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我不想和你说话,跟我喜欢你无关

 嘎噶珊瑚伐 2023-09-16

一位每两个礼拜去零陵路600号开一次药的久病成良医前辈认真跟我说:“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你可能属于体内多巴胺水平低,不要有顾虑。”我笑:“我倒没有什么思想包袱,我只是觉得,万一我去医生这里看了,医生说你根本没病啊,就是矫情……其实不浪费社会公共资源。”

今天的微信推送次条,是我无意间搜了自己当年的新浪博客,其中的一篇(点击阅读原文可以传送链接,查看更多旧货)。看了这篇十年前自己写的日志,突然觉得,很喜欢那个时候的自己。很奇怪,我从来都不喜欢当下的自己,也没觉得未来的自己可能会讨自己喜欢,但是此刻看着过去的自己却会觉得,嘿嘿,这姑娘好有意思,仿佛这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是一个自己全然未曾经历过的无关的生命体。

可是我还是那个不喜欢跟人倾诉的何吟,虽然我看起来是如此的外向,借用某一次上电视通告里专家对我的评判,我是标准的极度内向的人,我现在的所有行为都是我父母有意识的引导加社会化训练的结果。

十年前我父母跟我争吵,十年后依然会,只是引爆的点不同了,吵架的具体话术变化了,其他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变。但是现在的我既不会太高兴,也不会太生气。我之所以觉得2006年的我很可爱,是因为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因为跟父母吵了一架而洋洋洒洒出气般地写那么一大篇来——那个时候的我,把日志当倾诉原地,整整写了几十万字。每一次我更新所有博客或者天涯帖甚至校友录的留言,我都会自己整整齐齐地贴在WORD文档里,标好日期, 以备将来的查询。几年前我甚至费尽心机找过第三方软件来导出新浪微博里的所有文字,因未遂而抓狂,想着将来有钱了就雇佣个实习生,请其人工复制,一页一页留下来。

我曾经什么都想保留着,长期处于一种对丢失的担忧。但我现在时不时就想扔掉什么,三天两头在家里寻觅,这个不会有用了,扔掉,那个摆着干嘛呢,不要了。家长不满于我的浪费,但我却很难解释,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的心态。拍的照片放着又怎样,拍了那么多哪里来得及看,百年之后还不是一样被后人当垃圾。我写的这些句子,精彩不精彩又怎样,根本变成上架的书,永远不会有人在他日突然想起一句“何吟写的话”。

甚至于人脉,我以前总是势利地想,不管磁场合不合,风顺轮流转,万一他日再相逢,好歹不尴尬嘛。现在,真的没那个耐心,突然有什么感觉不对,就想整个大脑里格式化这个人了,从此不相往来。

我跟前辈说,我甚至讨论人类,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但我的父母,因为我直白地表达了我不想说话而指责我,于是交流成了我的一种义务。在朋友群体里,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偶尔冒个泡,加入话题。闺蜜们的邀约,我每次都是发自内心答应,但是又强烈盼望最好发生什么客观因素让我去不成,而当这一切真的实现时,我就会大大松一口气。亲戚来访的时候,我宁可在卧室里不吃不喝不排泄,呆床上一阵天装睡,也不想走出房门跟他们说话。带小朋友去度假,居住地的老板一家子特别善良热情,顿顿都要招待我们,我每天都想着各种法子想赖着不跟他们一起。

我不是不喜欢他们,也不是对他们没有感情,当他们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出力的时候,我一定毫不犹豫去帮忙,可是我很难解释,我就是不想他们说话——而这跟我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关。

有时候我甚至不想跟我儿子说话,但我努力在强迫我自己不可以这样子,这是不对的,孩子需要交流,我应该保持一个非常积极的阳光的状态去真诚地跟他交流。

我把所有能想的起来的提示音都消除掉了,不想看到任何微信短信的叮咚,我也害怕打电话,不想对任何提问做出回复。

我甚至,反感别人的关心,你怎么还不睡?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你遇到什么事了吗?我知道全都是好意,我也并不是不珍惜,但就是非常烦,不想理。

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最开始的时候,我怕产后抑郁(我至今都跟很多准妈妈说,相比起其他的各种母婴用品育儿指导保健食谱等的准备,防止抑郁才是最重要的),准备了大量相声的音频,至今我在喜马拉雅还订阅了所有跟郭德纲相声有关的节目。曾经想过学抽烟,但实在学不会这个,喜欢不了。后来用酒,现在酒也不行了。

多巴胺,难道我要每天去跑步吗……

我跟前辈说,我现在不仅仅是幸福感越来越少,更是幸福感能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甚至我跟孩子之间的互动所带来的幸福感也会转瞬即逝。

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快乐。

我从小就不喜欢找人倾诉,很少跟别人说心事,日记写了一本又一本,博客更新了一年又一年,但白纸黑字能呈现的也绝非是最隐秘的心事,我设了一道又一道安全区来防范。

通常我会自己跟自己找个空地方讲话,一人扮演两个角色,或者对着家具摆设任何东西讲,跟它们聊天。

不知道是因为这种心理暗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跟别人交流的时候,也常常会发生哪怕我有过欲望要倾诉而起了个开头,最终话题不知不觉中一转,变成我在倾听对方的困扰而出谋划策。哪怕吐槽,我也得一鼓作气不管不顾把左右话都吐完,不留任何插挡才能吐完,不然中间只要有一两个机会插入,最后整个画风是一定要歪楼的。

一度有一个我很有倾诉欲望的对象,但对方跟我说,太痛苦了,觉得我就一直把他当垃圾桶一样对待:“我又不想知道你的事,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其实你只要说出来就好了,也无所谓对象是不是我啊。”

虽然我觉得事实并非如此,这世上并不存在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但是他的这种痛苦也让我更不知所措,觉得一切都是虚无。

我最近连自己跟自己说话都懒得说了,好像没什么好讲的。打开电脑像现在这样码字,内心竟然开始涌动着一种百无聊赖的情绪——我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在码字这件事上我有大把的不吐不快憋着难受。

前辈说他每天都睡不好,睡下去的时候就想,要是能一睡不起就好了。我说我也每天都睡不好,我总是在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遗憾,怎么又醒了呢。

他给我科普抑郁症状,说心灵状态是晨重夜轻。可我还是觉得也许,也许,也许我真的只是矫情呢,也许正如我的微博段子所发,我只要去夜店喝喝酒跳跳舞,甚至半夜逛到哪一个露天卖场地,付费点首歌扯一把嗓子,发泄一下就会好呢。

纹身、打耳洞被我的心理咨询师朋友判断说也是一种变相自虐,我最近还想剃光头,特地找勾搭过的发型师去问,我这样的剃个光头大概几个月能长成短寸?她说三个月。

问题在于我现在不再是因为心血来潮喜新厌旧而不行动不作为了,而是当我有了一个念头以后,很快就会觉得没意思。

我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我找不到什么兴奋点,完全找不到。

朋友问我:“是压力太大了吗?”坦白说,我也感觉不到压力了。就整个人没有什么开心的,倒也愤怒不起来,虽然是不觉得轻松,可也没觉得有什么重压。

钱、美食或者其他,似乎都没有办法让我激动起来,而事物或者说状态之间这个和那个的差别也越发界限模糊起来。

前辈说他有一次在电脑前发呆发到,荒神回来的时候,发现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我没告诉他,我在洗澡的时候晃神晃到差点昏倒过去。有时候无意识的发呆状态能莫名其妙持续很久,它就像一片海一样,沉浸在里面往往让人不想出来。

我觉得世界无趣,我就想一个人呆着。我知道这样不对,但这是我心里的话。

所以痛苦就在于你依然还有很多义务要尽的,你不能撒手什么都扔着不管的,你不可以推卸了责任说:嘿,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哈。

我不能,我根本不可能。

Sheldon还小那会儿,有一次半夜给他换尿布喂奶,他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也哭了,哭得比他还大声。母子俩就这么在所有人都熟睡的点上嚎啕大哭二人组合,吓得我父母从隔壁卧室赶过来,问我怎么了,我也不回答,就还是哭,一个人哭了半个小时。当时我家长站在我边上一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嘲弄姿态,讲我是个神经病。我听到了,我也不想反驳,但我也不想停下,我也没法儿解释,只是坐在床上,大声地痛哭。到了第二天,继续带孩子。

我现在哭都哭不太出来了。也许,我是病了。

起码此刻的我很难用大姨妈之类的托词来解释自己的状态——除非我家大姨妈是7*24小时全年无休的。

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结尾,也许我会试试接着听郭德纲的相声试试入睡。我想写关于梦境的小说故事,我现在觉得梦里的世界很值得留恋。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