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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徽州162】棉溪:新安江水电站造成的后靠村,盛产棉纸

 徽州司马狂 2023-09-20 发布于浙江

【行走徽州162】棉溪:新安江水电站造成的后靠村,盛产棉纸

司马狂/

你从深渡去绵潭,沿着公路一直开,过了大茂社区的范围,就进入淮源村。淮源村委会驻地是棉溪村,在棉溪河的对岸,河流至此,形成一个环,而棉溪村便处在这环形之后,背后又有高山可以倚靠,这在堪舆学上,绝对是个上等的风水宝地。

这条棉溪河,自绩溪瀛洲发源,一路流淌而来,到了棉溪,途中纳了大大小小十余条支流,四十几公里的流域,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许多徽州村落。棉溪这个自然村,本名环溪,取地理风貌而名之,后来改名棉溪,竟然是以一村之隅,而用整个流域之名,多少有“贪天之功”的嫌疑。当然,这里面究竟是因何而改的名字,今人已经无法去探究个中缘由。我揣度着,或许是棉溪成为公社(乡)一级机构的缘故?亦或者是更早之前,同类乡镇管理机构,比如都、图驻地在此的缘故吧。倒是不远处的棉溪口,确实是棉溪入江的口子,这名字恰当得很。

和环溪改名棉溪一样,在近些年的行政村合并潮中,棉溪、新杨、棉溪口、向丰、安梅、洪济六村先后合并在一起。偌大的棉溪乡,自1961年的棉溪公社肇始,终是退出了历史舞台。除了九砂和防里两个村,新成立的行政村几乎囊括了棉溪乡的绝大部分,如此又出现了村子命名的难题。和别的行政村大多两村合并,各取一个字为行政村名字不同,以棉溪为代表的六个村的合并,如何取名,都无法满足百姓。早前,用过棉溪河的名字了,再以棉溪为村名,旁的村不答应。于是,又以这棉溪河被当地百姓称作“淮源”为根基,将新的行政村,取名“淮源”。

越棉溪河,而入棉溪村,有石桥,桥为现代化产物,1985年竣工。远远瞧过去,有些铁路桥的模样。入得前来,桥身已然是柏油浇筑过的,小汽车在上面通行没有任何问题。人立桥上,四处瞧去,上下游皆是绿油油的。两岸皆植了水杉,五月正是蓬勃生长的时期。靠近河流的地方,乡民没有占用,而是给棉溪河留下了水道。于是,泥泞的滩涂地上,水草因为土地肥沃,愈发长得铺天盖地而来。不在枯水季,侵占水道,这是中国先民的智慧,不知道棉溪的乡民,是一直恪守呢?还是曾经也吃过洪水泛滥时候的亏呢?

过桥入村,村子的核心部分在左手边,右边的房屋,多为近些年的产物。河这边新建起来的房屋,年代就更近一些,这都是村民钱包鼓起来的表现。也是,毕竟此间也是三潭枇杷的核心产区,乡民以此为业,土地产值比起周边其他的乡村是要高上许多的。在这一众新房里,我还见到了“歙县绿色三潭枇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厂房。虽然事先未曾听闻过这家公司的名字,但在棉溪村中早就有了枇杷深加工的相关企业,这着实让我欣喜不已。

转身,往村子中心部分走去。稍微走了一段路,我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个村子定然也是移民后靠的产物。你看,整个村子几乎见不到明清时期的徽派建筑,更多的是很明显的移民后靠以后,整齐划一的井字形并排而立的建筑物。虽然这些建筑物也都遵循着传统徽派建筑的风格,但这明眼人一看就知晓年代不久远。这里人们的后靠,我猜也是因为营建新安江水电站的缘故吧。虽然棉溪河是新安江的支流,但毕竟这里距离新安江的距离太近,水位线上涨后,旧时的房屋,定然是会被淹没的。不知道,我在桥上看到的那些滩涂地,会不会曾经就有棉溪人的旧宅呢?张树棠当年给汪观珠家雕的门楼砖雕,或许也是因此才被北京历史博物馆收藏的吧。

根据《歙县地名录》的记载,80年代的棉溪是乡、行政村两级单位的驻地,总计人口427人,107户。村民多为江、汪两姓,江为萧江,迁入时间不详,始迁祖是江泳,据说是萧江13世,而村民又言萧江至棉溪600余载,这似乎有点对不上。江氏出自婺源旃坑,先迁居至歙东桂林的西坑口,后不知何故而来。汪有两支,上汪和下汪,分别从隔壁的绵潭和向坑迁徙而来,时间晚于萧江。而根据百姓口口相传,在萧江来此之前,当地就有程、姚、黄、方等徽州常见的姓氏先民居住,至今村内还保存有“程家宅”、“姚家坦”这样的地名。

沿着山势往上走,这一路也是鲜有人迹,但是村子里却热闹非凡。缘何?犬吠不止啊!这是我行走徽州这么多年以来,遇到村子里养狗最多的村庄了。谈不上家家户户都养狗吧,但是你稍微走几步,立马就有狗叫声响起。更有甚至,我行至棉溪村最高处的那户人家时,他家的狗一直追着我,害得我跑到枇杷林里,一时手足无措。在山里犹豫许久,壮起胆子,毕竟不能一直被困在山上,要想办法下去啊。可我一到他在院子,这狗就扑上来。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才总算逃离。有了这个教训,待我走到村子最尾处时,再遇到狗叫,就立即掉头回来了。

从最高处往下走,有棉溪小学旧址。如今学校拆了,偌大的地盘卖给了村民,村民在里面建起了新房。幸运的是,当年小学的围墙,村民没有拆除,所以我能一眼看出这就是学校,隐约记着边上似乎还有一栋教学楼没有卖掉,就更能瞧出学校的端倪来。校门上,有块石碑,上书“廻龙布泽”,碑上没有款识,倒是在边上有介绍,说此碑乃廻龙庙主拜托九砂教育界大佬姚文采,请冯玉祥将军亲笔题写的。布泽之意好理解,这庙缘何叫廻龙?这与新安江上的龙王可有关联?庙内据说供奉的又不是龙王,这又是何故?大概这些困惑,一时半会我是解决不了啦。

再往下,有占地面积很大的一片建筑物,初时我以为是茶厂或者队址,多走几步,发觉不对,这面积足够大,并非茶厂。走到正面看,虽然有改动过,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大会堂之类的公社时代产物。继续往下一点,地势平坦,并排而列的都是公社时期的建筑物。有老人家在此间闲谈,问及这些建筑物的历史,老人们纷纷回忆起来当年棉溪作为一个公社、一个乡的时候,是多么的鼎盛。这一圈因为地势平坦,又离棉溪河有些距离,所以汇聚着相当多的人家。

其实,这个时代的变革,又岂止是棉溪作为乡镇一级单位驻地点的流失。更为可惜的流失,莫过于棉溪特产棉纸的渐渐消逝。棉溪所造的纸,非书画用的纸张,而是旧时售卖货物时所用的包装纸,因产地在棉溪,所以得名棉纸。棉纸所用原材料有树皮,大多数的地方叫它皮纸。棉溪人造纸的记忆传承了数百年,一说是江姓子弟去五渡塘坑学来的技艺,一说是向坑汪姓自向坑带来的技艺。最初,棉溪做纸,是家庭作坊的形式,到上个世纪集体经济的时代,全村一起造纸,形成颇为强大的造纸产业。彼时,在棉溪就有专门的造纸厂,村民吃了造纸的红利,拿到手的工分,比周遭的村落都要高上许多。而如今,除了三两户人家偶尔造点纸,也就剩下村委会附近的墙壁上还绘着棉纸的制作工序……

关于棉溪,想写得很多,想问得也很多,但能知道得太有限。这样一个村子,就因为一河之隔,所以深渡到绵潭这条线上自驾的人,很少有入村去走走看看的。这样也好,就让这样一个村庄,多些怡然自得,多一些宁静的生活状态,少一些纷扰,让这些老人对于一个陌生人的闯入,能一直保持那份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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