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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网第一深情夫妻,被判刑

 视觉志 2023-09-22 发布于山东

北京市东城区,警方接到一起诈骗案。

经调查,警察锁定了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他私刻假章,冒充北京市医疗系统公章,四年间,从中骗取诊疗费达17.2万元。

这是北京警方在2012年处理的一桩普通的伪造公章诈骗案,简单、明晰。

但案件曝光后,却引发了超高关注。

同年央视节目对这起案件进行了报道,成了最火的一期。

今天,该期节目依旧在各大视频平台拥有超高的播放量。

就是这样一名罪犯,医院明知道他在欺骗,却没有第一时间戳穿;警察在抓捕他的时候还给他留下了200元钱;珠海政协委员甘愿为他打款,让他把欠款换上……

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们只能说,在这个毫不复杂的案件里,有罪与罚、有生命和爱情,有全社会对一个老实人的善意,有“法也容情”的温暖。

故事的主人公叫廖丹。

与一般诈骗犯不同的是,他行骗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命,为了救妻子的命。

廖丹是一个地道的北京人,出生在南锣鼓巷。

虽然在北京最热闹的胡同长大,他却是这个都市里的最底层群体。

在很小的时候,廖丹父母离异,因为谁都不想带着一个拖油瓶,年幼的廖丹被托付给爷爷奶奶抚养。

由于家庭困难,小学毕业后,廖丹就没有再继续读书了。

他打过零工,卖过报纸,卖过冰棍,直到1992年,20岁的廖丹接班亲属,进入了北京内燃机厂总做工人。

在这个一万多人的大工厂里,他度过了人生中工作最安稳的5年时光。

好景不长,1997年工厂体制改革,厂子效益每况愈下,廖丹每个月只能领取300块工资,大多时候都待岗在家。

也是在这一年,他经人介绍认识了小他两岁的河北姑娘杜金岭。

杜金岭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首先作为北京人,廖丹家里并不富裕,其次就是这男人太胖了、看起来还凶巴巴的。

唯一让杜金岭有好感的是,廖丹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一直很有耐心地照顾老两口的饮食起居,性格不好的人是很难和老人生活的。

经过几次接触后,杜金岭发现这个胖子为人老实巴交,心眼儿好使。

廖丹和杜金岭的交往过程就像他们的相遇一样,普通又平淡。

廖丹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是他会大老远地去杜金岭上班的地方去送好几个菜的盒饭。送饭时候,他也不说话,杜金岭吃饭,他闷闷地坐在那看电视。

杜金岭不图别的,就希望能找一个老实可靠的人过一辈子。

不久两人领证结婚了。

贫贱夫妻的婚后生活并不轻松,很快廖丹所在的内燃机总厂彻底倒闭,他由待岗变成了下岗。

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一面是家庭重担,有老人孩子要照顾,一面还得有人去挣钱养家。

杜金岭18岁就离开河北,来到北京闯荡,她能吃苦,能干活。

有人说,杜金岭的北京老公不行,北京本地人就是怕辛苦、怕挨累。

但是杜金岭不这么想,家里的孩子需要人带,老人需要人照顾,没有人比她的老公廖丹更会料理家了。

女主外男主内虽然不被世俗接受,可是在两口子心里却是最好的安排。

杜金岭太能干了,一个人就能打很多份工。她在保温瓶厂找了一份差事,还能兼职做小时工,同时她还去一家美容院给人按摩。

杜金岭不觉得累,她在外劳作,家里有可爱的儿子、贴心的老公,她不图大富大贵,看着日子一天天变好,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很有盼头。

几年后,廖丹和杜金岭有了些积蓄,在东五环的郎辛庄村买了一套50平的小产权房,作为北京原住民廖丹离开了北京的中心地带,但是他也终于有了一栋自己的房子。


就在刚刚见到生活的一丝光亮时,厄运却突然而至。

2007年的夏天,廖丹和杜金岭第一次带已经9岁的儿子去动物园玩,回家的途中,杜金岭发现自己的下肢肿得厉害,当时她和廖丹都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当天走路太多的缘故。

可是情况没有好转,不久杜金岭从腿部浮肿开始蔓延到全身,然后越来越严重。

廖丹意识到情况不对,带着杜金岭去北做检查,检查结果让他们晴天霹雳——尿毒症。

尿毒症是严重肾脏疾病,患者肾脏损坏超过90%以上。因为肾脏无法工作排毒,毒素就会留存体内,给身体其它的脏器带来不可逆的损害。

尿毒症是不可能治愈的疾病,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进行透析,人为清除体内毒素,来延长患者的寿命。而透析一旦停止,患者就有生命危险。

透析治疗的费用,对于廖丹和杜金岭一家来说是一笔难以负担的开销。

虽然杜金岭嫁给了北京人,但是政策规定,结婚满十年才能取得北京户口,所以杜金岭不能享受北京社保报销的待遇。

透析费加上药费,每个月要五千块钱,半年下来,家里的积蓄就花光了。

廖丹想出去工作,但是有妻子需要他照顾,每次去医院透析,来回坐公交车需要4个多小时,他很难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

后来廖丹买了辆二手摩的,送妻子去做透析,不但能省车费,有时间还能在医院附近拉客人挣点钱。

但是一切都是杯水车薪。虽然街道为他们申请了城乡重大疾病医疗补助,医疗费用能报销50%,但是剩下的50%的医疗费让失去主要劳动力的家庭难以承受。

慢慢的,一周三次的透析也改成了一周两次。

廖丹不得已开始跟亲朋好友借钱,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开始朋友们还能借一万两万,后来再借时,大家都沉默了。

有朋友劝廖丹,尿毒症是个无底洞,多少钱砸进去都不够。她活一天你就拉五千块钱账。兄弟,之前借的钱甭提了,今后您也别来了,这病,没救。你已经尽力了,没有对不起她了。言外之意是让廖丹放弃。

廖丹说,人家说的对,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是作为丈夫和亲人,他不能放弃,只要妻子活一天,他就会管一天。

当初廖丹下岗没有工作,妻子挣钱养家,如今她病了,“我能不管她?还是人吗?”

作为一周跑医院两三趟的老病号家属。廖丹渐渐发现了医院缴费的漏洞。

透析科只看收费单上的印章,并且不多问什么。而收费室和透析科并不直接沟通。

所以只要拿着盖章的收费票据到透析科,就能让杜金岭做透析。那么是不是可以刻一个假章,自己盖在收费单上呢?

很快廖丹就找人刻了收费章。可是这个假章廖丹握在手里两个月迟迟没有用。

直到有一天,廖丹兜里只剩下三百元钱,眼看着媳妇的透析就要中断,他才壮着胆子把假印章盖在了收费单上。

廖丹的心始终悬着,他怕被收费处看出来,也怕被科室医生识破,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事情进行得出奇的顺利,全程没有一个人看出异样。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在此后的四年时间里,廖丹靠着这个假章骗过了一次又一次,给杜金岭争取到了活命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和妻子提起过这件事。杜金岭心里也有过疑虑,她不知道丈夫从哪借到这么多钱,但是每次开口问时,廖丹都说道,你就别管了,安心治好你的病就行。她始终也不知道廖丹为了自己已经走上的犯罪的路。

廖丹说,这四年,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次听到警笛声都会精神紧张、满头大汗。

直到2012年,廖丹刚走进家门,几个警察就跟随而至。

“当时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没有辩解,也没有反抗,那一瞬间廖丹有了一种解脱感。

当年7月11日,北京市东城区中级人民法院审理了廖丹的案件。

在法庭上,廖丹对于检方的指控供认不讳,当问到为什么会用假章行骗时,这个四十一岁的汉子哭了: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能让她死在家里头,我不能掐死她...”

他还说,他没有受人指使,也没有其他同伙,妻子对整件事毫不知情,也没有参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法庭上众人无不为之心酸。

在央视的访谈节目中,记者曾问廖丹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这个假章能让你一次性骗到17万,你敢不敢?”

廖丹回答,我干不了,我心里是有一个尺寸的,我就是想给我媳妇看病,我不想要那么多钱。

更值得人玩味的是,廖丹并没有一直使用这个假章,当国家政策将重大疾病医疗补助的医疗费用从报销50%上调到60%后,廖丹就再没有用过假章。

问起原因,廖丹一直觉得内心有愧,但凡自己的钱够,他都不想坑医院的钱。

而社会对廖丹的态度也值得我们思考。

2012年,北发现被骗了17万时,选择了报案,却并没有当场揭穿廖丹,也没有停止为杜金岭治疗;

警察在抓捕廖丹时,没有当着家人的面,在看见廖丹家里困苦的条件时,还留下了200元钱;

在廖丹一审结束后,法院未立刻当庭宣判,也没有对廖丹进行拘留,而是允许廖丹回到家中处理家庭事务照顾妻子。

一审结束后当天,全国网友自发给廖丹一家进行了捐款。

首批四万元捐款到账后,廖丹立即拿着钱去了法院退还部分赃款。

第二天,珠海市一位政协委员听闻廖丹的故事后,捐款17万元,廖丹拿着钱又来到法院,退还了所有赃款。

最终廖丹因“诈骗罪”被判处3年刑期,暂缓4年执行,以便他能够继续照顾杜金岭和孩子。

说到这些,我们并不是想为廖丹的犯罪行为开脱。触犯法律理应收到惩罚。

但是也正如罗翔老师所说,法律也不外乎人情,法律条文并不是冷冰冰的,而应该是睿智又温暖的。

当情、法、制度在“刻章救妻”中寻求到司法权威和人性悲悯的平衡点时,悲剧才有了柳暗花明的转身。

2016年5月16日凌晨,杜金岭还是因尿毒症去世。丈夫廖丹靠伪造公章为妻子续命4年。

家里,廖丹没有摆放妻子遗像,而是一直保留着两人的结婚照。

那时候的他们还都年轻,那时候生活的苦难还没有侵蚀他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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