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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红楼|凤姑娘的优点很突出,但缺点也很致命

 漫话红楼 2023-09-21 发布于北京

周瑞家的和刘姥姥坐等小丫头的时刻,一边说着闲话。

刘姥姥说:“这凤姑娘今年最多二十岁吧,就有这样的本事,当这么大的家,真是难得。”

周瑞家的说:“哎哟,我的姥姥,你还不知道呢。这位凤姑娘年纪虽然小,行事却比世人还大呢。如今出落得美人一样,少说得有一万个心眼子。要论口齿伶俐,十个会说话的男人都说不过他,回头你见到她你就知道了。就只一件,待下人太苛刻了。”

刚说完,只见小丫头回来说:“老太太屋里已经摆完了饭,二奶奶在太太屋里呢。”

周瑞家的听了,连忙站起来,催促刘姥姥说:“快走,快走。这下她回来吃饭,正好有个空当可以会会她。咱们先赶过去等着她,如果去迟了,有事回话的人多了,我们就说不上话了。再等她睡了午觉,就更没机会了。”

说着,二人一齐下了炕,刘姥姥掸了掸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随着周瑞家的,往贾琏的住处来。

漫读君简评:

王熙凤是全书的第一女主,而且是无人可与之抗衡的大女主,作者在她身上赋予了太多警示意义,有关于她个人成败的,也有关于贾府兴衰的。

所以,对凤姐这个人物的刻画,既是全方位的,也是多角度的。

冷子兴在“演说荣国府”时,重点提到了王熙凤的过人之处:

这位琏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是不肯读书,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的。所以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料理些家务。谁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极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

这是用贾琏来衬托王熙凤。贾琏“好机变言谈”,男人中已经算超级能干了,却被夫人王熙凤比了下去。

模样标致、言谈爽利、心机深细、男人万不及一,这么多突出的优点集中在一个闺中女子身上,实属难得。

那么,冷子兴有没有夸张?

同样的话,又被周瑞家的说了一次。

如今出挑得美人一样的模样儿,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她不过。

同样是四个特点:模样标致、心眼多、口齿伶俐、比男人强。

冷子兴是周瑞的女婿,他的信息可能就来自周瑞家的,说法一致也不奇怪。

不过,从周瑞家的嘴里出来的信息,多了一条:

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严些了。

每次读到这里,我就在心里暗笑:好个曹雪芹,就爱用这种笔法。

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曹雪芹先生总是把华丽的东西极尽铺陈,把丑陋的部分一笔带过,让粗心的读者忽略隐藏在华丽外衣下的虱子。

殊不知,华丽的外衣,只是用来给读者养眼的,隐藏的虱子,才是作者用来扎心的。

如果只看到华丽的外衣,看不到隐藏的虱子,就感受不到“字字看来都是血”。

没错,王熙凤有千好万好,有万人不及的突出优点,但只有一个缺点就足以摧毁她。

对下人严苛,为什么会成为足以摧毁一个人的致命缺点?

书中给出了答案:贾府是“诗礼之家”,“宽柔以待下人”。

这是贾府的一条祖训,家法,是历代主子们都必须遵守的。

为什么要制定这样一条家法?

很简单,从战争中起家的贾府,创始人经历过被下人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深懂一个管理上的至理名言: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

贾府起家离不开下人的忠诚,贾府想要长治久安,享受岁月静好,同样离不开下人的忠诚。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多吃草。想要下人忠诚奉献,就要给下人多一些恩宠。

所以,贾府的祖训里有一条不容置疑的法令:尽量对下人施恩。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条法令,才有赖家的繁荣,才有下人们优厚的待遇,才有贾政因儿子宝玉逼死金钏而要将宝玉打死。

然而,这条法令传到王熙凤手里失效了。

嫁为贾家妇后,王熙凤并没有像她姑姑王夫人一样融入贾府,而是依然保持着王家的风格:贪财、势利、苛刻。

贾府讲诗礼,王家讲权势,这是两家的本质区别。

王熙凤用王家的威权风格来管理习惯了诗礼的贾府下人,于是,问题出现了。

当然,静水流深,等到问题浮出水面,要等到第五十九回。

而让王熙凤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则在第五十五回:

若按私心藏奸上论,我也太行毒了,也该抽头退步,回头看看了;再要穷追苦克,人恨极了,暗地里笑里藏刀,咱们两个才四个眼睛,两个心,一时不防,倒弄坏了。

不过,为时已晚,回不了头了,正应了贾雨村在智通寺看到的那副对联:

身后有余忘缩手,

眼前无路想回头。

所以,她的结局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一辈子都在算计,最后把自己算进了薄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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