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船员常年漂泊在水上，与家人聚少离多，在大江大河里经风历雨，奔波忙碌，尝得人间的酸甜苦辣和生活的百般滋味，然而，他们热爱生活，乐观向上，是一群可爱的人。 船队长 就行驶在运河上的船队来说有吊拖船队和顶推船队，过去国有航运企业强调半军事化管理，把党支部建在船队上，五六十年代曾组织用驳船搭浮桥训练，抗洪救灾的时候整建制的船队被征调堵决口，船队是一个流动的单位，船上的人来之五湖四海，除了对外经历风浪，对内还有人情世故。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候开始强调有知识有文化，一批专业学校毕业的年轻人受到重用，公司领导有意识地把这些年轻人放到船队领导岗位上进行锻炼，从业务员、副队长、队长、到船队支部书记，在大风大浪中进行磨练，早日成长成才。 当下一个个人职业生涯达到相当高度的当年校友在一次酒局上，酒酣耳热的时候，与我讲了两个当年刻骨铭心的事情。一是在做船队业务员的时候，夜里去船闸远调协调船队过闸事宜，远调告诉他下面一闸就可以放他们过闸了，已经深更半夜，他也不想深一脚浅一脚地回船上，就拿着航行簿和登记号牌径直往船闸上去，往亮堂的地方走，待船队进闸的时候直接上船。可是手电筒没电了，黑灯瞎火的，心里就有点慌。他拍了拍手电筒，手电筒有感应似地又发出微弱的光线，当他就着这点微弱的光线往前趟着步时，一根像绳子一样的长长的东西横在路上，他用脚踢了踢，结果这东西却直接游动起来，原来是一条蛇，他当即吓得浑身汗毛直立，腿都软了，好半天惊魂未定，用迷信话说似乎最近要碰到点霉运。在等船的时候，他有点饿了，就去船闸旁边的小卖部买点吃的，在回船闸的路上感觉有人尾随，也没在意。船闸一般都远离城市，荒郊野外，深夜里除了幽幽昏昏的灯光以外，鲜有人迹。就在他到了船闸僻静的地方，突然窜出三个人来，其中两个人直接上来按住他的两个胳膊，直接把他推到墙上，他的后背撞得生疼，让他动弹不得：“老实点，只取财，不要命！”一股邪恶的低沉的恶狠狠的侉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另外一个人窜上来直接搜身，把他的钱包、BB机、手表搜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抢走他手里一袋吃的。这过程很快，快得让他头脑发懵，歹人都跑远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上船以后，他捂着被子蒙头就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可怕的梦魇吓醒了。这个恶梦般的经历深埋在他的心里，从没与别人提起过。几十年过去了，现在说起来也已经风轻云淡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由于他的吃苦耐劳，很快就被提拔为船队长，业务不跑了，可是面对着另一个棘手的难题就是管人。老式的船员一般都是没有什么文化的大老粗，但是他们撑篙弄船的技术是一流的，干起活来真是没话说，表现出老一代产业工人朴素的职业道德。老船员们称他为小队长，一是年龄小，二是个子小，而且故意不叫姓氏而叫小队长，还有戏谑、小瞧他的意思。船员的三大爱好就是烟酒茶，因为航行途中很寂寞，常常是烟不离手，茶不离口，也不用好烟好茶，甚至为了省钱去买些茶叶碎沫，泡好的茶汤上面浮着一层茶叶沫子，用心地把这些浮沫吹掉，而且他们会把茶泡得浓浓的，满缸子都是泡发的茶叶，在我看来都加不了多少茶水，他们就是这样享受着苦苦的、酽酽的口感，在他们看来，这样的茶汤才提神。他们一般不会用玻璃茶杯，因为那不经甩，会用搪瓷缸子，用皮筋或者细线把瓷缸盖子顶端与把手连接起来，这样保证搪瓷盖子不会乱丢乱跑掉下河。只是那搪瓷缸子年久不洗，里面深厚的茶垢黑乎乎的、脏兮兮的。最可怕是船员馋酒，航行制度严格规定航行途中绝对禁止饮酒，这是用生命换来的血的教训。对这些老船员来说，这个规定很要命，他们在深夜值班的时候犯困，有的人把酒倒在茶缸里，偷偷地抿上一口，就着一包花生米，有滋有味的。在一次因风暂时停航避风时，一个老水手长与一帮水手偷偷地喝起酒来，被小队长发现了。小队长便严令他们立即把酒瓶收起来。老水手长被剥了面子，老大不高兴，便与小队长吵了起来。人越聚越多，老水手酒劲上头，把酒瓶子一下子摔在小队长的脚面前，玻璃碎片在船舶甲板四溅开来。老水手长两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看着局面不可收拾。大家伙都盯着小队长，看他如何收拾局面。小队长从惊愕中很快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扭头就走了，只听到身后有起哄的声音响起，这是看二成不怕大呀。 现场的事情虽然平息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事没完，看船队到底会如何处理老水手长。老水手长冷静下来心里也很忐忑，毕竟是自己闯祸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扣分是少不了的，扣分就是扣奖金扣钱呀，自己也认了。事情一天天的没有动静，大家慢慢就把这事放下了。有一天船队装货结束，让大伙歇歇，明天一早启航。这下船员全欢了，上街买酒买菜，准备一醉方休。老水手长带着几个徒弟，忙活一通，热的凉的、荤的素的、白的啤的、碗儿碟儿摆满在船舱的台面上，喝高兴了，索性光着膀子，吆五喝六地划起拳来，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最后直喝得横七竖八，东倒西歪，老水手长身高体壮，几个徒弟也是喝了个八成数，搬不动他，最后只剩下老水手长一个人坦胸露背地躺在甲板上呼呼大睡，发出猪哼一样的鼾声。后半夜水面上的风伤人，第二天老水手长感冒发高烧，浑身滚烫，满脸通红，起不了床。有人报告给小队长，小队长就找了感冒药给老水手长送去。老水手长看小队长来了，翻身背朝外，不理人。过一会儿，小队长又熬了浓稠稠的大米粥端过来，老水手长也不理，仍然背朝外。好不容易到了码头，小队长背着老水手长，大伙帮忙七手八脚地把老水手长架着，出舱、上甲板、上跳板、上码头、找三轮车、上医院、挂号、看医生、吊上水，把小队长累够呛，满头大汗的，这过程两个人一直不讲话。 从医院打点滴回来后，老水手长慢慢康复了，有一天自己找到船队书记，对上次喝酒的事情深刻检讨，愿意在船队大会上向小队长赔理道歉，愿意接受船队的处理，保证以后航行期间不喝酒。 饺子要想好吃劲道，面必须要经过反复地揉搓。温室里的花朵看起来娇艳无比，放到室外看看，经不了风雨，马上就蔫了。苦难是一所学校，一个人的成长必须要经过严苛的摔打，在复杂的环境里磨练。
 作者简介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