文字印记,铭刻在几代人的青春里薪火相传。

PS.有几本尚未全,略憾,余不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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