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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院———童年趣事(9)

 新用户2611oQLq 2023-09-20
读澄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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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们这个小区是个非常有特点的,全名叫教工宿舍,是由文教局管辖的一个家属区,分为三个小院,每个小院一排5户人家。我们的房屋是由上世纪50年代拆除北门的城墙以后,用城砖砌成,所以特别坚固,是典型的50年代末的建筑。

一直以来,我们教工宿舍的住户得到了周边人家的尊敬,因为,所有的人家都是江阴城里的教师,我们的院子里5户人家,第一家是我们,父亲曾经是华士中学的校长,住进小院时,算是降级了,在县中任总务主任,第二家是县中的数学老师,我高中的班主任钱老师,妻子是北大街小学的吴老师;第三家夫妻都是教师,女主人是人民小学幼儿园的院长陈老师,我的启蒙恩师;第四家夫妻分别是人民小学的金校长和城南小学的李校长,第5家是也是教师家庭,主人李老师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

但文革开始后,我们这个院子就开始倒霉了,先是我父亲和第5家的倒霉,然后是第二家,第三家,最后是第四家,所有的人家不是因为家庭成分就是因为现在的身份都受到了各种打击,于是,整个院子里笼罩着一阵阴霾,孩子们也跟着郁闷起来,幸亏是孩子,没有多少时候的郁闷的,很快我们这些孩子率先阴转多云了,而大人们也因为我们的快乐而舒展开来了,引起变化的是第五家的李家独子李勇和我的大哥黄煌,他们本来就是县中的同学,竟然同时爱好起了乐器,于是,院子里二胡,笛子,小提琴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们的院子,很快的我们院子就吸引了更多的年轻人聚集在这里,每天晚上都是一台小小的音乐会,这里民乐和西乐交相辉映,每天晚上都要到9点左右才结束这样的沙龙聚会,我们在这样的熏陶下一天天的长大,自然不可避免的也开始喜欢上这些东西了。

率先的是我二哥,喜欢上了笛子,家里的墙上总会挂着几杆竹笛,长的短的,这是属于老大的,那是属于老二的,后来又出现了更长的,竖吹的,他们叫箫,吹出来的声音低沉婉转,特别好听。到了我初中的时候,家里有了小提琴,那是属于我哥哥的,因为家里的二胡已经有了两把,除了我父亲偶尔玩一把,拉一曲京调或者民间小调外,基本是属于我大哥的,我二哥也就只能够另外买了一把,晚上的聚会,我父亲极难得的也会去凑一把,把他擅长的三弦弹一曲评弹调,开心的时候,还能够哼几段。

经不住他们的开心和好玩的诱惑,我也开始了学琴的历程,先是吹笛,我扶着笛子,用嘴巴凑着笛孔,学着哥哥们的腔调吹,如果没有姿势,倒是能够吹出声音来的,可是一摆上姿势,那声音就不知道怎么出不来了,再要去把几个手指放和按,就完全找不到北了,实在是没有劲,于是转头想去碰小提琴,可是我哥哥死活不准我去碰,因为那年代碰掉一根弦,或者碰掉一根琴弓上的毛,都会引起他们的勃然大怒的,所以那盒子是不敢轻易去碰的,因此,只好拿那把二胡玩了,所幸的是,这东西比笛子好搞,也没有小提琴金贵,学着哥哥的样子拉起来也有模有样的出现了声音,在这样的欣喜和成就感中,我开始了学拉二胡,我哥哥们称我是在“锯胡琴”。经常是极其反感我的练习,因为我拉的调子基本是不在位置上的,我自得其乐的开心,他们极其受折磨的厌恶,幸亏父亲大胆的揭发哥哥们当年的行为几乎是和我如出一辙,因此他们也响不了,只能继续被我折磨,那时的二胡练习曲不像现在,有专门的曲谱,有专门的指法和弓法,我学的第一曲,必定是“东方红”,或者是“我爱北京天安门”。受不了我折磨的哥哥,总算发善心来教我指法和弓法了,来告诉我怎么按,怎么换把,渐渐地那锯胡琴的声音开始变得柔和起来,悦耳起来,显然到了他们已经不反感我的地步了,甚至一高兴,弟兄三个可以和父亲来个器乐合奏了。

我们院子不仅我开始了练习,第四家的三兄妹也开始了,而且是两个小提琴,一个二胡,经过了好一阵的耳朵“折磨”我们院子里总算是歌舞升平了,但后面院子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拉锯”了,而且是更加执着的,更加准时的拉锯,每天早晨还没有东方红,那比我们更小的高佩,就开始端了小凳坐在门口锯《东方红》了,经常是梦中被他锯醒,因为小我们整整5岁,我们忘记了自己当年拉锯时的腔调,也学着哥哥们去欺负他,警告他不准每天蒙蒙亮就拉《东方红》,他显然是不理会我们的警告的,因为有老师的逼迫,有父母的呵护,所以,依然是我行我素,后来,居然进了江阴小红花宣传队。多少年以后,已经成为市长的他和我聊起我们孩子时的趣味,也是特别的有感情。

每天,我们院子里都是丝竹声声,我印象最深的音乐是《梁祝》,我一直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会有如此好听的音乐的,每天邻居李勇大哥都会准时的小提琴演奏无数遍;然后是他和我哥哥都喜欢的二胡《江河水》,那旋律悲伤欲绝;我二哥的笛子独奏《扬鞭催马运粮忙》和婉转低沉的《鹧鸪飞》、《三六》,我在他们的影响下,认识了不少的乐曲,为我后来的作曲生涯播下了一棵音乐的种子。

我们院子的情况,很快就被五管区的居委会大妈们了解了,他们欣喜万分,因为,从她们那里了解到,现在的小区里,还没有一个像我们这样有如此广泛的群众基础,有如此固定的文艺演出,而且竟然吸引了市区许多地方的爱好者积聚我们院子,所以不久,就来通知我们的大人,要给我们小院申报县里的“向阳院”评比。这可把我们的大人们激动起来了,因为已经有5到6年了,我们的院子一直是处在一个低落,、憋屈,仿佛是一个四类份子积聚的地方,竟然在一个晚上能够享受到阳光的沐浴和恩泽,自然是万分的开心,所以更加热情的鼓励我们学习和活动,没有多久,我们“向阳院”就被批准了。这是我们院子获得的唯一一项荣誉,但显然它让我们院子的人们享受了很久的精神愉悦。

当然,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学琴,我们院子里出了音乐家,最先的李家独子,居然考上了大学音乐系,后来成了江阴音乐界的领军人物和江阴群众音乐的发起者。而出生在美术家庭的,原本应该成为画家的我,居然也鬼使神差的与音乐交上了劲,开始了作曲的道路,一路走来,居然也获得了中国音乐的最高荣誉——金钟奖,成为国家级的音乐家。接上了李勇老师,也成为江阴音乐的领军人物。一个小院,诞生了两位音乐家协会的主席。那是我们这个院子里当初谁也没有想到的,唯独我知道,我的音乐之路源于我们的向阳院,源自我的二胡“拉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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