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一个很小的文化公司 租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 每到周五晚上五点之后 我就把它变成只接待一位女性过来 喝酒聊天讲故事的 周五卸妆室 奚言说她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名字：“奚言，到后来我遇到的都是戏言。”我笑：“那我们俩倒是挺搭的，何吟奚（戏）言？翻译过来就是，为什么要说不当真的话呢？” 她默默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是啊，你说，为什么男人要说那些不当真的话呢？” 因为她说要喝梅子酒，我还特地去零食铺买了一包脆梅，很多女生爱吃这个，据说还有一种特殊的青梅是减肥神器，可我打小不喜欢零食，更不喜欢这酸甜口的东西。我看着眼前这个齐耳短发，眼神清澈的女孩子，拆出一颗青翠饱满的梅子，扔进杯子里。 下面就是奚言说的故事了。
我就是那种老老实实波澜不惊的女孩子，家里父母都是老师，一路长大就安静读书而已，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性格也不是很出挑，不爱人前表现，除了当过英文课代表，就没当过什么小干部。大概就是那种，多年后同学回忆起来，好像有点印象的那种很平淡的女孩儿。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遇到男人骗我。可能也不叫骗，就是他们随口一说，我就当真而已。用我闺蜜的话说，就是缺根筋吧。 大学的时候我跟一个学长关系暧昧，我大三，他大四准备考研留校。当时我们常常同进同出，周围人看我们总觉得有点什么，只是大家没捅破那层纸而已。他去哪儿也都带着我，他的考研复习我也会帮他准备。 有一天我去他宿舍楼下找他，给他送资料，是他的室友下来拿的，一脸茫然跟我说：“他搬出去住了，你不知道？” 之后我问他这事，他说以为准备考研，经常熬夜，在寝室打扰同学不太好。我想着，也对呢。 再后来是我室友跟我说的：“你那个学长是不是跟艺术系那个系花好上了呀？两个人好像搬在一起住了，好些人朋友圈都看到了，还一起养了条狗。” 我又去问学长，学长笑：“你看你们这些人就是八卦，住一起就一定是男女朋友了？这不是为了省房租嘛，正好大家同校，借房子借到一起，不如就合租了，养狗什么的不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么。我考研志在必得，那么忙，哪有功夫谈恋爱，女神来了我也伺候不了啊。” 后来学长如愿考上研究生了，但是把我微信拉黑了。拉黑前他约我在图书馆楼下见过一面，他说特别感谢我这一年多对他的支持，但是他现在有女朋友了，要是老跟我这么走得近，他女朋友会不太开心，他不想做一个对女朋友不负责任的人。 我觉得他说得对，我们之间毕竟只是朋友关系，总不好破坏人家正儿八经的谈恋爱。看着转身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想起来，上一年的秋天，我第一次答应帮他整理考研资料的时候，也是站在这个楼下，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些要是都抄完，会不会让你太辛苦了，那我可会心疼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阳特别舒服的关系，梧桐树叶子之间倾泻下来的几缕阳光，把他的脸庞照耀得像笼罩得像一个横空出世的王子，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异性说会心疼我。 当时我想，无论如何我也要在他需要的时间点前把他需要的资料整理好。 最后一次见面那天，我想起这个画面，想了想这一年多里，他到底做了什么心疼我的举动，好像也没有。 我跟自己说，那句大概是朋友间的寒暄吧，我不该走心的。
毕业了以后，我成为了一名专职翻译，谈不上是行业里最出色的，但表现一直很稳定，慢慢也积累了一些稳定的客户，他们在做一些跨国的商务谈判的时候，就会来我们公司申请聘用我。 我的第一任男友，就是这样认识的。他在公司做市场总监，他们公司做跨境贸易，之前洽谈东南亚的几个项目，我都跟他合作过。有一次商务晚宴结束，他跟我在河边散步，他突然跟我倾诉了跟他前女友分开的事情，他说那天是他们分开的纪念日。 特别巧合的是，四年前的同一天，学长在图书馆前跟我说了再也不见面。我从来没什么机会跟别人提起这件事，那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他说了。 他淡淡地给我一句话：“你学长真是个渣男，我跟他可不一样。”他把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说：“让你这么好的女孩伤心，我会心疼的。” 当时我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我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是我没说出来，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跟他谈恋爱的日子还是挺开心的，因为他工作上的需要，我免不了要帮他打理些文件翻译之类的事，他每次都宠溺地拍拍我的头说：“我们家姑娘辛苦了，等你生日的时候，欧巴给你买个漂亮的包包。” 我对买包什么的，其实没太大兴趣，他每次这样说，我也就微笑着点点头。有天他跟我见面的时候，送了我一个小米手环，说是前面去参加客户的活动中奖的，他是苹果手机，用不上，我看了一眼自己的6S，还是很开心地收进包里。 三个月之后，有一天他送我回家，中途突然说肚子疼要拉屎，实在忍不住了，问我能不能就把我放在附近的地铁站，让我自己回去。我懵里懵懂下车的时候，觉得这事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又一个周末，我们约好了要去游乐场玩，我换好了衣服在家里等他，他来个微信说，临时有急事，让我自己先去，到那边碰头。我一个人逛了快两个小时，他才匆匆赶到。 那天他显得很疲惫的样子，我不想做一个不懂体谅的女朋友，心想也许是南非的新案子让他压力大了，周一就要碰最后的合同，所以才玩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吧。于是我提出，要不然我们就早点回去吧。他眼神流露出喜悦，说：“好，我去开车，你在门口等我。” 通常我们就算约会提前结束，他也一定会带我去吃个晚饭的，他一个人在上海住，平时不做饭。那天还没等我开口，他说送我回家，叫我跟父母打个招呼，回去吃饭。我心里就觉得有点反常。他还让我把漱口水递给他，漱了口，吐在我没喝完的奶茶杯子里。 他曾经跟我说过，他前女友特别不喜欢他抽烟，每次见面钱他都要把一身烟味消除干净才去见面。那一刻我莫名就想到这件事，但是我没说出来。
几天后我要去他公司，为南非的项目做视频会议的翻译服务，他说考虑到我们双方有雇佣合作，所以在他公司里，不要公开我们的关系，这是为了我们双方好，免得被同时议论他选择供应商徇私。 等待开会前，他还没到场，他手下几个同事在议论最近加班太辛苦，还挪揄说：“谁像老大啊，这么精力充沛，周末还带女朋友去码头看星星，第二天照样爬起来开车去送早饭。” 我强忍住眼泪站起来，去了一趟洗手间，照镜子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脸，我在想，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总能遇到这样的境况。 那天下班以后，我约他见面，把听到的议论跟他说了，他特别义正言辞说：“我是你男朋友，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是，我是去见前女友了，她最近生活上正好遇到了困难，精神受到很大的打击，我只是作为朋友去关心一下，带她看看星星宽慰一下，送个早饭也不过是因为她一个人在上海，没有谁可以依靠，我们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觉得你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你懂事，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你完全是因为之前的经历，所以变得多疑了，你居然因为一个不爱你的人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很可笑。” 那天回去以后我想了半天，是我错了吗？也许是我想多了。 半个月后是他生日，他定了餐厅说要一起晚饭庆祝。他是我人生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是我们在一起以来，第一次遇到两个人里有人过生日，这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日子，所以我其实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我在手工作坊里个他做了一只手工钱包，还有一支木柄的雕花墨水笔，我想提前一天，在午夜去给他送跨零点惊喜，做第一个祝福他生日快乐的人。 我拿好礼物，来到他家小区，他住一楼，有个小院子，院子这里也开了一扇门，就可以不用从大楼入口那头走。我悄悄站在院子外面，刚想按门铃，透过落地玻璃，却看到有两个人在。 他养的狗大概是觉察到了我在，悄悄地跑过来，隔着栅栏用鼻子蹭着我的脚。我蹲下来，大滴大滴泪落在手臂上，我拍拍它的头跟它说：“嘘，别出声，不要让他知道我来过。”
第二天我叫了个闪送，把我做的礼物和一封说了要分手的信一起送过去，然后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那个小米手环我挂在闲鱼上卖了，加入了一个叫“前男友物件处理”的鱼塘，看到它我忍不住总想起他说要给我买包的话，心里怪怪的。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再恋爱了。男人这种生物对我来说有点可怕，也可能是我有问题，也可能是他们有问题，总之，我跟他们八字不合吧。 我一头扎在工作里，很快调去培训部做了讲师，我不再去第一线岗位做外派翻译，只在内部对员工进行培训。 有一天，又一批新学员来报道的时候，我读到一个名字：“成诺？” 应声站起来的，是一个肩膀宽宽的，脸黝黑黝黑，眼睛闪闪发亮的男孩子，他看着我，眼神很直接：“奚言老师你好，我是成诺。”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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