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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满师 那年搬进新房，旧窗帘不般配，妻收起来了。最近要换窗帘，妻拿出攒了多年的旧窗帘，只是那一包窗帘钩，我嫌占地儿叫扔了，没想到妻没扔，找出来正好用上。“攒”，大概是我辈人骨子里的成份。攒钱，攒物，攒粮，只要有丁点儿用，就毫不犹豫地攒！其实，“攒”是祖辈们传下来的，是时代教给我们的，是历史的印记。
小时候，不懂得生活艰难，但知道做爱劳动的孩子，除了挖野菜、打猪草外，还要割蒿草、扫树叶、捡棉壳，为冬天烧坑取暖攒柴禾。上小学，老师领着捡麦穗，顶着太阳，一穗一穗地拣，攥在手里，两只手都满了，就用麦桔梱扎起来，叫“圆把”。半天，一个学生能拣六七个“圆把”，能打二斤麦子，交到生产队，二十来个学生也是个不小的数。那个时候我们唱的歌是“勤俭是咱们的传家宝，社会主义建设离不了。不管是一寸钢，哎嗨一粒米，一尺布一文钱，咱们都要用得巧，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千日打柴不能一日烧，不能一日烧……。”“艰苦奋斗”“勤俭持家”潜移默化，融入血液里了。
到了中学，知道时髦了，想着照一张相，盼着买一双球鞋，希望有一件泛了白的绿上衣，眼馋一顶厚厚的栽绒帽，夏天挖河沙，秋后打槐豆，一分钱一分钱地攒，攒到一个一个目标实现。成家了，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就是要养活一家人。“攒”与过去不同了，那是一种责任，具有严肃而沉重的意义，必须懂得什么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实际生活教育我们，母亲曾经告诫的“一分钱难能倒英雄汉”千真万确。虽然有几十元的工资收入，但手头只有两只绿色木箱，别无长物。攒粮票，攒布票，攒一截铁丝，一颗铁钉，一节线绳，一块木片，一寸布头；自行车坏了自己修，沙发椅子套自己设计、裁剪、缝制，小板凳、饭菜纱罩自己钉，不管皮鞋布鞋钉上胶皮掌，耐磨耐穿，屋子刷墙买来白乳胶全家动手。能用旧的不买新的，能用替代的不用好的，能修修补补就不换新，能自己动手就不花钱请人。花钱计划到角，省钱省到一分，十元钱也跑一趟银行……“攒”，贯穿了生活的全过程。攒得买了自行车、电冰箱、洗衣机、落地电扇，做了组合家具。攒着攒着，女儿大了，我们老了。几十年，没有攒成富翁，也没攒出金山银山，但生活就这么攒着过来了。
“攒”的高级境界是“未雨绸缪”。人到中年，攒的重心也转移了。知识时代了，突然有了文化的饥渴感，不想落伍就要攒知识。过去想读而找不到的书，一本一本买回家，有空就翻；有机会进修，把学习的时间尽量抻长挤满；有条件自学考本科，除了上班就是背书，凌晨三点起床在路灯下背书，四个月能背五门课，五本教材和资料有2500多页，一年考十门，一次通过。学习计算机网络新知识，掌握没接触过的新专业，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记，一个符号一个符号地试，硬是写出了万行代码，做起了专业技术工作。
攒，实质上就是付出，时间、精力、体力，甚至付出身体健康。过去常说，勤俭节约是美德，是优秀传统。这传统是逼出来的，国家穷啊，缺衣少食，生产能力低下，别人还把我们的家门口堵住出不去，只有自己勒紧裤腰带，这叫“争气”！
如今，一个穿开档裤的孩童，转眼就攒成皱褶纵横、白发苍苍的老翁，渐渐地有了点想法，攒也该改改了。多攒点健康，别攒剩菜了；多攒点快乐，别攒不该有的忧愁；多攒点省心，别攒那晚辈人该琢磨的事；多攒点轻松，别攒花点钱就能找人代劳的麻烦；多攒点力气，别为了省钱而强做不该做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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