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葛岱绿 华灯初上。它散发着馥郁的芳香，像是神秘的女子，匆匆走过人群，倏忽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空气中隐约飘来香风细 我真实地遇见了它，不是锦衣夜行的女子，而是一棵怒放的花树。在灯影憧憧的小区楼下，氤氲着迷人的气息。 千片万片的叶子闭合着，几乎困倦地睡去。粉色的伞状花朵，却蝴蝶似地飞满树梢。 我确定它就是合欢。乍然相见，带给我一份莫名惊喜。在这个花事寥落的小城里，竟然还有合欢树。 灼热得近乎荒凉的夏天里，粉色的小伞花撑出一片热闹繁华。路灯柔和的光线，泛着暖暖的晕黄，映照着一树，又一树的粉花，恍惚而美丽。 徘徊在花树底下，我沉思了许久。月色清冷，一片花团锦簇，翠碧摇曳，影影绰绰如同梦境。后来，我折了一小枝开着花的合欢，宝贝似地捧着它，有点招摇地走过喧嚣的街市。到家后，养在玻璃瓶里。
当晚，枕着它的馨香而安然入眠。《神农本草经》记载：“合欢，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 它那含羞草一般的叶子，果然是朝开暮合。像个按时作息的乖孩子。而粉白的小花朵却格外精神，不分昼夜地盛开，形状像一把打开的绒扇子。 “合欢蠲忿”，芥子园李渔说，凡见此花者，无不解愠成欢，破涕为笑。 岁月沉浮，冗长的旧时光里，没有关乎合欢花的记忆。所以，只有一份初相见的欢喜，简单而纯粹。像朦胧的初恋，或初露端倪的爱情，只一味地想着恋人的好！ 后来，读李碧华的小说《合欢》。文中提及一剂良药合欢汤，“精神压力大，思绪不安宁，五脏六腑为七情所伤……她会为他，也为自己，煎煮合欢汤，材料有卷筒状的合欢皮、甘草、茯苓——当然少不了主角：合欢花。” 喝了汤，果真有效吗？书中没有解释。总之，爱情有点凄美，人生有些残缺。合欢花也帮不了忙。生死离别，聚散无常。个人的力量实在渺小，敌不过命运的狂涛巨澜。
好在，寻常的人生没有太多的戏剧性。少有花好月圆，却也平淡幸福。 午后，我又途经那条路。只想再看一眼合欢。快要到了，我的心开始忐忑。飒爽的秋风会不会带走它美丽的花朵？路边散落着飘零的梧桐叶。写着几分萧瑟的秋意。 合欢花，是否零落如泥碾作尘？远远地，我望见了那一抹淡淡的绯红。恍若久别重逢，再度惊喜。原来它还在，一直都在呀！纷纷开且落，满地落红飞絮。 一场热烈的花事，从初夏一直延续到仲秋。正渐渐接近尾声。枝头悬挂着无数绿色的豆荚。 我无端地想起了泰戈尔的散文诗：“现在青春已逝，我的生命犹如一颗果实，已经无物分让，只等着彻底地奉献自己，连同沉甸甸的甜蜜。” 哦，这满树的荚果，恐怕也没人采摘吧？然而，已经很圆满了。 风动桂花香。江南的秋，迟早会醉倒在另一场空灵曼妙的花香里。薄凉的秋风吹起，合欢花悄然退出季节的舞台。沉默的花树开始韬光养晦，等待来年的绚烂。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